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這場意外的刺殺，又擔憂著父君的安危，雲嵐的精神高度緊繃直到季慕笙的到來。男人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聲音是如此的柔和。
    在男人不間斷的安撫下，雲嵐漸漸鬆懈下來，哭著哭著竟然睡了過去。
    夢裏仍舊閃著刀光劍影，望著懷裏奄奄一息的父君，雲嵐止不住地顫抖著，哭喊著，恍惚間，不住是誰誰摟住了她，輕柔地說著別怕。
    季慕笙望著脆弱的雲嵐，心都要揪起來了，他的嵐兒不該是這樣子的，她該是無憂無慮的。
    望著蜷縮在自己懷裏的雲嵐，季慕笙低頭吻了吻她眼角的淚珠，接著一把抱起了昏睡中的女子。第一下子，因為碩大肚腹的遮攔，沒有抱動。
    季慕笙咬了咬牙，心一橫，顧不得托著沉甸甸的肚腹，用盡全力將雲嵐抱起，叉開腿緩緩地朝床榻走去。腹中的胎兒被壓迫著，不滿地在肚腹裏伸展手腳，疼得季慕笙倒抽一口涼氣。
    好不容易將雲嵐安置在床榻上，季慕笙也卸力地癱坐在床沿上，靠在床邊，伸手不停地在腹底打轉，安撫著躁動的小娃娃。
    “不要，父君，不要……”睡夢中的雲嵐似乎陷入了夢魘，掙紮著哭喊著。
    “嵐兒！嵐兒，別怕，父君會沒事的。”見雲嵐狀態不好，季慕笙也顧不得安撫波瀾起伏的肚腹，握住雲嵐的手，不停地哄慰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嵐才漸漸平靜下來，季慕笙隻覺得肚腹微微有些鈍痛，略帶歉意地摸了摸腹頂，輕聲說道“芙芙，你乖些，你娘親現在需要爹爹照顧，不許折騰爹爹了。”
    見肚腹漸漸恢複平靜，季慕笙這才動了動微微有些僵硬的身體，他現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即便季慕笙知曉王貴君不是雲嵐的生父，但一想到，若是嵐兒明日一早醒來，發現沒了爹爹，不知該多難過。雖然他對王貴君沒有半分好感，但他見不得雲嵐難過，隻好撐著腰，朝正殿走去。
    “季公子，您……”碾塵殿侍候的人自然是認得季慕笙的，見他挺著肚子搖搖晃晃走來，嚇得想去攙扶他，生怕他摔出個好歹來。
    “情況如何？”季慕笙知曉自己身子重，也沒有拒絕小侍的攙扶，詢問著裏麵的情況。
    “太醫說了，隻要今夜退了燒就平安了，可……”小侍欲言又止，眼裏滿是擔憂。
    “扶我進去吧，我來照顧父君。”季慕笙說著就要朝裏走。
    “季公子，您不能進去，裏麵血腥氣未散，恐衝撞了您和腹中的貴女。”小侍最是清楚季慕笙與王貴君間的過往，生怕季慕笙算舊賬，趁王女不再時，對貴君暗下殺手。
    季慕笙何等精明，自然是瞧出了小侍心裏的小九九，嗤笑道“我帶著孩子見見它祖父，裏麵是我的至親，有什麽衝撞。”
    見季慕笙執意要進去，小侍也不敢再攔。
    “季公子，您怎麽來了？”裏麵侍候的人聽到響動上前查看，微微有些驚訝。
    “我來替嵐兒陪陪父君，男女有別，我這夫郎自然是要代勞的。”季慕笙平靜地說道。
    “那就有勞公子了，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喚我。”作為王貴君的陪嫁小侍，他自然是知曉這位季公子和自家王女的愛恨情仇。
    過往如何，他說不上來，但他知曉，此刻，季公子自然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一個男子，肯為一個女子接二連三的孕育孩子，隻能說明王女最終還是馴服了季家的公子。
    有王女這個牽絆在，晾他也不敢做對貴君不利的事情，說不定還真的能救救危在旦夕的主子。
    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著床上麵色慘白的王貴君，季慕笙的心格外複雜。同為男子，王貴君無疑是不幸的，被當做擋箭靶，被人掉包了親生骨肉，癡心錯伏，空等一生。
    不過，可是他知曉真相又如何，隻能是徒增哀傷。多年來，雲清暗中與他作對，甚至對雲珠痛下殺手，若不是嵐兒拚命相救，雲珠早就折在了圍獵場。
    不如將錯就錯，嵐兒能當他的孩子，也未嚐不是另一種方式的彌補。
    “王貴君，好久不見，這還是我第一次瞧見你這副模樣？”季慕笙撫摸著隆起的肚腹，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說說你，何苦呢？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子落得這樣下場。”季慕笙隻覺得有些感慨，雖然雲嵐身上流著女帝的血，但幸好不像她那假仁假義的母親。
    “說來也好笑，你自己的情愛還沒弄明白，還妄想插手我和嵐兒的事情。”季慕笙扯了扯嘴角，繼續說道“你看，就算你再反對又如何，嵐兒終究是屬於我的，我們會子孫滿堂的。”
    季慕笙說著，目光柔和地看向高聳的肚子，腿微微岔開，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揉著側腰。
    “不過，若是你肯想通，不再往嵐兒身邊塞人，我也願意稱你一聲‘父君’，畢竟，我和嵐兒是一體的，她的父君自然也是我的。你也不想嵐兒為難吧？”
    季慕笙將長久以來的不滿如數說了一遍，這才覺得心裏舒暢了不少，托著沉甸甸的肚腹，坐到床榻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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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牽起王如故的手，搭在自己滾圓的肚子上，緩緩說道“這是你的孫兒，你不想看著它出生嗎？除了情愛，你還有家人，還有兒女。若是你去了，他們就都沒有父君了，我的孩子也沒了祖父，你當真狠的下心來嗎？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放棄自己的生命？拋棄自己的孩子們？”
    季慕笙邊說，邊拍了拍肚子，示意小娃娃動一動。“你感受到了嗎？這是我和嵐兒的第二個孩子，你不想見見嗎？你甘心這樣離開嗎？”
    在季慕笙看不到的地方，王如故的另一隻手動了動，身上的高熱似乎降了些許。
    “她那樣負你，你為何要懲罰自己？你難道不想看到她生不如死？你不恨嗎？不想報複嗎？”季慕笙不遺餘力地繼續說著。
    “死才是最懦弱的，有本事活下來，往後的歲月一點點報複回去。幹嘛要便宜了那些負心的女子？”
    季慕笙有些憐惜王貴君，他是個可憐人，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葬送了一生的青春，甚至賠上性命。
    “你難道就不想看看她痛哭流涕跪在你麵前求你回心轉意的時刻？”季慕笙見男人身上的溫度逐漸降低，乘勝追擊繼續蠱惑道。
    閉眼的那一刻，王如故隻覺得解脫，終於可以不用再背負那些繁文縟節，那些虛偽的愛意了。他好像睡過去，一輩子都不要醒來。
    可他好像聽見女兒的哭聲了，哭得他心口疼，他又有些舍不得離開了，可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繼續被辜負，被欺騙？他受夠了和雲延虛與委蛇的每一天。
    就在王如故即將陷入沉睡時，他聽到了那個一直讓他厭煩的聲音，好不囂張，來到自己這裏耀武揚威。
    隨著夢中那道聲音的接連想起，王如故猛地發覺自己這一生太過不值，憑什麽這樣輕描淡寫的放過那個女人，他不甘心。他掙紮著不肯睡去，拚命的想衝破壓製他許久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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