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這個地方。
    林零回頭看了一眼寫著【學生實驗室】的門牌。
    昨天夜裏，狼妖事件結束後法警司對花籃小區再次進行了排查。
    跟之前的魔力掃描檢測不同，這一次是包括所有住戶的室內都進行了全方位的排查。
    某人房間裏那些魔藥還有瓶瓶罐罐自然被發現了。
    魔藥在配置過程中容易產生對普通人有害的氣體或者液體，是不允許在專門的實驗室以外的地方進行調配的。
    這種情況下沐唁被要求整改，所有的瓶瓶罐罐必須搬走。
    她能夠去的地方，就隻有學校專用且免費的實驗室了。
    “有事？”
    看著試管中的溶液重新恢複平靜後，沐唁將手中鑷子放下，轉過身，隨手取下眼鏡放到了白大褂胸前的口袋中，看著出現在實驗室門口的不速之客。
    “你在做什麽？”林零看著實驗台上的試管。
    “魔力解析。”
    沐唁轉過身將試管從鐵架台上取下，移步到了旁邊的解析儀中，打開，將試管插進了與之大小剛好匹配的承載口上。
    “嘀！”
    合上之後，解析儀的綠燈亮起，開始運作了起來。
    林零默默地看著她的動作，沒有說話。
    他知道那個試管裝的是什麽。
    昨夜狼人死去，在法警們和念牽瞳蘇醒之前，銀發少女用鑷子采集的狼人留在現場已經凝固了的血塊。
    這樣子肯定是違規的，但他沒有阻止。
    “狼人，古恩亞人魔物，冷光時代精靈王庭治下最為活躍的幻想種族之一，在冷光時代結束後幾乎銷聲匿跡，隻要在人跡罕見的荒野山林才能看到它們的蹤跡。
    如今重新出現，卻是以亡靈的身份。從那次精神汙染攻擊裏看到的片段，它生前似乎被什麽組織抓捕進行了不知名的實驗，這不是很有趣麽？”
    口中說著有趣，但他觀察到銀發少女銀灰色的眼眸中卻沒有露出絲毫的喜色。
    林零沒有說話。
    沐唁、念牽瞳和其他人也看到了那個實驗的畫麵。
    跟他不一樣的是，她們是在狼人對她們施加恐懼精神汙染時看到的用作精神攻擊的畫麵，並沒有像他直接看到記憶那麽完整。
    “所以，你是來幹嘛的？”
    感受到一直聚焦在自己臉上的目光，沐唁深吸了一口氣。
    一直獨來獨往的她因為林零的在場而有些不自在。
    簡而言之，自閉且社恐。
    “我想問你一件事。”
    林零目光視線下移，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掌。
    緊張麽？好像不是。
    是內心升騰而起的…激動？
    自己已經多少年沒有再有過這樣的情緒了？
    “你是個好…”銀發少女表情變得古怪起來，眼睛眯了一下後退兩步。
    “好人卡不必，不是這個。”
    “哦。”
    沐唁鬆了一口氣，重新上眼鏡，回頭拿起鑷子夾起下一塊紅褐色固體，又開始研究起別的東西。
    短短幾秒鍾時間少女就重新恢複成了林零剛進來時的狀態，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呼…”林零深吸了一口氣，察覺到自己還是激動了。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在二十多歲重生，又有著在荒野中惡劣的環境裏生活了兩年時間的記憶，他本來情緒不會再有那麽大的波動才對。
    但他想到心中的那個想法，心裏卻無法平靜下來。
    “我要問的是另一個問題。”林零的語氣變得異常地凝重。
    銀發少女柳眉微皺，回過頭遲疑地看著這個男生。
    即便是表白也不至於是這副小學生見班主任的緊張模樣。
    這人到底想說什麽？
    沐唁看著對方微微顫抖的眼睛和上下蠕動了一下的喉結。
    林零轉身把門關上，門鎖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哢擦…”
    門從裏麵鎖上了。
    四目對視。
    “…”
    “…”
    沐唁眼神變得危險了起來，退了兩步身體靠在了實驗桌邊緣，腦海中閃過了13種毒殺用魔藥及其對應的27種使用方式。
    而前方…隻說了一句話：
    “奇變偶不變？”
    “變偶不變～”
    “偶不變～”
    “不變～”
    “變～”
    話音，在實驗室裏回蕩。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哈？”
    “…沒事了。”
    得到答案的林零擺手，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感到了遺憾。
    “你昨晚看到法警利用對魔武裝戰鬥的時候說過【與其說是冷光魔法師，還不如說是魔導師或煉金術士】…”
    林零問：“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這不是很明顯麽？利用在不的裝置引導魔力進行戰鬥，不是魔導師是什麽？”沐唁柳眉微蹙。
    “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林零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
