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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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為奸(雲中葉)
楔子不可能的邂逅
當自己以光的速度穿透了迎麵而來的紅色賽車時,貝涔涔的直覺是八仙女找上她當大玩家了?
可問題是,身為這個城市最有成就感的股神,她很幸福很幸福啊!
“我不需要!”既然不需要,貝涔涔從來都是選擇直接而冷漠地拒絕,隻是那個聲音,那個稚嫩而天真的童音,是誰的?
“小妹妹,你醒了?”很年輕很動聽的男中音,宛如吟誦優美的詩詞歌賦,在她耳畔緩緩流淌,鼓蕩著她的熱血洶湧澎湃。
她的臉頰忽然熱了,她忽然不太敢睜開她的眼睛,可是她分明又是那麽迫切地想要看看說話的這個人。
“你是誰?”映入眼簾的那個生冷的狼形麵具令貝涔涔失望地皺起了眉頭,玩噱頭還是大毀容?
“我是……北方的狼!”那聲音的主人似乎在笑,很愉悅很輕鬆的感覺,好像溫柔的風拂過臉頰。
貝涔涔也笑了:“你是齊秦……的兒子?”雖然看不清楚真麵目,但聲音真的很年輕啊,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吧!
對方明顯也困惑了:“齊秦?是誰?”
“你不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嗎?”貝涔涔的手抬了起來,很無力,而且很陌生。
她駭異地注視著那隻手,瑩白如玉,五指如蔥,手背上還有可愛的小渦,但那絕對絕對不是她貝涔涔的手——二十五歲的白領麗人的手!那是一隻孩童的手,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個孩童應該還很小,小到甚至沒有上小學。
老天!她猛然抽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她不是遇上了八仙女,她是——穿越了!
更該死的是,她好端端一二十五歲的成功女性,竟然穿進了一個幼齡女童的身體裏麵。這個女童,如今正無力地躺在一個陌生少年的懷裏,和他探討齊秦和北方的狼!
老天和她開了什麽玩笑?
“我是誰?”她依然依偎在那個少年的懷裏,語氣已經開始氣急敗壞。
“小妹妹,你不記得你是誰了?”少年也困惑起來,“你剛剛被綁架了……”
“你救了我?”四個字的時間內,貝涔涔的頭腦已經經過了電腦般的高速運轉,在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裏,她失去了豪華的房子和車子,失去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工作,失去了經濟學碩士的頭銜,失去了那個總是給她惹是生非讓她每次都有火燒眉毛之感的妹妹……她偉大的靈魂委屈地萎縮在一個奄奄一息的幼童之內,沒有絲毫這方麵的記憶。她可能是個流落街頭三餐不飽的乞丐……
天!
“大哥哥!”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黑白分明的水眸中充滿了恐懼,貝涔涔用不輸於林誌玲的嗲聲嗲氣輕輕呼喚,“大哥哥,你救了我,要我怎樣都行,就是不要拋下我。我好怕!”她甚至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見什麽人說什麽話,幾乎是她炒股之外的又一項神話。如果她不是股神,那麽她必然將走上奧斯卡紅地毯。
“小妹妹……”少年明顯不是她的對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別怕,有我在,沒有誰敢欺負你!我會幫你找到家人……”
貝涔涔無比欣喜無比感恩地凝視著少年,纖弱的手臂勾住了少年的脖子,右手非常自然地勾下了那個礙眼的麵具。
眼睛毫無預警地突然暴大,眼球幾乎要奪眶而出。貝涔涔張大了嘴巴,完全沒有意識到口水正不受阻攔地流出來,滴落在少年的衣服上。
“小妹妹!”少年尷尬了,他就是怕引起這種反應才戴上麵具的,可是,眼前這個小妹妹才五六歲吧,怎麽也……
貝涔涔空白的大腦仍是呆滯。
“小妹妹!”少年重新戴上麵具。
但是貝涔涔立刻將那個冰冷凶惡的麵具重新扯了下來,迎著少年錯愕的目光,她忽然撲上去,在少年紅潤而精致的嘴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少年的眼睛驀然睜大,白皙的臉龐慢慢地滲透出鮮豔的血色。他麵前這個看上去很小的女孩子,真的隻有看上去那麽一點年紀嗎?怎麽他有一種錯覺,好像碰上了什麽千年老妖?
“我終於知道蘭陵王和狄青為什麽戴麵具了。”貝涔涔迷戀地注視著那張美麗絕倫的臉蛋,“妖孽啊!”
