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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過完年，洪子恒到學校後，來家裏吃飯帶來些武漢土特產，從那件事後趙仁雅和黃丹對他始終抱有歉意，給了他500元適當減輕他的開銷壓力，讓他買點新衣服別太節省，之後他也將開始半工半讀的生活狀態；
    身邊的朋友都有條不紊地過著自己的生活，身邊的東西都在更新換代，十多年來從公用電話到傳呼機，再到手機的短信被qq替代，而現在開始大家逐漸使用微信，幹淨的界麵隻有聊天功能沒有其它附加業務，與之搭配的隻有分享自己的心情動態的朋友圈，一推出就已簡介方便占據著市場；
    看著黃芷涵一天天的長大，一家人都很開心，黃丹和趙仁雅無論多累回到家抱著女兒就感到很滿足，所有的疲憊和委屈也隨之被抽離，這是什麽魔法呢既然能讓壞心情一下就消散。
    新買的一室一廳房子黃丹沒有多過問，全部由楊愛怡和趙仁雅打理，隻聽說租給一對大學剛畢業的小情侶，房租剛好可以還房貸，沒有多餘的壓力生活一切都很美滿。
    平凡又規律的生活總是過得特別快，一眨眼2012年都跑完一半了，除了日曆什麽都沒改變，所謂的2012傳言也隻是飯後的一個談資；
    職業的特殊性也注定黃丹不能百分百的時間投入家庭，晚班看似上班時間相同，第二天睡醒才知道身體越來越不如以前。
    這天醒來已經下午兩點，洗漱完看見楊愛怡在沙發上哄著外孫女，
    “電飯煲裏有菜，還熱著打開就能吃。”
    “恩，謝謝媽。”
    盛好飯準備吃楊愛怡就坐了過來，黃丹知道自己醒的有點晚，但不會為了這個來說吧，
    “黃丹，有件事需要麻煩你。”
    “媽，什麽事你直說，別這麽見外。”
    “我知道你工作很累，這事本來就一直我處理的，但是看來需要你跑一次。”
    “到底怎麽了？”
    “新房子的租客，已經拖欠房租一個多月了，電話我打過去態度很好，但一直說困難也不是事啊，你幫媽跑一次吧。”
    “那肯定要付啊，我們還要還房貸呢。”
    “是啊，他們有押金拖欠我倒也不怕，可按照合同也應該付你說是不是？”
    “那我下午去看看唄，不知道他們在不在家。”
    “在的，我問過了，聽說是男的失業，所以才拖欠的。”
    “行，那我去聊聊吧，看他們什麽一個狀態，還能不能繼續租下去。”
    “我已經對他們很好了，按照合同我都可以趕他們走了，所以你別鬆口，知道伐。”
    黃丹點了點頭迅速吃完飯，坐在沙發上哄著女兒剛想休息會，鄰居魏麗娟就抱著孩子來串門，
    “媽，那我先去了。”
    “小黃出門啊。”
    “哎，去新房子看看，租客一個月沒付房租了。”
    “那是要去盯著的，路上小心。”
    下樓後才想起車被趙仁雅開去上班了，走去地鐵站才發現不是高峰期依然人潮擁擠，反正不是很趕時間等了兩班地鐵，想著下一班會有位置可以坐，果不其然下一班地鐵有著最後一個位置，黃丹快步坐下；
    要乘十站路左右，聽著音樂看著手機就沒有管車廂內的狀況，許久沒坐地鐵沒想到這個時間段也可以讓車廂內站著許多人，反正有位置便是幸運的。
    插著耳機也阻擋不了旁邊的吵雜聲，黃丹往右邊看過去好像一個人倒在地上，剛想站起身好像腿腳不聽使喚，怎麽也站不起來，看了眼周圍的人好像誰也沒有行動的意思，
    ‘快點啊，快點去個人看看啊。’
    黃丹心裏急切地想要有人站出來，眼睛卻看著手機不敢看向那邊的方向，
    幾秒鍾後終於有個男孩子站了出來，聽口音不是本地人，“有醫生嗎？有沒有醫生？”
    這個人到底在和誰說話，黃丹將手機的音量調到最大，可這聲音好像特別清晰，他糾結著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麽，還好站與站之間的間隔很短，地鐵門打開後男孩喊來地鐵工作人員，將老人抬了出去；
    地鐵門再次關上，他們應該第一時間會撥打救護車吧，總之讓黃丹喘了口氣，為什麽前麵不站出來一直揪著黃丹的內心，此時此刻後悔有什麽用，但為什麽會害怕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前麵的確是怕得腿都不受製控製。
