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請君入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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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齋第一神捕!
    就這樣,在兩人互飆演戲的過程中,馬車又行至一處渡口。
    聽得穎水上鑼鼓齊鳴,陳九掀開窗簾,看到一艘彩船,正沿水而下。
    彩船之上,泛著片片紅光,可瞧見甲板之上,花團錦簇,船窗裏,載歌載舞,樂曲從窗裏飄了出來,婉轉悅耳。
    彩船周圍,有十隻艘小船相護,甲板上立著些兵勇,捉刀執矛。
    單看彩船上的紅光,就知道載了不少氣運旺盛的乘客。
    陳九登時想到緣故。
    這艘彩船,匯聚的是翟陽富商。
    因為今日乃是三月廿一,再有十日,便是立夏時令。
    每年一度的富商筵會,都會選在穀雨後的第五日。
    主旨是總結過去,瞻望未來,說白了,就是相互抱團,怎麽生財。
    昨日發生了無頭妖僧事件,是以,今日的暮春會在穎水舉辦。
    可以想象,附近水域早被識水性的兵勇們來回搜了好幾遍,排除隱患。
    而有資格參加筵會的,是真真正正的萬裏挑一,據說也就二十來位。
    陳九父親還未落魄時,也是沒有資格進入這種場合的。
    想到此,陳九多瞅了彩船幾眼,但因為有窗板相阻,看不清楚裏麵都有誰,隻能辨認有限的幾人。
    而身為一縣之長的李益之,這種場合,是少不了拋頭露麵的。
    方釗既在翟陽,肯定也在邀請範圍之內。
    馮半城馮劬,若不是後院大草原事件導致病骨支離,今日定然是意氣風發。
    黃恩炳咳嗽兩聲,說道,“此次暮春會,本來我也受邀,但因為拙荊緣故,早早辭了,一日不見拙荊,敝人一日心悸不安。”
    這廝一定看過《論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陳九冷哼暗想,黃恩炳每句話,總要抬自己妻子出來,為自己打造人設,以此迷惑別人。
    此時,渡口處,也橫著一艘客船,長九丈左右。單從船體大小而言,比那艘彩船不相仲伯。
    馬車直接駛到了棧橋上。
    黃恩炳領陳九下車,解釋道,“我在穎水縣境處,設了一處山水別宅,我們走水路反倒近些,這艘船舫便是敝人的水路載具。”
    陳九打量一番,這船艙看樣子有五間房屋大小,若純粹裝人,百十號人不在話下。
    行了,陳九心裏歎道,差不多就行了,這廝定是怕我不信,事先準備了好行頭、豪車以及大船,瞧其情景,到底是要在船上動手呢,還是要在所謂的山水別宅圖窮匕現呢。
    要不是老子想揪出幕後者,早將你這戲精溺死在穎水了。
    他眼裏精芒一閃而過,馬上收斂。
    這黃恩炳能編出和方娘一樣的經曆,一則絕對知道自己正在尋找方娘,二來,說不定,方娘的下落真的跟幕後者有關。
    單從棧橋處望,船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麽殺氣邪陣。
    沿著棧板,來到船上。
    船艙裏的造型,頗像一處客廳,還有幾處臥房。
    似這種船,船夫都在甲板下麵劃槳,是以,在船艙處,隻能瞧見幾個婢女服侍。
    “陳先生光臨敝船,敝人三生有幸,請,請。”黃恩炳躬身相邀。
    陳九跺了跺甲板,又用手摸了摸船艙外壁,咂舌道,“閣下果然大手筆,這木料,這桅杆,都是百年良木打造。”
    “家父之物,敝人隻是代為保管罷了。”黃恩炳謙虛道。
    黃恩炳又讓陳九坐在上席,招了招手,立刻,幾個美婢圍了過來,端盤盛碟。
    兩人聊了一會兒。
    期間,彩船上的樂聲不斷飄窗入艙。
    黃恩炳解釋道,“這彩船上坐的客人,非富即貴,還有縣尊李大人在船上,我們不好越過去,免得落人話柄。”
    陳九表示理解。
    又過一陣,黃恩炳推說要去出恭,離席出了船艙。
    許久沒有回來。
    隻有兩個婢女立在陳九兩側。
    陳九忽覺腥氣襲來,似是從四方八麵吹來。
    又腥又臭,熏得他幾乎嘔吐。
    連忙催動清心咒,將這股惡臭從心頭祛散。
    撲通,撲通。
    兩美婢同時暈倒,四肢僵硬。
    他幾步來到船窗處,拉開窗簾,向外看去,卻發現黑漆漆一片,什麽都沒有,壓根就沒有什麽窗戶。
    嗯?窗戶不見了?
    陳九來到船艙口,艙口也消失了,密封得嚴嚴實實。
    整個船艙仿佛渾然一體,根本就沒有什麽出入口。
    那股又腥又酸的氣味,更濃了。
    身上開始有一種灼燒感,燭台上的五枝粗燭,眨眼間熔化成一灘蠟水。
    船艙漆黑一片,沒有什麽活氣。
    整個船艙似是有生命一般,在蠕動抽搐。
    船壁船板也隨著這種抽搐,隨之扭曲跳躍。
    就像……陳九想了一想,找到了合適的比喻,就像是在一個寵然大物的胃髒裏。
    沒錯,這就是一隻龐然大胃。
    而那艘舉辦暮春會彩船上的樂聲,透過這隻大胃,隱隱約約,響在他的耳畔。
    陳九兩手提拳,用了九成氣勁,轟向船壁。
    至烈至剛的拳風,呼嘯而出,一頭猛虎躍然而動,撞在船壁上時,船壁劇烈扭動,然而,頃刻之後,又恢複到從前有節奏收縮的狀態。
    一拳可以輕輕鬆鬆打穿一堵牆的拳勁,居然就這麽被化解了!
    抵得了一拳,能抵得了十拳百拳?
    陳九深吸一口氣,兩拳交替打出。
    瞬間,暴風驟雨一般,打出了百餘拳。
    每一拳都似烈風呼嘯,這百拳太快了,聲音混在一塊,發出巨大的聲音。
    如擂戰鼓,咚咚作響。
    船壁在重擊中,劇烈顫抖。
    換成他物,早就破碎不堪了。
    那馮家的觀池長廊,也沒有經得起他的伏虎百拳。
    但,船壁似是一個可以吸收所有力量的怪胎,將這駭人的力量吸收殆盡。
    隨後,整個船壁猛然收縮,船艙裏麵的空氣嗖地一下,被擠出了大半。
    陳九為之一窒,胸口發沉。
    而腳處之地,湧出一片片黑火,透過足心湧泉,要鑽入體內。
    他再次催動清心咒,將灼燒的負麵效果祛散。
    這時,船壁又再度收縮了一下。
    就跟打嗝似的,船艙的空氣,又少了幾成。
    “客人,乖乖領死吧,”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聽不出聲源在何處,仿佛每一塊壁板,都能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