“小妹……”
“我要做你的妻子!”
少年再一次目瞪口呆,滿臉通紅。
貝涔涔認真地伸出手指,壓在少年豐潤的紅唇上,不經意的動作竟有了些微的挑逗和嫵媚:“這裏,已經有了我的印記。記住,你是我的男人了,這輩子,你隻能娶我一個人!我叫……”
“小三!”一道驚喜萬分的女高音破空而來,隨著聲音,貝涔涔落入了一個柔軟而芬芳的懷抱中,“娘可找到你了。”
貝涔涔掙紮著從女人豐滿的懷抱中探出頭來,搜索著少年的蹤跡。
但是,除了夜色下蒼茫的荒野,哪裏還有那個戴著狼形麵具的少年。
貝涔涔慢慢地咬住了下唇,鎖緊的下頷透出十分的頑強。
香港的淪陷成全了白流蘇的愛情,而她,貝涔涔,跨越千年的穿越,也隻是為了成全她的一段一眼萬年的愛戀罷!
第一章初次狼狽為奸
“別太迷戀哥,哥隻是個傳奇!”
一隻比女子更光滑更白嫩的手,肆無忌憚地落在雪白高聳看了讓人立刻會衝動的位置,重重地捏了一把又是一把。
“嗯……哼……啊……”
銷魂的聲音從紅豔豔的香唇溢了出來:“奴家……就喜歡……迷戀貝三爺嘛!”
那隻手回到了酒杯上,那個人狂放不羈地大笑了起來。
“貝三爺!”女子的聲音更加銷魂了,雪白肉體上的輕紗仿佛一碰就會掉落下來,露出那無與倫比的美景!
笑聲戛然而止,貝三爺的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那麽,你可以走了。”
旖旎無比的華麗樂章驟然斷裂。女子錯愕了一下,想要繼續誘惑,卻又分明畏怯了眼前這張冷酷得像是惡魔的俊顏。
“貝三爺……”
“誰不知道我貝三爺最討厭動情的女人,糾纏不清。滾!”
貝三爺抓起桌上的金元寶,劈頭蓋臉地衝著女子砸了過去:“滾!”
女子盡管身體受痛,表情卻充滿了興奮,她手腳麻利地將金元寶都兜在了輕紗內,快速地離開了房間。
“你心裏不痛快,又何必作踐她們呢?”一道清甜的聲音幽幽響起,一個小巧婀娜的女子悄步移到貝三爺身邊,為他斟滿了美酒。
貝三爺握住了女子的柔荑:“水晶,始終是你最懂我!可是,我終究還是想要試一試……”
“試”字猶在喉嚨口,他的眼眸忽然充滿了殺氣,他杯中的美酒忽然變成了一條線,筆直地射向窗棱上方。
一條黑影淩厲地向貝三爺當頭撲擊,水晶微笑著退開了一步,睫毛被勁風撩動,她不由眨了一下。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黑影已經能夠好端端地坐在貝三爺對麵,左手拿著一隻酒杯——貝三爺的酒杯!右手卻握著一柄青鋒劍,劍尖直指貝三爺的喉嚨。
貝三爺盯著那隻手——拿酒杯的手,很著痕跡地皺眉:“水晶,若是連夜趕赴祁連山采玉製造,需要多久?”
“最少一年!”水晶笑盈盈地回答,似乎根本沒有看見那閃著寒光的劍鋒。
貝三爺皺起了漆黑秀氣的長眉:“那就糟糕了,這一年我豈不是喝不到這葡萄美酒了?”
黑衣人黑巾上方的目光落到了手中的杯子上:杯薄如紙,光亮似鏡,內外平滑,玉色透明鮮亮,似有奇異光彩。他一仰頭,杯中金色液體入喉,甘味香甜,清亮爽口。
“好酒!”他情不自禁地讚歎。
“酒”字剛剛破喉而出,他眼前的貝三爺忽然搖晃了一下,劍尖落空,他的懷裏卻多了一具身體——貝三爺。他的腰際寒絲絲地頂了一樣東西。
“年輕人,別太放肆,沒什麽用!”貝三爺笑得依然燦爛,右手徐徐揮著羽扇,左手卻緩緩扯下了那一塊黑巾,當對方的容貌暴露在空氣中時,他的眼睛頓時大放異彩。
水晶的眼眸卻偏偏垂了下去。
那實在是一張太完美的臉!
