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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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怪談怕我才對!!
時間回到一個月以前。
跟高鳴約定好的時間到了。
關羽落帶著一把油紙傘去了湯湯那裏。
這把傘,正是翟長明做的那把,油紙傘通體黑色,內部畫了鎮鬼壓邪的梵文,可以讓鬼魂進入其中不受陽氣的侵蝕,不過待在其中,鬼魂卻會符咒所傷。
因此,關羽落試探著拿著傘去找了張宇亮。
“我不懂這個,這應該是他們家傳的本事。”張宇亮摸著下巴仔細研究傘內的梵文,“不過對鬼魂有傷害的咒文我可以把它劃掉,這樣應該就不會有危險了。”
羽落看見他從房間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支毛筆,羽落湊著頭想看看櫃子裏還有什麽,卻被張宇亮用身體擋住,意識到了自己不禮貌的行為,關羽落後退了一步。
說來也是神奇,毛筆上沒有沾染任何墨汁,從那幾行咒文上劃過去,那咒文就消失了,估摸這又是雲家的法器,關羽落很識趣的沒有多問,拿著處理好的油紙傘,出門打車去了湯湯那。
接高鳴的方法,自然是通過繆欣雨的小門,拿著傘在廁所門口等著,關羽落心中不免有些別扭,再怎麽說,她從小“遵紀守法”還是第一次進男廁。
胡思亂想間,廁所隔間內響起了幾人說話的聲音,眼前的門應聲而來,開門的是譚淑窈,繆欣雨和高鳴在她身後站著。
關羽落走了進去,眼前的景象,卻著實讓她大吃一驚,這跟之前的廁所截然不同,甚至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地麵是大理石,頭頂是水晶吊燈,隔間的空間比之前大了不少,其中一邊牆上還裝了一塊液晶屏,另一邊是衛生紙,露出的一角折的整整齊齊…
“什麽情況…?這什麽地方…”關羽落摸著幹淨的廁所,牆上的瓷磚都拚貼成好看的花紋。“什麽情況??”目光落在了譚淑窈身上,後者害羞的低下頭。
“我…我不想讓鬼域變成之前那樣…我希望這裏成為一個自由的地方。”
譚淑窈講了自己的規劃,繆欣雨還時不時在一旁插嘴,看來這小子沒少參與其中。
原來譚淑窈想的是,之前的鬼域有來無回,就像監獄一般,而現在,她希望被鬼域吸引,而來到此地的靈魂,能夠有自己的選擇權。
來到鬼域的鬼魂,多多少少都會丟失一些自己的記憶。
“現在來到鬼域的靈魂大多都是生前有受過傷害的人。”譚淑窈解釋道。
譚淑窈會給他們選擇的權利,他們選擇繼承生前的一切,譚淑窈會尊重他,讓他可以繼續用現世的身份生活在鬼域中,他會給他們安排合適的工作,會給他們安排合適的住所。
如果他們忘不下塵世間的羈絆。她也會護送他們離開,去往現世,但送到現世以後,轉世投胎也好,魂飛魄散也罷,譚淑窈不會再管他們任何。
“不論是前往現世還是前往投胎的地獄?鬼域不再是捆綁住鬼魂的存在,而是可以為他們便利的服務和一個去處。”譚淑窈說到這,眼神都明亮了不少。
“好一個理想鄉。”關羽落忽然有一種複雜的情緒,這麽理想化的鬼域,她怎麽沒想到。
也許這就是他們這群高中生才想得到吧,還沒有接觸過複雜的社會,沒有經曆過太多的勾心鬥角,才會想著做這麽單純美好的事情,不帶有自私的個人情緒,隻想著如何去構造這份理想,去實現這本不可能存在的“世外桃源”。
