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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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我有了美貌王夫!
    禦書房裏,雲嵐坐在輪椅上,一手給雲延遞著奏折,另一隻手朝桌子上的琉璃盤伸去,吃著禦廚做好的糕點。糕點的碎屑不時灑落在她身旁的奏折上,而罪魁禍首卻毫不知情,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盤子裏的糕點,眼裏閃著愉悅的光芒。
    雲延看見奏折上的糕點碎屑,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低頭批改著手中的奏折。這孩子,一如既往地這樣,看著雲嵐吃的開心,雲延突然有些想嚐嚐看,這糕點究竟有多好吃。可手還沒伸向琉璃盞,嘴裏就被人塞了一塊軟糯的糕點。
    “母親,好吃嗎?我可喜歡這種糕點了,你嚐嚐看!”雲嵐本著反正都是來當米蟲的,仗著雲延的承諾。索性就放飛自我,像是在平常人家那樣,母慈女孝。
    雲延的眼睛微微有些放大,記憶中,也有個男子在自己批改奏折時笑著朝自己嘴裏遞著糕點,笑吟吟地問自己好不好吃。回憶如潮水般侵襲,雲延神色複雜地看著雲嵐,看著笑得一臉燦爛的雲嵐,雲延默默將目光落在雲嵐的小腿處,有些猶豫起來。
    雲嵐喂完糕點,見女帝似乎是在發呆,便自顧自繼續吃了起來。一會兒嚐嚐這個,一會兒嚐嚐那個,嘴巴塞得是滿滿當當,吃的格外歡快。
    “慢點吃,小廚房還多得是。”雲延無奈地給女兒遞來一杯茶水,生怕她吃的太急,把自己噎著。
    “謝謝母親,我還想吃昨日的糯米糍粑、還有荷葉雞……”雲嵐笑著接過雲延遞來的茶盞,一飲而盡,然後又著急忙慌地咽下嘴裏的食物,略微不好意思又有些許期待的看向雲延。
    “你啊!來人,去把七王女說的這些菜都做好,一會兒端上來。”雲延大手一揮,示意身邊伺候的人去做。
    “耶!謝謝母皇,母皇萬歲,謝謝母皇。”雲嵐拿著糕點,笑的格外沒心沒肺。即使她現在隻能坐在輪椅上,但這絲毫不影響雲嵐對吃的熱情。對於腿傷,雲嵐隻能說就這樣了,順其自然,都是命。再怎麽惋惜懊惱也沒有用了,全當做是還季慕笙好了。
    陰差陽錯下救了三皇姐,也算是挽回了一些劇情線,隻是希望他們的結局不要像原書裏那樣慘。這女帝是個隱藏的大boss,自己在她麵前耍心眼無異於關公麵前耍大刀。既然這樣,那就隨性一點好了,這樣自己也落得輕鬆。
    雲延望著笑的滿足純真的雲嵐,心裏反而愈加沉重,這孩子當真是不介意自己身體的殘缺嗎?自己這樣,對這個孩子公平嗎?可一想到無依無靠的雲清,雲延的心再次堅定起來,雲嵐殘疾了才是最好的結局,不然隻能害人害己。
    雲嵐在禦書房混的是如魚得水,在宮裏過得和宮外並無兩樣區別,從女帝那處出來,王貴君也會立刻把這個受傷的女兒接到碾塵殿去寬慰一番。
    “嵐兒,快過來讓我看看!”白斬推著雲嵐剛剛進入宮門,就聽見王貴君焦急地呼喚。
    “美人爹爹,我好著呢!今日又做了什麽好吃的?我想吃荷花酥。”雲嵐笑著朝王貴君揮手,一切好像都沒變,她還是那個朝王貴君撒嬌的孩子;一切又好像變了,她再也無法飛奔向王貴君,撲到自己父君懷裏撒嬌。
    可這種悲傷滋味,雲嵐已經不想再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在體驗一遍了。因此,她閉口不提自己心中的失落與難過。反正這也隻是暫時的,都會好的。
    “都備好了,全是你喜歡吃的。”王貴君看見神色仍舊有些憔悴的女兒,收拾好心中的悲傷,從白斬手中接過輪椅的扶手,推著小女兒進宮。
    “好了,都下去吧,我雖然受傷還不至於要你們這麽多人照顧著。”雲嵐坐在桌子旁,拿起一塊荷花酥朝嘴裏喂著,漫不經心地吩咐著下人。
    等宮殿裏的人都離開了,雲嵐才放下隻咬了一口的糕點,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神色嚴肅地看著王貴君。“父君,我有話和你說。”
    “什麽話,這麽神秘,可別是又在你母皇那裏闖了禍,來讓我去給你求情。”王貴君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這個孩子,從小就古靈精怪,歪點子一個接一個的,莫不是在妻主那裏碰了釘子?