漂亮,卻又不失陽剛之美!
她曾經以為貝三爺是京城內獨一無二的美男子,但是和眼前這個男人交相輝映,她才不得不遺憾地發現,貝三爺美是夠美了,卻是陰柔有餘。
有餘啊!她暗暗歎息!若是去掉了“有餘”,她和貝三爺也不必隻是做了知己!
她怕在這一刹那間會暴露出一個女人本能的愛戀,所以,她選擇了垂眸。三爺什麽都好,就是敏感得像個女人。
黑衣人苦笑,正待開口,窗外的異動令他變了臉色。
貝三爺極痞子樣地拎起了眉毛,羽扇的末梢微微抵住黑衣人的下巴:“我以為來了一匹狼,誰知卻是一條落水狗呢!”
黑衣人擰眉:“貝三爺,落井下石不是君子所為。”
“君子?”貝三爺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仰頭笑了起來,“水晶,我貝三爺是個君子麽?”
水晶掩唇,螓首卻壓得更低。
“那麽,請貝三爺自重,在下告辭。”黑衣人起身,但是貝三爺卻依然像隻浣熊般掛在黑衣人身上。
“貝三爺!”黑衣人勃然作色,長劍清吟。
“怎麽?你是要睡我呢?還是要殺我?”
“貝三爺!”黑衣人咬牙,血衝腦門。
貝三爺咧開嘴,嘻嘻地笑了:“開個玩笑!怎麽,不好笑麽?”
黑衣人愕然,不知該如他所說的笑一笑,還是該繼續發怒。
“狼也好,狗也好,既來之則安之!”貝三爺笑得詭秘,“你已經喝了我的酒,就是我的人。我貝三爺是個置自己人於不顧的薄情寡義之人麽?”他揚起纖巧而秀美的下巴,向著那張粉紅色的大床點了點:“抱我過去!”
“開門!”房門被拍得震天響。
水晶看了一眼床上耀武揚威的貝三爺,輕悄悄走到門邊。
房門洞開,幾個錦衣衛站在門口,氣勢洶洶。
貝三爺衣衫淩亂地從被窩中探起了身子,眉眼之間全是被騷擾的憤怒:“哪個單位的?”
“……”
“沒有單位,那就是公然搶劫了?”貝三爺輕蔑地撇嘴,“怎麽,劫財還是劫色呢?”
領頭的錦衣衛看上去還年輕,一張周正的臉被貝三爺的幾句輕薄話憋得通紅:“我們是六扇門的,有一疑犯剛才躍入這間青樓。我們奉命搜查。”
“六扇門啊!”貝三爺點了點頭,忽然大聲吼道,“是不是連我都要搜查啊?”他手掌一翻,掌心內赫然是當今聖上的禦賜金牌。
“原來是貝三爺,對不起,對不起,小的有眼無珠。三爺,您忙您忙!”
門啞然合上。
貝三爺忽然大笑著躺了下去,右手不停地捶打那床緋紅色的錦緞被子,被子下,春色暗露,卻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隻是,那美人眉眼之間,滿是憤怒。
“貝三爺,你夠了麽?”
“嘖嘖嘖,這是對救命恩人應該有的態度麽?”貝三爺輕薄地摸了一把那人的臉蛋,“美人,告訴三爺,你叫什麽名字?”
下一刻,貝三爺被掀翻在床上,那人憤然坐起,俯視著貝三爺:“我不是你可以任意玩弄的狗!”
“我沒有說你是我的狗啊!”貝三爺的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疼你愛你猶恐不及,怎麽玩弄你?”
那人深呼吸,然後小心地退離了貝三爺:“貝三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在下和你都是男兒身。”
“那又如何?”貝三爺粘了上來,隻手摸到了那人的胸膛上,“你不知道我男女通吃麽?”
呼——
那人落到了地上,迅速裹上了衣服:“在下黑狼,貝三爺救命之恩,沒齒不忘。告辭!”
“六扇門!”貝三爺忽然高聲叫道。
“貝三爺!”黑狼緩緩轉身,漂亮的黑眸中滿是怒氣,“你——想——做——什——麽?”
“你是狼,我姓貝,你說,我想做什麽?”
貝三爺從床上起來,慢慢地靠近黑狼。當他終於走到黑狼身邊時,黑狼的表情好像是硬生生被逼著吞下了一隻蒼蠅。
“黑狼,你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你說,我怎麽能讓你告辭?”貝三爺抬起頭,煙視媚行,“對了,我叫貝涔涔,一定要好好記住哦!”
