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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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知我者蘆葦也
“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嬋娟。瀲灩居此刻,怕是又門庭若市了吧!”貝涔涔撫弄著手中的玉笛,語聲微帶惆悵。水晶不在,從此何人能與她一同弄笛撫琴?
“貝姐姐,你真厲害!又會吟詩又會吹笛!”水玲瓏托著下巴,羨慕地望著貝涔涔。
她們此刻,正坐在湖中心的亭子裏。貝涔涔一身湖水色衣衫,一雙手卻瑩白如玉,與指間的玉笛幾乎難分軒輊。她聽到水玲瓏的話,微微側過頭來:“你若想學的話,也是學得會的。”
“真的嗎?”水玲瓏開心地站了起來,但很快又沮喪地坐了下去,“就算我想學,你也沒時間教我。”
“怎麽會沒有時間呢?”貝涔涔笑得更無害了,“莫不是你要出嫁了?”
“貝姐姐你好壞,你怎麽拿人家開這種玩笑?”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怎麽會是玩笑呢?”
“貝姐姐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就不和你說話了。”
“你也不想和我說話了麽?”貝涔涔黯然,她姿勢不變,動作不變,然而那周身的寂寞卻隨著話語,彌漫了整個亭子。被寂寞包裹著的貝涔涔,帶著一種無奈的哀愁,猶如江南的煙雨,濕濕地潤開來,也濡濕了水玲瓏的情緒。
“貝姐姐,你別傷心,我怎麽會不想你和說話呢!”水玲瓏已經疾步跑到了貝涔涔身邊蹲下,仰頭望著她的眼睛,“我是開玩笑的呀!除了大哥,我最喜歡的就是貝姐姐你了。”
“這麽說,是你大哥就要回來了嗎?所以你才不想和我說話了?”
“不是……呀!貝姐姐,你又在開我玩笑了!”水玲瓏把臉埋在貝涔涔的雙膝中,“貝姐姐,你壞你壞!”
貝涔涔笑了,然而這一次,她的心底卻真正泛起了哀愁!
若真的隻是哀愁,多好!
然而卻不是!
她已經知道水玲瓏的爺爺為了救黑狼不幸喪命。那時,水玲瓏才六歲。嗬,多麽致命的巧合!和當年她被黑狼救下時的年齡不差分毫呢!
但是,她卻沒有水玲瓏這麽幸運,水玲瓏與黑狼相依為命了十年,她卻在十四年後才好不容易與黑狼重逢!
她多麽討厭命運這種玩笑式的安排!明明她才是主角啊!怎麽會變成了水玲瓏?難道真的要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可恨啊!
黑狼曾經對她說:“我比你大很多!”
他怎麽就不對水玲瓏說:“我比你大很多很多呢?”難道黑狼竟不自知,他年紀大到足以成為水玲瓏的父親!水玲瓏可以欲拒還迎“爹爹,別胡來”,他黑狼難道也喪失了一向絕佳的自製力,力拒這份亂倫之情嗎?
她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了玉笛!她千辛萬苦穿越千年,可不是為了來見證黑狼和水玲瓏的青梅竹馬的!靠,這糟蹋人的老天,難道不知道,沒有水玲瓏,對她很重要嗎?
她的手,鬆開了玉笛,按向水玲瓏的頭……
“玲玲!”熟悉的聲音,帶著溫暖的和風,撲麵而來。
水玲瓏從貝涔涔的膝蓋上一躍而起:“大哥,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玲玲,別像個小孩子啦!”
妒忌,猶如一條毒蛇,噬咬著貝涔涔的心。剛才,她隻是想要拍拍水玲瓏的頭發,就像安撫一條小狗。但是,現在她卻恨不得五指化為九陰白骨爪,在水玲瓏的腦袋上戳出五個洞來。
哦,那個懷抱,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水玲瓏怎麽敢,當著她的麵,就那樣堂而皇之地撲進去,還享受著黑狼的安撫?
她要衝上去,像個失寵的妻子一樣,狠狠地抓住水玲瓏的頭發,劈麵打她的耳光,用最惡毒的話語詛咒她……
“涔涔,你還好吧?”