    “父君,你覺得六皇姐如何?”雲嵐一想到當初雲清那有恃無恐的模樣,就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需要主動出擊。
    “哼!和他那個狐媚子爹一個模樣,裝模作樣的,虛偽的厲害。”王貴君言語間滿是不屑。
    “父君,當日秋獵刺殺我和三皇姐的就是雲清。”雲嵐並沒有將季慕笙說出來,隻是說了雲清。
    “什麽!那你和你姐姐為何……”王貴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女兒,隨即反應過來,是了,沒有證據。且陛下素來疼愛那個小蹄子,貿然告發說不定會被雲清反咬一口。
    “我和皇姐商量過了,刺殺處理的幹淨,根本查不到她的頭上,索性就先暫時隱忍不發,積蓄力量,以待日後反擊。”雲嵐說出自己的打算,心裏有些忐忑,接下來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也不知道王貴君能否接受。
    “便宜她了,幸好你無事,不然我……”王貴君一想到營帳裏來往進出的人端著的血水盆,心裏就止不住的戰栗。
    “父君,你覺得母皇如何?”雲嵐試探著繼續說下去,仔細地觀察著王貴君的表情變化。
    “她啊!你這孩子為何這樣問?你母皇是我的妻主,自然是我的倚靠。”
    王貴君言語間似乎有些落寞,心裏並不想嘴上說的那般想。其實這些年來,他隱隱察覺到自己與女帝間的隔閡越來越深,可他總是自欺欺人,不肯接受這一事實。當年的恩愛做不得假,午夜夢回,王如故時常覺得當年的種種好似自己的黃粱一夢,夢醒後,仍是一場空。
    “父君,我,我接下來說的話和母皇有關,你,你且先聽著。”雲嵐哪裏看不懂王貴君眼裏的落寞,就算他是人人豔羨的貴君,頗得皇帝寵愛,可也隻不過是這偌大後宮裏眾多男子中的一員,隻不過是個等待帝王垂憐的傷心人。
    王貴君不自覺的伸手握住女兒的手,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不是不知道她的為人,可他就是還未死心,仍對那女子抱有些許幻想。
    “我的腿傷並沒有那麽嚴重,也有治愈的可能,太醫之所以會說我會落下殘疾,是因為那是母皇的授意。她們換了我的藥,雖然沒有毒,卻也不會又療愈的作用,會讓我成為完完全全的殘廢,一輩子拄著拐杖。她不需要一個健康的女兒,需要的是一個不會對她的王位產生威脅的草包女兒。”
    雲嵐一字一句將事實講給王貴君。其實這並不是她發現的,而是有人暗中留信提醒自己,她這才發現自己這位母皇的險惡用心。
    “什麽!她……”王貴君眼裏止不住的震驚,滿是不信。不會的,不是這樣的,她明明很喜歡自己生的孩子們的,她親自取名,百般縱容,任由女兒胡鬧,從不製止。難不成那一開始的愛護並不是愛護,而是……捧殺?
    王如故內心深處的不安被不斷放大,多年來的隱憂如今終於變成現實,血淋淋的展示在自己的眼前,讓他無法在騙自己。
    “父君,你覺得母皇這些年來的縱容是寵愛還是捧殺?我們王家的勢力愈發增強,她難道就真的沒有忌憚嗎?雲清刺殺的線索被抹的如此幹淨,難道就沒有母皇的手筆嗎?父君,母皇她……”雲嵐還未說完,頭就被打偏。
    “啪!”的一聲,王貴君揚起手掌就朝雲嵐打去,“住嘴,誰準你這般揣測你母皇,她,她最是疼愛你,你怎麽能這麽不知好歹。”王貴君眼裏滿是悲愴,隨後雙手捂著臉,無聲的啜泣。
    強悍異常的王貴君此時潰不成軍,脆弱到不堪一擊。掩埋在心裏的不安被女兒直白的剖出展示給自己,讓他躲避不得,再也無法自我麻醉、欺騙。
    當年的雲延隻不過是個父族普通的小王女,要不是自己母族大力支持,她怎麽能坐穩這皇位。如今她高高在上,竟然開始恩將仇報,不給自己和王家一條活路,就連親生骨肉也不放過。她怎麽就能狠心至此!
    “父君,我說的句句屬實,雲清是她屬意的王位繼承人。可就現在這般情景,若是雲清上位,那我們王家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雲嵐見王貴君似乎不肯相信,還是將最殘忍的結局說了出來。被最愛的人利用傷害,父君一時間無法接受她可以理解,但若是一直走不出來,那就隻能是坐以待斃了。
    “夠了,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吧。”王貴君轉身朝內室走去,不肯繼續這個話題,隻是出言趕人。
    雲嵐隻好告退,這種事情,隻能靠王貴君自己想通,別人幫不得忙。她在心裏默默祈禱著,隻希望父君能夠早日認清現實,不要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