黑狼的身體連續起了幾層雞皮疙瘩。
他承認他麵前的男人非常漂亮,漂亮得不像個男人。
但是,事實是,這個叫貝涔涔的陰陽怪氣的的家夥的確是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風流成性的惡質男人。
現在,他忽然很有些後悔,為什麽偏偏要選擇了這個房間,一躍而入?
“水晶,從現在開始,黑狼就交給你了。”貝涔涔施施然走到水晶麵前,伸手摸著水晶光滑的臉蛋,“記住嗬,一定要用心地照看他,他可是咱們的財神爺呢!”
“水晶明白!”水晶笑吟吟地打量著黑狼,眼裏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金光閃閃的黃金。
黑狼打了個寒噤,陡然轉身,想要奪門而出,但是,身體不知怎的軟了下來。
“你對我下毒了?”他恨恨地盯著那個笑得很流氓的貝涔涔。
“是你自己搶了我的酒啊!寶貝!”貝涔涔欺近身去,蔥管般的手指捏了捏黑狼的鼻子,“一個受了傷的男人,不好好睡一覺,怎麽可以呢?”
黑狼努力地想要睜大眼睛,但是睡意卻極不給麵子地漫卷上來,他打了個哈欠,睡著了。
“爺,這樣行麽?”水晶疑惑地看著黑狼,“他若不是真心為我們所用,隻怕……”
“不怕!”貝涔涔豎起了食指,輕輕晃了晃,“誰會和錢過不去?”
“可萬一他反咬一口……”
“你認為有這個可能麽?”貝涔涔拎了拎右眉,“水晶,你從了我兩年,還是對我不夠信任啊!”
“不,水晶信任爺!”水晶的臉蛋兒紅了,“爺在水晶心裏,不是人!是神!”
貝涔涔哈哈笑了:“水晶,其實我寧願做隻妖——大鬧天宮的猴妖!”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鬆鬆的白色長袍掩飾不住撩人的姿態,水晶的臉色越發嬌紅。
“爺,你也休息一下吧!”縱然她久經聲色場所,然而在這個人麵前,她卻仿佛變成了初經人事的處女。
“從來春宵愁苦短,呀,可惜天快亮了。三爺我該工作去啦!”貝涔涔惋惜地抱住水晶,臉頰與水晶的臉頰貼了貼,“下次吧!”
水晶低著頭為貝涔涔換上了藏青色朝服。
如果說白衣下的貝涔涔是嫵媚多情的,那麽,朝服包裹下的貝涔涔則是冷凝颯爽的。尤其是他不笑的時候,周身仿佛散發出絲絲寒氣,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退避之念。
即使是當今聖上,看著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那隻想要放到貝涔涔肩膀上的手也忍不住要猶豫一下。
“貝卿家,今天的行情不好嗎?”
貝涔涔清冷的目光抬了起來,沉默地望著天子——嘖,不是說伴君如伴虎麽?她怎麽就覺得碰到的是一隻紙老虎呢?
果然,天子的眼睛扛不住了,閃爍著避開了貝涔涔銳利的眼神:“貝卿家……”
貝涔涔展顏,紅唇貝齒,爛若春花。
天子愣住,目光中出現了迷戀的神情。
“恭喜皇上,皇上又大賺了一把!”貝涔涔的手毫不客氣地落到了天子的肩上,用力拍了拍,“皇上洪福齊天,買進的股票都是績優股!”
天子的目光慢慢轉移到那隻玉一樣的纖手上,隻有他,隻有貝涔涔,膽敢做出這麽驚世駭俗的舉動。但是,他卻絲毫也沒有被冒犯的惱怒,相反,他還覺得很舒服很愉快,如果這隻手,能夠讓他握在手裏,那……
“皇上!”
那隻手動了,沒有落在天子的手掌內,而是到了天子的臉頰上,輕輕拍了拍:“皇上你又走神了。”
天子臉紅了。
貝涔涔歎息了。
怪不得她在現代找不到美男,原來所有的美男都集中在古代了。
瞧瞧她麵前這個穿龍袍的少年美男,那家夥,端的是國色天香、我見猶憐!要是這家夥跑到21世紀,什麽韓國日本台灣的青春美少男,都得直接進入立秋!