漫天陰風一掃而空,滿腹糾結灰飛煙滅,貝涔涔笑吟吟地站了起來,向前邁了出去……
“小心!”貝涔涔的手,立刻落到了黑狼的掌心之內,猶如潔白的睡蓮,羞澀地浮出了水麵。
“你回來了?”她才是正室她才是啊!無論妖狐小唯耍盡多少心機賣弄多少風情,她才是穩坐釣魚台的佩蓉啊!
“我回來了!”黑狼看著她的眼睛,四個字說得意味深長。
“大哥回來就好了,貝姐姐的眼睛能治好了。這下貝姐姐可不能再開我的玩笑了。”水玲瓏開心地拍起手來。
“是啊,我的眼睛好了,你就不用再背著我這個包袱了。”貝涔涔戲謔地調侃,然而臉蛋卻是微微側向黑狼。
“貝姐姐,我什麽時候說過你是包袱了。”水玲瓏嘟起了嘴巴,“你要是個包袱,也準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包袱,人人都想背的,玲玲還輪不到呢!大哥,你說是不是?”
“玲玲,你帶蘆大夫先去梳洗一下。”黑狼轉開了身子,水玲瓏這才發現,亭子外不遠處,還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他負手而立,仿佛正在欣賞亭外無邊的春景。然而水玲瓏的眼光一瞟過去,他卻好像身後長了隻眼睛一樣,側頭朝水玲瓏點了點頭。
水玲瓏吐了吐舌頭,快步走向年輕男子:“蘆大夫,請跟我來。”
亭子裏隻剩下貝涔涔和黑狼,多麽好的時機啊,正適合吟風弄月傾訴衷腸,然而貝涔涔卻忽然不自在起來。一點羞澀自臉頰開始,緩慢地擴散開來,直到她的耳朵也微微發燙。她的心也跟著焦急起來!說話啊!快找到話題說啊!她好不容易才逮到這樣獨處的機會,怎麽可以就此荒廢?可是越是著急,她就越是不知說什麽才好!
“我……”兩個人同時開了口,卻又極有默契地同時閉上了嘴巴,等待對方優先。
靜默……
春暖花開和風如沐的日子裏,貝涔涔卻硬生生地自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來。
說話呀,說話呀!
“你……”又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式的對白,又是不約而同地消失了餘下的聲音。
貝涔涔看不見黑狼的表情,嘴巴一撇,委屈的淚水就湧了出來。
“怎麽了?”黑狼的聲音猶如春風拂麵,格外溫柔。
但他不問還好,一問,貝涔涔的淚水更是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紛紛掉落下來。
黑狼歎息,輕柔地拂去了貝涔涔臉頰上的淚水:“我又不是故意離開,你知道我是為了尋找名醫……”
“為什麽不告而別?”說話帶動了更多的淚水,黑狼的手隻好繼續停留在貝涔涔的臉上。
“我以為我很快就能回來!”
“有多快?”
“你還沒有覺察到我離開。”
“切!”貝涔涔鼻子一哼,滿臉的不屑,“結果你卻去了五天零六個時辰。”
“五個半!”黑狼更正,“半個時辰前,我已經來到涔園,那時你正在吹笛。”
“你偷聽!”貝涔涔跺足,神情姿態聲音盡是小兒女的嬌態。早知道黑狼也在聽,她一定吹一首絕對情意綿綿的,嗯,絕對不要古代那種含蓄的,現代版的更赤裸裸一點……
“我從未聽過你的笛聲,想不到那麽動聽。”黑狼的聲音更加溫柔了。
“是嗎?其實我和水晶合奏才真正好聽呢!下次再讓你聽過。”貝涔涔躍躍欲試。
“好!”
“一言為定!”貝涔涔伸出了小拇指,“拉鉤為定!”
“拉鉤?”黑狼不解。
貝涔涔拉過了黑狼的手,把他的小拇指和自己的小拇指交相鉤連:“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然後手腕輕巧地一翻,像蓋印章一般,和黑狼的大拇指相對,“誰賴皮誰就是小狗!”