    “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麽會知道【魔導師】和【煉金術士】這個概念？”
    話音落下，整個實驗室的空氣突然變得安靜，隻剩下解析儀運作時的聲響。
    星空般浩瀚的瞳孔直視著那雙銀灰色的眼眸。
    林零在等待著女孩的回答。
    沒錯，魔導師，魔導器！
    在剛進入雅城那段時間，他曾經在學校圖書館呆了兩個月了解這個世界的背景。
    讓他感覺最不自在的就是冷光魔法師這個概念，使用對魔武裝戰鬥的人到底是怎麽跟魔法師這個稱呼扯上關係的？
    可是他看過的幾百本科普類書籍，以及能夠在網上找到的一切資料裏麵，都沒找到跟魔導器相關的概念！
    與其說沒找到，不如說根本沒有！
    他知道魔導師是因為他在以前那個時候在無數小說動漫影視劇裏看到過。
    那是兩千多年前的舊文明時代！
    但這個女孩，是怎麽知道的？
    包括之前女孩種種奇怪的舉動，林零心中有了一個推測——
    她也是穿越者！
    但是剛才確認了，並不是。
    女孩大概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因為見過這個概念。”
    “在哪？”林零追問。
    “冷光時代遺留下來的古籍上。”
    這一次輪到林零愣住。
    “我對冷光時代的曆史和軼事很感興趣，所以經常查閱相關的古籍。【魔導師】這個概念，在跟那個失落的王庭有關的書籍上有提到過。怎麽了？”
    沐唁反問。
    林零陷入了沉思。
    失落的王庭，冷光時代第一次存亡之戰時，差點徹底毀滅人類文明的精靈魔法王庭…
    那個從空間大裂縫中降臨，由幻想種族建立並差點將人類文明滅絕，甚至統治人類千年黑暗歲月的龐大妖國。
    魔導師和煉金術士居然是冷光時代時候的概念？
    還是說是舊人類文明時代遺留到那個時候的？
    無法辨明她的回答是真是假。
    冷光時代結束至今已經有一千年之久，那段曆史跟兩千年前的舊人類時代的曆史一樣幾乎都沒怎麽留下來。
    “為什麽冷光時代遺留下來的古籍會有這種概念？”林零直視沐唁的眼睛。
    “誰知道？”沐唁攤手。
    “我們現在所使用的【對魔武裝】起源跟古籍裏提到的那個叫【魔導器】的東西很像。
    學術界上似乎也有一個說法，即人類所信奉的讓自己得以在世界上生存的憑證【幻想造物】與【冷光魔法】，並非人類所創，而是來源於幻想種族，所以我才有了這樣的想法，有什麽問題麽？”
    林零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個說法他也聽過。
    而且那個說法還是冷光協會古文明研究院提出來的，不過爭論太大，一般人不會去討論這個事情。
    “反倒是你，林零同學，問了我那麽多的問題，你能夠回答一下我心裏的一個疑問麽？”
    銀發少女回過頭繼續搗鼓著她的實驗，仿佛實驗對她具備某種魔力一般，暫停一下都不行。
    可她接下來問的話，如同雨夜炸響的驚雷：“為什麽你的命之創造，是奇異係？”
    “轟！”
    林零心中震動，一絲銀白的絲線在指尖慢慢浮現。
    “什麽意思。”
    “不用反駁，我有特殊的方法能夠看到。你不是說自己對情感的感知敏銳，可以感受到別人的情緒麽？不妨感覺下我對你有沒有惡意再決定是否要做你想做的事？”
    銀發少女拿著一根針管回過頭，銀灰色的眼眸淡淡地看著林零放到身後的右手。
    “而且看那裏。”少女手指實驗室右上方某個角落中的攝像頭。
    林零指節鬆開。
    他現在已經確認了這個女孩不是跟他一樣的蔚星穿越者。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的身上也有很多的古怪之處的！
    她為什麽會知道蛛絲和夜鳴影甲的屬性…
    對方能看穿【篡改】的偽裝？
    她明明隻是一個沒有覺醒冷光幻想造物的普通人，為什麽…
    “特殊的方法？等下…”
    林零腦海中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一幕。
    【我說，停下。】
    在狼魂即將衝進少女體內的時候，少女說了這句話，狼魂停滯了下來才被後麵飛來的火燎子彈打到。
    言出法隨，這樣的能力…
    “古魔法【言靈】？你是古魔法師？”
    果然，原本還非常平靜的銀發少女怔了一下，臉上也出現了罕見的慌亂。
    林零想起來了，自己在圖書館雜書裏麵看到的一個非常偏僻的力量體係！
    古魔法師，真正意義上構建魔法陣釋放魔法的存在！難怪她也會這麽介意冷光魔法師這個說法，因為她才是正版的！
    四目再次在空中對視。
    靜～～～～～
    “我隻是想要你一點血來研究而已，沒有惡意。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奇異係命之創造吧。”
    “我也隻是過來聊天而已，沒有惡意，你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會【言靈】的古魔法師吧。”
    “…”
    “…”
    “血不要了。”
    “天我也聊完了。”
    “…”
    “今天沒事發生。”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