貝涔涔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還沉浸在天子美色的誘惑之中。
“貝大人,貝大人!”她的同行,刑部尚書蔣白一溜小跑跟了過來。
“蔣大人!”貝涔涔拱手。
“什麽大人,貝大人要是不嫌棄的話,直接叫我一聲小白就行了。”雖然他的官銜比貝涔涔大了好幾級,但貝涔涔是皇上的紅人,又是鼎鼎大名的股神,他不巴結著點行麽?
小白?
貝涔涔差點噴出來。
老天,古代的大叔都好扮嫩麽?奔四的人了,臉上皺眉也掩飾不住了,居然還堂而皇之地擦了白粉。偏偏下巴上的胡子不給麵子,大半日就蹭蹭蹭跑了出來,嚴重影響視容啊!
貝涔涔無語望天。
“貝大人看什麽呢?”蔣白疑惑地順著貝涔涔的目光望向灰灰的天穹。
“今天天氣不錯啊,天高雲白!天涼好個秋啊!”
“貝大人好眼力,好文采啊!”誰管天高不高雲白不白啊,重點是,接下來的股票走向如何!
“貝大人,恭喜你,剛剛的股票又翻了五倍。”
“同喜同喜!”貝涔涔賣力地拱手回去。
蔣白的臉不小心抽搐了一下,同喜?咳,現在他幾乎要悔斷腸子啊!早知道這個貝涔涔這麽神,他無論如何都要跟著買進的。他的一千兩銀子啊!
他潔白的臉色有了菜色:“慚愧,貝大人,在下……沒有跟進!”
“蔣大人!”貝涔涔肅容,“既然信不過下官……”
“信信信!”蔣白就差沒有哈腰了,“貝大人,不知下支股票要怎麽走?”
“繼續買進啊!蔣大人,這次可不要買錯嘍!”貝涔涔走向她的轎子。
“不會不會!”蔣白殷勤地掀開了轎簾,“貝大人,什麽時候有空,賞光喝個茶?”
“一定一定!”貝涔涔坐入轎內,白裏透紅的臉蛋笑得像朵花兒,讓蔣白印象無比深刻和美好,“蔣大人明天見,聽你的好消息哦!”
“明天見明天見!”蔣白眉花眼笑,“好消息好消息!”
但是,蔣白終究沒有在第二天早朝見到貝涔涔。
不但第二天沒見著,第三天第四天都不見了貝涔涔的蹤影。
最糟糕的是,蔣白跟進的股票走勢明顯不妙,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猛然下滑。蔣白想要拋出,但是又無人可以指點,等到第四天,他投進去的五萬兩黃金又變成了一堆廢紙。
他臉色蒼灰地衝向貝涔涔的工作室,平時就很熱鬧的地方,此刻更加人滿為患、聲音鼎沸。每個人的手裏都攥著那些失去了價值的廢紙,想要找貝涔涔。
他在其中看到了好些熟悉的臉,都是同朝為官的人,平日裏,大家都是麵色滋潤注重儀容的。這會兒,都是一樣蒼灰的臉色,一樣不整的衣冠。
“蔣大人,你也來了。”有個損失較小的官員勉強掛了抹笑容,和蔣白打了個招呼,畢竟官位比人家低麽!
若在往日,蔣白必然是下巴高抬眼珠子吊下來哼哈一下,但此刻,也顧不得了,竟抓住了那官員的手:“貝大人呢?”
那官員受寵若驚:“我們都在找貝大人,聽說貝大人被綁架了。皇上已經出動六扇門的高手了。”
“什麽?”蔣白頹然鬆手。
“蔣大人,聽說禮部尚書周蘭上吊了。”那官員討好地匯報。
“上吊?”蔣白絕望的眼神滑過那官員,他也有這個心思呢!
