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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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淵回到黑風寨之時,正值傍晚時分,殘陽西墜,莽莽群山染上一層餘暉,昏黃蒼茫。
    陳淵回憶著從吳東身上得來的地圖,在路途中段,轉變方向,沿著一條蹤跡難辨的小路,七拐八繞,轉入一片密林之中。
    那張地圖上標注了黑風寨真正的藏寶之地,也是陳淵悄悄回到黑風寨的原因。
    原本陳淵對黑風寨的藏寶沒有什麽想法,但之前伏虎幫伏擊黑風寨山匪的時候,魏無定沒有從謝全和蔣鋒身上搜到這種地圖,讓他的心思重新活絡起來。
    之後伏虎幫奔襲黑風寨,還是沒有找到地圖,也沒有搜出黑風寨的金銀。
    也許是謝全在吳東身死後,為了保密,銷毀了他和蔣鋒的地圖。
    也許是謝全把地圖藏了起來,魏無定沒有搜到。
    但無論如何,黑風寨的藏寶之地沒有泄露,陳淵的機會來了。
    回到莊子之後,他便借口要回家探親,再入赤莽山脈,來到這裏。
    吳東懷中的地圖很詳細,標注清晰,完全依照軍中地圖的標準,應是謝東所繪。
    若不是老儒生涉獵廣博,陳淵從他那裏學了齊國的《武經總要》,還看不懂這份地圖。
    他根據地圖上的指示,深入山林,找到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掩,設置了幾個套索、獸夾,防止野獸進入。
    陳淵拔出長刀,點上火把,避開這些機關,輕輕舉步,進入山洞。
    按照地圖所載,山洞內沒有任何機關,但陳淵不會把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在一張山匪的地圖上。
    但也許是謝全對山洞的隱蔽性極為自信,陳淵一路來到最深處,竟然真的沒有遇到任何機關。
    他在一個掛著銅鎖的鐵箱之前停下,長刀一劈,銅鎖應聲而斷。
    陳淵終於放下警惕,開始清點鐵箱裏麵的東西。
    最顯眼的是一堆黃金白銀,陳淵掂量了一下,黃金應是有一百兩左右,白銀兩百兩左右。
    百兩黃金,可在錢莊兌千兩白銀。
    隻是現銀,就已不虛此行。
    陳淵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繼續清點下去。
    金銀旁邊放著兩柄兵刃,一柄三尺長劍,放在劍鞘中,一柄環首刀,都是江湖上常見的兵器。
    陳淵拿起環首刀,拔出長劍,仔細檢查一番,發現這兩柄兵刃都是百煉神兵,價值百兩白銀。
    把兵刃背在背上,陳淵又從鐵箱中拿出三個玉瓶。
    打開之後,每個玉瓶內放著十顆黑色丹藥。
    輕輕嗅聞一下,丹香濃鬱,遠勝培元丹,應是內勁武者所用,有固本培元之效。
    陳淵臉上笑容更盛,將丹藥收入懷中,拿出一個裹著三層油紙的厚厚包裹。
    打開之後,裏麵是五張匯通錢莊發行的一千兩銀票、三張信安郡城的房契以及一張地圖。
    陳淵把銀票房契小心收好,拿起那張地圖,仔細看了起來。
    地圖展開之後,長、高都在一尺左右,密密麻麻,繪著山峰、穀地、密林、湖泊、河流等等,但上麵的文字卻是極為生僻,陳淵一個也不認識。
    不僅如此,地圖上還有寥寥幾筆,繪製出的走獸飛禽、昆蟲草木圖影,極為傳神,每一個旁邊都寫著幾行小字,陳淵同樣不認識。
    但奇怪的是,地圖上沒有標注任何一個州郡縣城,也沒有馳道標識,似乎是一片無人涉足之地。
    陳淵伸出手指,在地圖上一寸寸撫過,感受著指端傳來的溫暖觸感,眉頭輕皺。
    這張地圖的質地似絹絲帛,又非絹非帛,觸之有一股暖意,似是在撫摸質地細膩的珍奇古玉一般,極為奇特。
    他又細細看了幾遍,回憶著從老儒生那裏學到的幾種上古文字,都是一無所獲。
    既無頭緒,陳淵不再糾結,把地圖卷起來,仔細收好,以後若有機會,再解開其中蘊含的謎團。
    陳淵拿走地圖之後,鐵箱中再無其他東西。
    但他沒有就此離去,而是一寸寸搜過鐵箱內部,又翻過來仔細查看。
    確定鐵箱沒有夾層機關之後,他又把山洞內部仔細搜索了一遍,直至沒有任何遺漏,才離開山洞。
    陳淵走出山洞之後,沉吟了一下,重新用藤蔓遮住洞口,將其隱藏起來。
    隨後,他沿原路回到黑風寨,拿出幹糧,吃了起來。
    此時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黑隱隱的山脈仿若蟄伏的巨獸背脊,沉默而又雄壯。
    陳淵吃過幹糧之後,佇立在山頂之上,凝望著遠處的山脈,感受著拂過麵龐的寒風,靜靜等待。
    漸漸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月亮升起,繁星閃爍。
    陳淵身形不動,又等了兩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才伸手入懷,拿出玉玨。
    玉玨在星光照耀下,散發出淡淡青光,漫天星辰閃耀,匯聚成一束星光,從天穹垂下。
    陳淵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微閉雙目。
    二十息之後,星光消散,陳淵收起玉玨,拿出一瓶從山洞中得來的丹藥,服下一顆。
    一股暖意彌漫至四肢百骸,腹中的饑餓之感慢慢消散。
    陳淵握了握雙手,猛地揮出一拳,破風之聲大起。
    轟!