“一百年不許變?”黑狼輕聲應和,聲音仿佛已經癡了。
貝涔涔也癡了。
兩人執手對立,一時之間,仿佛已經超然物外。
“大哥!”水玲瓏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黑狼一怔,鬆開了貝涔涔的手。
貝涔涔也一怔,意識到黑狼避嫌的舉動,委屈與憤怒頓時並舉。
“你什麽意思?”
“對不起!”
天殺的“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嗎?”貝涔涔咆哮!
“警察?警察是什麽?”剛剛進入亭子的水玲瓏愕然,這個貝姐姐什麽都好,就是偶爾會有些怪言怪語,讓她半天摸不著頭腦!
“大概是幫助說對不起的人吧!”一個陌生的聲音也加了進來。
“有這樣的人嗎?蘆大夫,你見過這樣的人嗎?”水玲瓏疑惑地問道。
“不曾。不過貝姑娘既然這麽說,應該是見過的吧!”被稱為蘆大夫的男人慢條斯理地說著。
貝涔涔的怒火在水玲瓏和蘆大夫的插科打諢中節節敗退,終於瓦解。
“你們這群out的古人,真是……”她笑了起來。
“奧……特?那是什麽?”水玲瓏更糊塗了,剛才的“警察”還沒有解決呢,又出來一個“奧特”!
“那想必又是貝姑娘家鄉才有的東西。”蘆大夫很好心地解釋著,“每個人的家鄉都有自己獨特的地方,所以才格外令人懷念!”
貝涔涔收斂了譏諷的笑容,肅然轉向那個初來的蘆大夫:“你是?”
“在下蘆葦,是一名大夫!”男人的聲音不緊不慢,仿佛時針的走動,穩定、嚴謹、精準,不是特別的悅耳,卻能叫人浮躁的心刹那間平靜下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是那個蘆葦嗎?”
“正是!姑娘好才情!”蘆葦的聲音還是沒有什麽高低起伏,一如時間老人,慷慨卻公正,絕不為誰而偏袒了半分。
貝涔涔笑了,卻絕無輕薄的意思:“不敢!蘆大夫趕時間嗎?”
蘆葦也笑了,笑聲清朗幹淨:“貝姑娘真是心思敏銳。在下隻是不想浪費時間而已。”
“那麽,”貝涔涔把手伸了出去,“望聞問切,敢問蘆大夫用的是哪一種?”
夜色如花,絢爛怒放。
貝涔涔一個人坐在房內,右手輕輕撫摸著左手手腕,心情茫然而惆悵!
顧城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可是,她的光明安在?
就在剛才,她聽著水玲瓏幸福的笑聲,伴隨著黑狼寵溺的聲音離開了客廳,隻留下她和那位叫蘆葦的大夫。她忽然慶幸,自己看不見!
說她自欺欺人也好,說她逃避現實也罷,她不要見她最愛的人,挽著的卻是另一個姑娘的手。
夢是黑夜唯一的花朵,縱然開了會謝,她也希望能曇花一現呢!
她從袖中取出了玉笛,放到唇邊,嗚嗚咽咽地吹奏起來。
“傷心對姑娘的眼睛沒有好處。”
不知何時,蘆葦站到了她的窗口。
貝涔涔苦笑,連這一位素昧平生的大夫都知道憐香惜玉,那個叫黑狼的家夥卻對她不聞不問。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呀呀,她何嚐能夠抵得過水玲瓏和黑狼十年的耳鬢廝磨?
“姑娘,得罪了!”
貝涔涔不知道蘆葦是怎麽出的手,她隻知道自己的意識忽然陷入了一種甜美的境界,她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真正的家鄉!在那裏,她是股市的女皇,呼風喚雨。啊,對了,還有她的妹妹……
涔園,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這變化就像春意渲染下的草色,近看卻似無!但若站遠了些,就會發現已經一派綠意盎然了。
聽嗬,風中玉笛暗飛聲,飛上九天歌一聲。
“姑娘今天的心情不錯!”