“聽說禮部尚書用來買股票的銀兩是挪用了宮裏的官銀,皇上容顏大怒,要對周蘭滿門抄斬呢……蔣大人,蔣大人……”那官員驚慌地攙住昏死過去的蔣白,不知所措地叫嚷起來。
整個京城的人都在搜索貝涔涔,貝涔涔卻躺在最精致的軟椅上,享受著最無微不至的服務。
左邊的美人手執扇子,微微地扇風。
右邊的美人彎下柔軟的腰身,玉指拈起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送入貝涔涔的口中。
“美人銜葡萄,納入公子口。還有什麽比沾染了美人香氣的葡萄更誘人的呢?小狼,你不嚐一嚐?”貝涔涔眉梢輕抬,睨向亭子一側如石墩般的黑狼。
“朝中有五十四位官員破產,有十四名官員自殺,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吟風吟月?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黑狼厭惡地盯著貝涔涔,“還有,我叫黑狼,不是小狼。”
“你是什麽做的,我就是什麽做的嘍!”貝涔涔笑得更加開心了,“還有,我喜歡‘小狼’嬌嫩的口感,老狼?”她皺了皺鼻頭,“太老氣了。”
黑狼眼眸一沉,怒色籠罩了臉麵。
貝涔涔卻如同未見,揮了揮手,示意婢女送葡萄過去:“小狼,清風朗月,美人如玉,時不我待啊!”
黑狼不耐煩地避開了婢女的手,驀然起立:“貝大人,答應你的事在下已經完成,告辭了!”
但,很多事情,原本就是在初見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命定了吧!
黑狼的身體已經站在了亭子外麵,黑狼體內的氣流已經蓄勢待發,隻要他雙足一點地,他就會衝天而起,從此和貝涔涔天各一方,各走各的道!
但是!
一陣強烈的殺氣忽然漫卷而來,刺激得他脖子上的汗毛,齊刷刷跳起了舞蹈,每一根都在訴說一個事實——殺戮,正在他的身後展開!
他當然可以輕而易舉地避開!
貝涔涔卻不能!
貝涔涔此刻,正毫無防備地躺在軟椅上,周身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在殺手那一雙銳利的眼睛之下。
一秒鍾!
顛覆了多少人的人生?無人可以估計!
貝涔涔雖然從小就被列入數學天才的隊伍,但是,她也不能準確地說出來。她隻能確定一件事,就是在那一秒鍾之內,原本應該是她的命,變成了那個殺手的命!
她駭然地望著應該給她送葡萄吃的美人突然扭曲的麵容和不甘心的眼神,像無數的正常人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美人倒向她的懷抱,她才驀然尖叫一聲,身體從軟椅上橫向移位,總算避開了和美人的親密接觸。
噗!美人臉朝下趴在了軟椅上。
啪!貝涔涔狼狽不堪地跌落在亭子的大理石地麵上。
“你永遠消失吧!”執扇美人一改溫和恬靜的表情,麵目猙獰地向她撲來,那把扇子像變戲法似的,扇麵消失了,剩下的扇骨閃著碧幽幽的光芒,距離她的要害越來越近。
貝涔涔想逃,不想逃,那就不是人了!
可是她的身體忽然麻痹了起來,她的意識也有些混亂了。
“小狼!”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貝涔涔叫出了心底最渴望的想念。
黑狼顫抖了一下。
其實貝涔涔若是沒有叫出這兩個字,黑狼會準確無比地要了那殺手的性命。
偏偏是這軟軟糯糯的“小狼”,純淨得像是初生嬰兒的第一聲啼哭,讓黑狼亂了一絲方寸。
這一亂不要緊,美人手中的扇骨終究還是插入了貝涔涔的肩膀,距離她的胸口不到一寸。
“啊!”貝涔涔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痛死我了!”
“你應該去死!”美人的身體已經倒在她身上,美人的臉距離她的麵門,也隻有一寸,美人的目光惡毒地釘在她的臉上,“你應該永遠消失!你為什麽不死,為什麽不死?你這個禍害,禍害,禍害,禍……”
美人終於氣絕。
貝涔涔以為自己會昏過去,但事實是,她反而更加清醒了,疼痛不斷地碾壓著她脆弱的神經係統,令她幾乎要瘋狂要崩潰。
偏偏黑狼,這個時候,倒像個無事人一樣,看起了熱鬧。
“小狼,救我!”
黑狼的確正在猶疑。
理智提醒他,及早抽身,和這個不男不女的家夥一刀兩斷,絕對是他人生中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但是,他身體內最薄弱的情感,卻拚命地扯著後腿,提醒他柔弱無害的良知:見死不救,他和那個殺手有什麽分別?
他抬起了眼睛,目光所及之處,貝涔涔睜著一雙墨黑的略帶著水汽的眼睛,眼神那麽清亮,那麽幹淨,那麽無辜,那麽需要幫助!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雙眼睛就已經存在,他念,或者不念,他避,或者不避,這雙眼睛始終存在,不舍不棄!
黑狼撥開了殺手,抱起了貝涔涔。
哦,an的懷抱中幸福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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