    感受著明顯大了一分的力氣,陳淵滿意地點了點頭。
    之前兩天趕路的時候,他每晚都會拿出玉玨,嚐試星光灌體,但玉玨都沒有任何反應。
    今天,玉玨終於散發出了青光,距離陳淵上一次星光灌體,正好過去了三十六個時辰。
    這應該就是陳淵突破至內勁之後,星光灌體的規律了。
    陳淵心情大好,練了兩遍刀法,然後收拾好得來的金銀兵器,離開黑風寨。
    魏無定隻給了他七天時間,他已經用去了三天,還要去樂平縣走一趟,時間緊迫,不能在這裏耽擱。
    ……
    兩天之後,陳淵馬不停蹄,走出赤莽山脈,回到陳家村。
    他趁著夜色,悄悄回到家中,見到陳鐵柱和陳李氏。
    兩人沒想到陳淵還能回來,都是驚喜異常。
    陳淵留下五十兩銀子,叮囑他們切不可露白,又把兩柄百煉神兵埋在院中,悄然離開。
    第二天,陳淵回到樂平縣,拜見孫掌櫃。
    孫掌櫃的態度極為冷淡,顯然對他選擇跟隨魏無定去郡城極為不滿。
    但陳淵裝傻充愣,一副憨直模樣,反倒讓他不好發作。
    從孫府出來後,陳淵來到城東,看望老儒生。
    老儒生見到陳淵,非常高興,但陳淵卻是頗為擔憂。
    半月不見,老儒生又蒼老了許多,身形枯槁,如風中殘燭一般,給人一種油盡燈枯之感。
    陳淵當即請來一個郎中,給老儒生看病。
    老儒生卻是不以為意,笑道:
    “咳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何必如此麻煩,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
    郎中看過之後,麵露難色,說老儒生隻是感染風寒。
    但在離去之前,他悄悄告訴陳淵,老儒生精神枯竭,血氣不足,可能很難熬過這個冬天。
    陳淵和郎中說好,付給他五十兩銀子,讓他每隔七天,來給老儒生診治開藥。
    他回到屋中時,老儒生問道:
    “郎中怎麽說的,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陳淵一怔,隨即笑道:
    “先生何出此言?”
    老儒生捋須一笑,道:
    “我活了這麽多年,雖說沒能進學,但世間形形色色,所見頗多,郎中一開口,我就看出了端倪,如何能瞞過我?”
    陳淵輕歎一聲,不再隱瞞:
    “郎中說了,先生血氣不足,精神枯竭,若是不及時醫治,很難熬過這個冬天。”
    老儒生動作一頓,喃喃道:
    “熬不過這個冬天……那豈不是隻有兩月可活?”
    陳淵寬慰道:
    “我已叮囑郎中,每隔七天,為先生煎藥施針,先生好好休養,定能藥到病除……”
    老儒生輕捋胡須,苦笑道:
    “你有心了,但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如何能夠逆天而行?隻是我本以為早已看淡生死,結果臨到頭來,還是……罷罷罷,哪怕活上百年,也不過一抔黃土而已,又有什麽分別?”
    陳淵默然,老儒生苦笑數聲,又道:
    “隻有大戶人家才請得起郎中上門,診金不菲吧?”
    陳淵說道:
    “先生不必擔心,診金我還能負擔得起。”
    老儒生搖搖頭,正色道:
    “診金於你,可能隻是九牛一毛,對我卻是救命之恩,還請受我一禮。”
    說著,他抬手就要向陳淵行禮。
    陳淵急忙伸手扶住他,道:
    “先生教我識文斷字,授書傳經,有傳道解惑之恩,我若是受先生大禮,豈不是不尊師長?”
    “我隻是一個老童生,雖然教你文字書籍,但你也付了束脩,我怎能以師長自居?”
    “先生飽覽群書,通曉古今,學識之淵博,豈是每月區區幾百文銅錢可以買來的?莫非先生還執著於進學,被區區科舉所束縛?”
    老儒生身軀一顫,愣在原地。
    片刻之後,他緩緩放下雙手,苦笑道:
    “你說得有理,是我著相了。”
    “先生好好休養,等我從郡城回來,再向先生請教。”
    陳淵仔細叮囑了幾句,給老儒生留下三十兩銀子,告辭離去。
    ……
    陳淵回到興業坊後,來到趙山家中,拿出五十兩銀子,並且把六陽功罡勁以前的部分,傳授給他。
    趙山陳淵極為感激,陳淵也徹底放下心來。
    趙山親手殺死李管事,納了投名狀,又拿了他的銀子、功法,再也不可能把赤莽山脈中的事情說出去。
    陳淵離開之前,拜托趙山照顧家人和老儒生,趙山滿口答應下來:
    “師弟放心,我以後每月去一趟陳家村,看望伯父伯母,那位老先生,我也會時常去看望。”
    陳淵這才放下心來,又去了一趟李府,辭別張夫人。
    當夜,他進行了一次星光灌體,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離開樂平縣,往郡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