“嘿嘿,我可是給裝潢出了很多主意的!”繆欣雨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看他這幅驕傲的模樣,關羽落翻了個白眼,怪不得奢侈中,透露出一副暴發戶的土感,當然,她沒有說出來。
跟譚淑窈簡單又交談了幾句,關羽落變讓高鳴鑽入油紙傘中,再三確認他呆在裏麵不會難受以後,關羽落才從鬼域走了出來。
“高鳴,你家地址告訴我,還有電話。”搭了輛車,關羽落順口問道,得到答複後,關羽落就跟司機說了地址。
當然,司機也沒有把羽落當成神經病,隻以為又出了什麽高科技藍牙耳機,可以小到完全塞進耳朵…
到達了目的地,是一片老舊的小區,這個小區外麵的欄杆全都已經鏽跡斑斑,保安亭無人值守,已經歪了大鐵門推起來聲音尖銳刺耳,吱呀作響的噪音仿佛在訴說著它的曆經歲月的摧殘,留下的是無人問津的孤獨。
“怎麽像是很久沒人住了…她們會不會已經搬走了?”羽落有些擔心,這一路,都不見人影。
“我不知道…”高鳴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但羽落猜得到,他心裏肯定是著急。
往高鳴家的方向走去,到了小區中心,總算是零零散散見到幾個老人在散步,關羽落抓住機會,攔住了一位老太太,問了一下高鳴妻子,崔紅霞,是否還在此地住著。
小區的老太太不愧是稱之為情報局高手,聽完高鳴和崔紅霞的名字,兩手一拍,從高鳴和崔紅霞搬進來的那一刻,又講到了他女兒從小到大經曆的一切,還講到了高鳴去世時,崔紅霞無助的悲痛場景。
一直講了快一個小時,關羽落腿都站酸了,老太太的嘴巴卻沒有停頓過,講到情緒激動時,還跺兩下腳,講到崔紅霞痛哭時,老太太還抹了一把眼淚。
要看天色漸晚,總算是把老太太送走了,不過高鳴倒是聽的很認真,老太太講了很多他死去以後,崔紅霞妻女的生活。
高鳴也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崔紅霞再嫁了。
沒有關羽落想象中的不甘,或者痛哭流涕,高鳴表現出來的狀態,就好像是不在乎一般,當然,關羽落不會被他若無其事的表象所欺騙,在鬼域就能看得出來,高鳴對自己的家庭非常在乎,也深愛著自己的妻子。
沒有揭穿高鳴的偽裝,這也許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關羽落按照地址,敲響了崔紅霞家的門。
“來啦!”洪亮的聲音從屋內穿透了防盜門,這證明聲音的主人非常有活力,有精神。
門半開,關羽落看到一個燙著泡麵頭的女人抱著一隻小狗,正疑惑的看著關羽落。
“阿姨您好,我叫關羽落,我受一位朋友所托,來看看您。”關羽落禮貌的打著招呼,同時也在打量著女人。
她上身穿著一件灰色的毛衣,褲子就是一條牛仔褲,按照年齡來說,也該是四十多歲了,但保養的很不錯,容光煥發的。
崔紅霞同樣也在打量著關羽落,也許是看她跟自己女兒年紀相仿,她拉開門,笑著將羽落迎進屋子。“是不是彤彤的朋友啊,外邊冷,進來說吧。”
沒有解釋誤會,關羽落想著進屋在說,以免一提高鳴的名字就被當成神經病拒之門外,一旦進屋了,這樣被趕出去還需要一點時間。
“誰啊?”廚房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羽落好奇的瞄了一眼,一個男人正穿著圍裙在炒菜,想必就是崔紅霞的現任丈夫。
“小姑娘你先坐吧,你來有什麽事啊?彤彤去學校了,等下我給她打個電話”崔紅霞說著,去了廚房,看樣子是在倒水,同時也在跟男人說些什麽。
手中的油紙傘在微微顫抖,高鳴果然還是在強撐。
待崔紅霞回來,手中多了一杯熱水。
羽落握緊油紙傘,就當是在安撫高鳴了“阿姨,我可以在這裏打開這把傘嗎?”