貝涔涔放下玉笛,橫眸淺笑:“大夫妙手,我若再不回春,豈不是辜負了慈悲之心?”
“姑娘謬讚了。春光正好,姑娘可想走走?”
“好!”貝涔涔站了起來,收了玉笛,“不過,有個條件。”
“姑娘但說無妨。”
“我得挽著你的胳膊。”
“好!”蘆葦伸出了手臂。
貝涔涔反而愣住了。
“怎麽?”
“沒什麽。”貝涔涔莞爾一笑,挽住了蘆葦的手臂,“我以為你會來一句:男女有別!”
“嗬嗬,我本江湖人,何必拘泥於小節?姑娘若是眼明,在下自不必多此一舉。但此刻姑娘眼盲,在下也不過隻是起了一根拐杖的作用罷了。”
“嗯,蠻順手的拐杖!”
兩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蘆大夫,貝姐姐,你們在散步啊!”水玲瓏歡快的聲音在他們前方揚了起來,“巧了,我也剛和大哥一起出來散步呢!”
貝涔涔的心沒來由地一緊,感覺到身邊的蘆葦正用手掌輕輕安撫她的手,她也伸手過去,手指輕點蘆葦的手背,將“我沒事”的信息傳遞了過去。
“貝姐姐,蘆大夫,你們……”水玲瓏似乎不好意思說下去,“大哥,我們走吧!”
“不知涔涔的眼睛看得怎樣了?”黑狼顯然並未呼應水玲瓏的提議。
“哦,貝姑娘的眼睛中毒過深,在下尚須時日。”蘆葦地回答。
“多久?”黑狼沉聲問道。
蘆葦沉吟了一下,還未回答,貝涔涔的聲音突然插入:“大夫愛治多久便是多久!”
一時寂然無聲。
“他走了!”蘆葦忽然開口。
貝涔涔咬著嘴唇,鬆開了手,舉步向前。
“小心!”蘆葦抓住了她傾斜的身子,“對不起,我沒盡好拐杖的職責!”
貝涔涔笑了,然而唇瓣卻含滿了淒楚。
“若是隻得傷心滿懷,何不及早放手?天涯何處無芳草!”
“道理我比你還懂!”貝涔涔沮喪而苦澀,“易地而處,我同樣會如此勸你。但是……”她搖了搖頭,“你沒有愛過,不知道沉淪其中的滋味。即使你明知前麵是一條死胡同,隻會令你黯然神傷,甚至千瘡百孔,你還是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飛蛾撲火!”
貝涔涔又笑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為什麽沒有先遇到你呢?”
“先後不是鎖鑰!”蘆葦的聲音慢悠悠的,仿佛時針遲鈍了一下,“你的心才是!”
貝涔涔怔住,她以為他會回答“現在也不遲”,哪怕是“後來者居上”也不會太雷人。因為,她是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就算她眼睛瞎了,也不會妨礙她天生的感覺——蘆葦對她有好感——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好感!但是,若是這樣的回答,恐怕隻能代表,蘆葦隻是欣賞她。那麽,她和他,再怎麽相處、相知,恐怕也不過是兩條平行線而已——隔著距離欣賞彼此的美!她不由得笑了,沒錯啊,有些人或許很相似,然而窮極一生的相處也不會來電,就像她和蘆葦。
她笑,蘆葦也笑!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什麽嗎?”
“看我!”
“答對了!”
她真的很想看一看這個聰明得不像這個時代的男人,上蒼還奢侈到什麽程度?
“走吧!”蘆葦的手一緊。
“去哪?”
“時機已到,可以用藥了。”
貝涔涔的眼睛用紗布蒙了起來。
“哎,如果我的眼珠子廢了,你還能救嗎?”
“能!隻要有人肯獻出自己的眼珠子。”
貝涔涔吐了吐舌頭:“那我可真成了阿紫了。”
“阿紫?”
“就是那個……”貝涔涔滔滔不絕地講起了阿紫的故事,講到遊坦之主動讓出了眼珠子讓阿紫恢複了視力時,她忍不住問道,“怎樣?”
“這個叫虛竹的和尚醫術不錯,值得一會!”