    看了眼其他乘客貌似之前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一切井然有序地進行，黃丹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很丟臉，沒人知道自己是醫生，也感覺很丟臉。
    到站後買了瓶青檸味脈動，琳琅滿目的飲料品種，很多都不曾嚐試過，平時的時候喜歡喝脈動，而吃火鍋時還是可口可樂更受胃的喜愛，也沒有特定的規矩，這也是一種潛移默化的習慣吧。
    到達新房樓下，小區的綠化很茂盛，還有個小湖泊增加了環境分，門口的保衛看著也比老小區的年輕力壯，坐電梯到達11樓，走到自家門前按下門鈴，一位女士開了門，
    “你好，秦一盈小姐是吧？我叫黃丹，房子是我嶽母的，她有事讓我來了解下情況。”
    “請進，楊阿姨和我說過他女婿會來。”
    她倒上一杯水放在茶幾上，黃丹打量著房間收拾的很整潔，看得出是很愛幹淨的人，
    “黃先生，情況是這樣的，我們最近的確碰到一點問題，我男朋友失業了，所以房租希望你們可以再寬容我們一段時間。”
    “恩，我理解，但根據合同上我們已經給你們延期一個月的房租，我媽也是看你們這個月也付不出來有些擔心。”
    “我知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很喜歡這裏一定會付的，本來我們的錢是足夠承擔失業風險的，隻是沒想到我媽生病，他讓我把錢都寄回去了。”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話讓黃丹有些反感，並不知道這話的真偽性，隻是感覺像臨時想出來的借口，而且這個借口讓人很難去責怪。
    “你先生人呢？”
    “他今天去麵試了，我也有兼職做鋼琴家教，他不想我出去工作怕我太辛苦。”
    “那你們能保證這個月能補上兩個月的房租嗎？”
    秦一盈抿著嘴唇，“我男朋友學的是畫畫，目前在找室內設計的工作，如果找到我們一定會都補上的。”
    “其實啊，我也是大學畢業留在上海工作，你們遇到的困難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嶽母還是比較現實的，我相信你們也知道她已經對你們有很大的讓步了，但是如果這個月你們還不能交上房租，我也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也是要還貸款的。”
    “黃先生，我也知道我們這麽做沒什麽道理，但現在真的有些困難，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的鋼琴也在這，我們當初就是想長租的，如果到時候我付不出我把鋼琴壓給你。”
    “其實你們這樣挺辛苦的，為什麽選擇留在這裏不回老家呢？”
    “我們學藝術的本來就很少機會，在大城市或許還能找個沾邊的職業。”
    “恕我冒昧，你先生為什麽會失業，他又不讓你工作，這樣壓力很大啊。”
    “他脾氣不是很好，不能接受客戶隨意改動他的設計就吵架，被開除了。”
    “哎，大家都不容易，我是理解你們的，不過我不能保證我嶽母會怎麽做，不好意思。”
    話音未落，房門就打開，趙為楓看見黃丹馬上起了警覺，
    “這位是？”
    “這是黃先生，楊阿姨的女婿，來問我們房租的事。”
    “你今天2個麵試怎麽樣，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秦一盈心想估計又失敗了，
    “我在地鐵上碰到點事，第2個沒麵試成。”轉身看向黃丹，“黃先生，能不能讓楊阿姨再寬容我們一段時間。”
    “你前麵坐的是幾號線？”
    “1號線。”
    “碰到什麽事了？”
    “沒什麽...房租我們一定會補上的，都怪我弄丟了工作。”
    “這又不怪你，他們不懂設計還要亂改，加上我媽又生病，這才...”
