第五十六章 穎河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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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齋第一神捕!
    “那小子本是一介莽夫,得了仙家遺物,近年來才逐漸勢眾,我追查到此地,發現水府就是河神骨的源頭,他下了套,把老子困在客廳。”
    “這個縛鬼陣開啟的刹那,老子自料難以出去,但又不願折了自己名聲,被人背地說拿錢不辦事,就放出浮燈,傳話給你。”
    說到這裏,鄭風波眼裏滿是不解,又夾雜著歉意,“我既放出信息給你,也便是應了諾了,囑咐你千萬不要來,你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不是水府沿著我的浮燈,追溯到你的?”
    陳九微微一笑,“正是,我見了你的燈訊,正愁找不到水府呢,沒想到隨後來了一船,燈幡上寫著‘穎河水府’,我又豈能錯過。”
    鄭風波搖頭說道,“王六郎想讓我加入水府,老子連城隍老兒的麵子都不賣,又豈能跟魚鱉為伍?”
    陳九說道,“水君便是百姓尊稱的河神,神明任職,不是須得城隍同意嗎?”
    鄭風波解釋道,“穎水河神多年之前就失蹤了,留下一個偌大的水府,老部下沒有個領頭的,近年屢屢被人覬覦,翟陽縣郡本地有幾方鬼勢力,連外縣的妖魔邪祟,也想入府為君,沒想到王六郎最終勝出,也不聲不響的,我還以為他仍在蘆葦坡,這廝所圖不小。”
    說完這話,鄭風波默然不語。
    陳九倒是比他想得開,“無主寶地,能者居之,並無不妥之處。”
    “小友所言甚是,深得吾心!”突然,廳外有人插嘴道。
    鄭風波哼了一聲,扭過臉去,背對著門。
    陳九朝門外望去。
    門外走進一人,穿戴倒跟普通武卒沒有太大區別,相貌也平平無奇,隻是一對眼睛,頗有些鷹顧狼視之姿。
    咦?這廝是……
    陳九還是吃了一驚的,又仔細看了幾眼,錯不了,他是遊戲後期的靈海龍王。
    遊戲後期的年份,居遊戲開端的時間又過了兩百多年,玩家來到靈海,跟靈海之尊會麵,靈海龍王以示敬重,於是原身相見。
    那原身與而今的王六郎一模一樣。
    眼下,王六郎又在水府入主。陳九不得不信,麵前這位,經過多年修行打拚,最終成為靈海之尊,而非偏安一隅。
    見王六郎衝自己拱手,陳九也還了一禮。
    王六郎早知鄭風波對他不屑,也不為忤,反是微微一笑。
    “鄭兄誤會我了,我與鄭兄相識已久,鄭兄闖入水府,如入無人之境,眾目睽睽之下,我若不施些手段,留鄭兄一會兒,豈能服眾?”
    鄭風波啐了一口,說道,“王小六,你本是蘆葦坡的野鬼,有何能耐在水府安家,我鄭風波第一個不服!”
    陳九啞然失笑,鄭風波這大鬼,重義重諾,就是太剛愎自用。
    王六郎說道,“鄭兄,常言道,英雄不問出處,我王六郎今日僥幸成為水君,亦是多年努力的因果,鄭兄為人剛猛,近年來,不是也漸覺力衰?”
    “我們俱是鬼籍,如果不早做打算,無主無地,豈能長久?饒是我偶得了仙家遺物,亦每日如履薄冰。”
    鄭風波怒道,“大丈夫死則死矣!怕個鳥甚?”
    王六郎一招手,兩個蚌婢女進來,奉上香茗,又悄然退下。
    香茗茶盞有氣泡相隔,不至於被河水汙了。
    王六郞道一聲“請,”作為主家,先飲了一口。
    陳九知道水府茶料甚好,也啜了一口,清香裹著一道熱氣,從口中流入胃裏,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
    鄭風波不願捧起茶盞。
    王六郎道“鄭兄,請飲此茶,待我說完,鄭兄即可離開。”
    鄭風波臉色一動,一口將茶水飲盡,啪的一聲,拍到桌上,等他說下來。
    王六郎歎了口氣,道,“我王六郎本是運山縣人氏,生前就立誌幹一番事業,活得轟轟烈烈,不願渾渾噩噩渡日。”
    “豈知時不待我,客死異鄉,做了蘆葦坡一野鬼,躲過陰差緝捕,偶得仙家留下的遺物,陰魂才不至於被罡風吹盡。”
    “我不似鄭兄威猛,饒是死了百餘載,風采依舊。我姿質平庸,但頗愛結交,漸漸也有了點名聲,但仍是鬼籍,終是名不正言不正,這麽多年來,已目睹許多同類被罡風吹散,相信鄭兄身感同受。”
    “我早知穎河水府無主,便立誌要入府,做那一水之君,為此整整準備了三十年。”
    “這水府一開,我那蘆葦坡的屬下,皆有個安樂窩,亦是美事一樁,”
    王六郎又將目光轉向陳九,“自此,約束屬下,與陽間劃開界線,統管穎河水族,不比在蘆葦坡做野鬼強百倍?”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再騷擾世間百姓。
    陳九點頭道,“若真如水君所言,乃翟陽百姓之福,兩全其美。”
    鄭風波說道,“我乃野山匹夫,自在慣了,吃別人的飯,好生不痛快。”
    王六郎又道,“所以說,鄭兄才數次推脫倒鬥山神之職,與其受城隍管隸,不如來水府,與我共計大事,豈不美哉?”
    鄭風波哈哈大笑,“王六郎,說來說去,你無非想讓老子做你的手下,不管你什麽時候問我,我都是那句話,不幹!你可將我繼續困在此地,我鄭風波要是眉頭皺一下,不是母親養的!”
    陳九心道,老鬼懟得漂亮,你要是這麽快同意了,就不是鄭風波了,我還得讓你歸位呢。
    說到底,還是鄭風波覺得王六郎出身不好,屈居其下,心有不甘。
    六郎長籲短嗟,揮揮手,說道,“罷了,鄭兄先回倒鬥山吧,待我肅整法紀之後,再行拜訪鄭兄。鄭兄請!”
    手指微動,一道法令從指尖飛出,廳門口流轉的符文消退不見。
    陳九看在眼裏,暗想,這王六郎身懷奇寶,單獨論修為的話,尚敵不過鄭風波,鄭風波眼下的修為乃是煉體後期。
    自從劍山事件之後,神洲大陸仙修者驟減,漫說是地仙,連通神境的人仙,也凋零甚多,不足之前的一成。
    王六郎誌向不小,鄭風波不管怎樣,眼下在翟陽縣也排得上號,王六郎才會邀其入夥。
    卻說鄭風波起身欲走,忽地停住,問道,“王六郎,那這位小兄弟……”
    王六郎道,“鄭兄放心,我與小友一見如故,定然不會難為小友。”
    鄭風波微微點頜,衝陳九一抱拳,“我在岸上等你。”
    大步流星出了客廳。
    陳九和王六郎目送他離開。
    王六郎又道,“此茶乃是水府舊主所存,隻有八兩,茶料為望月草嫩芽精製,請賞光再飲。”
    陳九又啜一口,輕然放盞,等王六郎繼續說話。
    王六郎問道,“小友可知,我為何邀你來此?”
    “是因為河神骨?”
    “這隻是其中一方麵。小友不妨再猜?”
    “在下無鄭兄之才,水君定然不會想拉我同夥吧?”陳九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