崔紅霞怔了一下,朝著廚房的位置看了一眼,仿佛又安下了心,她不清楚這小姑娘突然來家裏,說要打開傘是什麽用意,但她手中奇怪的油紙傘,卻給自己一種熟悉的感覺,也不知怎麽的,就點了頭。
打開傘,關羽落將高鳴從傘中放了出來,就重新將傘收回,高鳴左右看看,站在了崔紅霞身邊,明顯局促不安。
“阿姨,其實我是高鳴的朋友。”
聽到這個名字,崔紅霞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下意識的又朝廚房看了一眼,但立刻轉會視線。
“高鳴十二年前就去世了,你在跟阿姨說笑嗎,你今年才多大?”崔紅霞站了起來,看樣子,是要趕人了。
果然,關羽落在心中感歎道自己的先見之明。
“高鳴托我給您帶個消息,在你們房間的衣櫃裏,最深處,有一塊凸起的木板,那是他安上去的,拆下木板,裏麵有一本存折,如果您不信我說的話,可以先去看看。”一口氣說完,關羽落端起麵前的水喝了一口。
崔紅霞猶豫了一會,隨後沉下了臉,她指著門口對關羽落說“請你出去,小小年紀,學著撒謊,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到高鳴的消息,但是你不要來我這裏找消遣。”崔紅霞的手指有些顫抖,眼眶微微發紅。
高鳴看到此景,接著流下了眼淚,他握住了崔紅霞顫抖的手,可崔紅霞什麽也感覺不到。
“怎麽了怎麽了?”男人聽到動靜,關了火從廚房匆匆走出來,連炒菜鏟都沒來得及放下,這是一個有些微胖的男人,頭頂有些微禿,臉型圓潤。
“沒什麽,這孩子學壞,在這裏撒謊,騙人,程翔,把她趕出去。”崔紅霞說完,就要伸手拉關羽落。
“我沒有撒謊。”躲過崔紅霞,關羽落握緊油紙傘,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高鳴就在此地的事實說出來“你先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紅霞你別著急,我先問問。”程翔說完,緊皺眉頭,厲聲嗬道“你說什麽事!要叔叔真的發現你是過來騙人的,我肯定是要報警找你家長告狀的!”
雖然程翔表現出很凶的樣子,可並沒有什麽威懾力,他長得就是一個溫和的樣子。
於是羽落隻好把衣櫃的事又說了一遍。
“衣櫃?紅霞你坐,你先在這裏等等,我去查看。”扶著崔紅霞的肩膀讓她坐下,程翔拿著鍋鏟就走進了臥室。
他沒有過問高鳴的事情,隻是先想著去確認。
這屋子看上去,是重新裝修過的,羽落還能聽見程翔在屋子裏念叨,“櫃子倒是換過門,重新刷了個漆,裏麵的板子應該是沒有動的…欸,好像還真有東西。”程翔的聲音忽然變大,催紅霞的身子也隨著一抖,驚訝的眼神望向關羽落。
程翔一路小跑,將鍋鏟放下,又一路小跑到陽台,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一個螺絲刀,又小跑回了臥室,崔紅霞見狀,也跟著快步走進了臥室,二人在裏麵一陣搗鼓。
關羽落倒是不緊不慢的喝著水。
“紅霞,真有存折…這小姑娘好像沒有撒謊。”
“你說,你怎麽知道我家裏有存折的?!”崔紅霞將存折拍到了關羽落的麵前質問著。
“高鳴告訴我的。”
“你還撒謊!”崔紅霞抓著關羽落的手,就拉著她往大門走去。“高鳴已經死了,你怎麽可能認識他,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手段知道存折的事情的,但是我一定會報警!你趕緊從我家出去!”
被拉扯著的感覺還挺不好的,關羽落被拉的差點摔了一個踉蹌,她甩開手,後退了幾步,眉間蹙起,凝視著崔紅霞的雙眼“你能感覺的到吧,他現在就在你身邊。”
空氣安靜了幾分鍾,崔紅霞再次想拉關羽落的胳膊,這次程翔卻先行一步摟住了崔紅霞,他輕聲安慰到“沒事的,沒事的。聽她說說,我在呢,她要真是騙子,我處理,好嗎?”隨後他一隻手垂下,對著關羽落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回到沙發的位置。
關羽落點點頭,坐回了沙發上,看著程翔輕聲安慰著崔紅霞,而高鳴,就在他們麵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看得出來,程翔是真心對崔紅霞好,崔紅霞表現,明顯是還無法從高鳴離世的痛苦中逃脫出來,所以一提到高鳴,她就情緒激動,否認了一切,她害怕,害怕再次挖掘到埋藏在心中深處的悲傷。
而程翔,作為她第二任的丈夫,卻絲毫沒有介意這一點,他理解著妻子的痛苦,並想辦法幫助她從中走出,可他既然愛著妻子,又怎麽會不介意妻子心中一直放不下前任丈夫呢。
可他不但沒有從中作梗,反而先行一步接納了這一切,甚至在幫忙做妻子的思想工作。
高鳴也都看在眼裏,他跟在二人身後,隻是默默地看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