    “好了，這是我們的私事，我們是成年人不能把這事當成交不出房租的借口。”
    趙為楓糾正著秦一盈，讓黃丹覺得眼前的男孩，不，他是一個男人，讓人覺得怎麽那麽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你能不能告訴我前麵一號線發生什麽事，讓你沒有去麵試？”黃丹繼續追問，
    “這很重要嗎？”
    “請你告訴我，我不是很懂你現在的處境，有什麽事可以讓你放棄麵試的機會。”
    趙為楓看了眼身旁的女朋友，表情很複雜有些慚愧，
    “地鐵上有個老人暈倒了，我正好見到就扶著出站然後讓工作人員打120，然後跟著去了醫院，就是這樣。”
    “黃先生？黃先生？”
    黃丹發著呆很生氣，呼吸明顯加重，“地鐵裏還有別人去扶老人嗎？”
    “沒有，大家可能都有事或者沒看到吧。”
    “你怎麽想的？很多新聞說老人訛人的事。”
    “我沒想那麽多，如果他真的暈倒呢，我想我的事和生命比起來也沒那麽緊急吧。”
    黃丹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到地鐵站刷卡進站，等著地鐵來臨，站在中間緊緊地握住扶手，如果再有人暈倒會第一個跑上去嗎？
    好像還是會考慮呢，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這十多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黃丹閉上眼睛努力的回想，好多事發生在眼前卻又好像和這事毫無關係；
    對啊，就是什麽都沒發生，就是他媽的什麽都沒發生，那麽自己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呢，誰他媽可以回答自己？
    回到家後洗完手黃丹坐在沙發上，楊愛怡已經急不可待地看著，
    “怎麽樣？他們有沒有說給？”
    “媽，對不起，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幹嘛說對不起？怎麽了？”
    “別趕他們走可以嗎，他們肯定會付的，我敢保證不會拖很久的。”
    “黃丹，你怎麽了？他們說什麽了？”
    “他們什麽都沒說，我親眼看見的。”
    “你看見什麽了？”
    “可貴的人格吧。”
    黃丹說完起身回到臥室，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楊愛怡在客廳發著愣，決定讓女兒晚上回來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講得話沒前沒後的。
    晚上吃完晚飯，楊愛怡、魏麗娟帶著孩子在小區花園裏坐著，
    “今天到底怎麽了，什麽人格？”
    趙仁雅吃著蘋果躺在沙發上，兩隻腳擺在黃丹的腿上，
    黃丹將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給她，便衝涼進房睡覺，等楊愛怡帶著芷涵回到家，坐在女兒身邊，
    “問過了？”
    “媽，讓他們住吧，別逼他們了，有錢他們會給的。”
    “到底發生什麽你倒是告訴我啊。”
    “沒什麽，就當幫幫他們吧。”
    “黃丹呢？”
    “睡覺了。”
    “我把他喊醒問問他。”
    趙仁雅拉住她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黃丹因為羞恥自己的行為不願告訴別人，讓楊愛怡一定要保密，聽到事實後楊愛怡歎了口氣，
    “怎麽了，歎什麽氣。”
    “我理解黃丹了，這事其實很平常，可放到現在又挺偉大的。”
    “那你給他們時間，貸款怎麽辦？”
    “你又不還，管那麽多幹嘛。”
    “我關心啊。”
    “關心拿點實際行動，嘴上關心有什麽用。”
    “我去洗澡了。”
    第二天早班的黃丹醒的比鬧鍾還早，他把車鑰匙留在桌上，選擇坐地鐵上班，這個時間段地鐵幾乎沒有人，還是很懊惱昨天的行為，心情始終走不出鬱悶的包圍圈。
    腦中模擬了上百遍當時自己衝出去的情形，用手擰了下自己的大腿，直到承受不住疼痛才鬆開，到底怎麽才能回到過去，要的不是時間維度上的，而是那時候見義勇為、樂於助人的自己；
    對了，好像自己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呢。
    如果昨天沒有人站出來，又或者不是趙為楓，一切也就不會改變，還是會把音量調到最大，假裝玩著手機，到站後下車，然後去收房租，或者將他們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