貝涔涔錯愕,隨即咯咯嬌笑起來:“蘆大夫,你也有驢唇不對馬嘴的時候!”
“你笑了!”
貝涔涔揚眉:“原來你是故意的!哎!”
“若是再傷心,可真的連累我也要傷心了。”
貝涔涔伸出手去,握住了蘆葦的手:“謝謝你!”
蘆葦反手握住了貝涔涔的手:“快樂的女人最美!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不愛了,又怎能期待別人的愛?貝姑娘,你說呢?”
蘆葦已經走了,貝涔涔卻還在發呆。
門又開了,有粥的甜香飄來。
“玲玲,放在桌上吧,我自己會吃!”
門又合上了。
她的右手指在桌上摸索,很快就觸摸到了勺子。她的左手順著勺子的位置,碰到了溫熱的粥碗,她舀了一勺,放到嘴邊,用嘴唇微微試探了下,才放入口中。
清香的蓮子味在她口中散發開來。
她慢慢地吃著,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碗底空了,她打了個飽嗝,放下碗和勺子,取出絲帕擦了擦嘴唇。
“謝謝你的陪伴!小狼!”
“你怎麽知道?”黑狼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狼狽。
貝涔涔笑了,唇角很慢很慢地向兩邊勾起,那角度很唯美。
“你的身體有一種淡淡的氣味,很特別。每次隻要靠近你,我就會聞到那股氣味。”
“是嗎?我不知道。”黑狼的聲音更狼狽了。
貝涔涔又笑了:“你不用擔心,我保證那絕對不是狐臭!”
“涔涔!”黑狼有些惱羞成怒了。
“小狼,其實你真的有很多缺點。你易怒、多疑、濫情,自以為是重情重義的救世主,其實卻可憐到連自己需要什麽都沒弄明白。”
“是嗎?”黑狼的聲音冷了下來。
貝涔涔又笑:“小狼你不必生氣,你以為我在批評你,其實我是在譴責我自己!因為,我偏偏就是愛上了那樣的你!你說,我是不是活該瞎了眼睛呢?”
“你說什麽?”
“小狼你不用害怕。從今往後,我絕對不會再為難你!相反,我會成全你的一片精忠報國之心!我會很認真地做好涔園裏的金絲雀,等待你的主人來接走我,黑護衛,你看可好?”
“涔涔!”
“其實你也知道我猜著了是不是?”
黑狼在沉默。
貝涔涔耐心地等待著。
“你一直沒有問我當日你獲救的情形!”黑狼的聲音有些無奈,似乎正為對著一個任性的孩子而頭痛。
“沒錯。但那可能是我不想重溫那些噩夢。”
“可能!”貝涔涔能夠想象黑狼一邊說一邊點頭的樣子,“你明明知道那一方絲帕是朝廷的貢品,你卻保持了緘默。”
“沒錯。但那可能是你曾經的戰利品——你不是被六扇門通緝過嗎?”
“可能!”聲音多了一個跳躍的音符,貝涔涔的嘴角也微微上揚,她喜歡從聲音中捕捉黑狼的情緒。
可能是看到了她的笑靨,黑狼的聲音變得輕鬆起來:“最可疑的,就是你知道涔園以你的名字命名,你卻一點都沒有意外的表情!”
“沒錯。但那可能是你從哪個朋友處借來的園子,故意為了哄我開心才臨時命名為涔園呢!”
“可能!”黑狼終於笑了,“但‘可能’的次數多了,你不覺得就變成不可能了呢?”
“沒錯!”貝涔涔也笑出聲來,“世上本無那麽多可能!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我以為是以不變應萬變,豈知反而留下了諸多的疑點,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你有嗎?”黑狼歎息。
那短暫的歡快如輕煙,被黑狼的歎息吹散了。貝涔涔抿了笑容:“沒錯,我的確是故意裝傻。有時候我真的希望我的心也能像我的眼睛一樣,盲了,看不見了。這樣,至少在糊塗的日子裏,我還能快樂一陣子。”
“我也希望是這樣!”黑狼的聲音中忽然有了諷刺的意味。
“你什麽意思?”貝涔涔警覺。
黑狼哼了一聲。
貝涔涔皺了皺眉,瞬間恍然:“你以為我在訴苦、撒謊、歪曲事實?你以為我又在裝腔作勢爭取你的同情、憐憫和愛?你以為我其實日日逍遙自在地和其他男人調情?啊,是了,蘆葦!”貝涔涔點了點頭,神情淒苦,“你見我和蘆葦……”
“我沒有那麽多以為!”黑狼打斷了她的話。
貝涔涔又點頭:“那麽,你今天來是不是為了勸我收斂自己的行為,以免使皇室蒙羞,連累你遭受魚池之殃……”
“不是!”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不好交代的……”
“不是!”有磨牙的聲音!
“相反,我會盡我一切可能,成全你的夢想……”
“不——是!”怒氣澎湃!
“無論是舉足輕重的江湖地位,還是文武奇才的顯赫名聲,還是義薄雲天的俠者胸襟,還是名垂千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忠臣良將,……”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貝涔涔的雙肩被黑狼的雙手禁錮,猶如落入了沉重的枷鎖。
“我說不是不是不是!”
痛,從她的鎖骨處擴散開來。她本能地皺眉,卻硬生生地又扯出一抹微笑。
“小狼,對不起,我本來也想裝傻到底的!但是,不說出來,我的心不能平衡!對不起!”
“貝涔涔,你知道你是什麽嗎?”黑狼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擠出了變形的聲音,“你就像是一劑毒藥,卻又充滿了最甜蜜的誘惑。我明明知道吃下去會死,卻還是忍不住要吃下去。”
他驀然俯身,狠狠地吮吸著貝涔涔的嘴唇,用力之大,令貝涔涔幾乎要以為自己的嘴巴已經被黑狼吞噬了下去。
但是,很快,一陣酥麻就遊遍了全身,讓她整個人都顫栗起來,最原始的渴望慢慢地自心底深處蒸騰而起。她快樂地呻吟了出來。
哦,她該不該告訴黑狼,她有多麽渴望黑狼的觸摸和親吻。那種渴望,隨著每一次的親密接觸就呈正比例膨脹膨脹再膨脹,以至於她很多時候,隻要感應到黑狼的存在,就會產生那種想念——叫人臉紅耳赤心跳加快偏偏又不勝喜悅!哦,她有多喜歡黑狼的手,探入她的衣衫,在她赤裸的肌膚上點燃情欲的火花!她有多麽希望黑狼能夠喪失理智遺忘背負著的仁義道德,帶著她盡情地放蕩和出軌!
即使注定要做紅杏!她心甘情願!
她緊緊地摟住了黑狼的腰身!
這一次,不要逃避了吧!
好像感覺到了她的熱情,黑狼低吼了一聲,忽然將她打橫抱起。
她隻覺得身子一輕,人已經浮在了半空,但隻是瞬間,她就被拋入一張柔軟而寬敞的床上。
她一驚,不及起身,黑狼魁梧而結實的身體就傾壓了上來。
“啊!”她忍不住輕呼出聲,這一刻,她明明期待了很久,但事到臨頭,她卻見鬼地慌亂了起來。她掙紮著,想要擺脫黑狼的禁錮。
“涔涔!”黑狼低喃,下巴的胡子渣刷過貝涔涔粉嫩的臉頰,精巧的下巴,來到她纖細的喉嚨處。
貝涔涔的呼吸驟然急促了起來:“小……小狼……”
但黑狼並未停留在那裏,他還在移動,而隨著他嘴唇的移動,他的手也絲毫不閑著,很快,貝涔涔的雙肩就覺察到了絲絲涼意。
“小……小狼……”貝涔涔幾乎要哭出聲來,“我……我……我想上廁所!”
黑狼的動作陡然僵住,須臾,有轟轟的笑聲自貝涔涔胸口傳了出來。
“對……對不起!我……我真的……”淚水終於隱忍不住,嗚,她真的真的好丟臉啊!早知道就不要吃那碗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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