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河裏有一隻花嘴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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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城已經有了六百多年的曆史,是福島縣十分有名的景點,同時我們站在這裏簡直就是過去和現代的大碰撞。”清源曉海站在護城河前說。
    “這哪裏能在會津若鬆看出來?”三枝搖月說。
    “畢竟我們身後就是一家酒店,如果我的英文沒問題的話,那應該是愛情酒店。”
    “護城河好綠,很髒。”清源漁麥雙手插兜,一臉嫌棄地看著被風撩撥起綠波的河流。
    “人類的生活排放中富含豐富的氮磷成分,導致河流中滋生大量的藍綠藻等單核細胞生物,這些生物能夠合成大量葉綠素和藻藍素,所以河流會變綠。”
    清源曉海看了眼圍著護城河沿岸栽種著楓葉樹,不少樹幹泛白。
    “嗬,你真厲害。”三枝搖月跟著看了眼周遭的楓樹,輕笑著諷刺道,“我以為你會說下麵全是草。”
    “也有可能全是草,其實不僅如此,我對於釣魚也很有一套,我能察覺到像這樣的河流裏一定會有不下五斤的鯽魚。”
    清源漁麥卻緊皺著眉頭,困惑地問道:“真的假的?我需要多久才能釣上來?”
    麵對妹妹罕見的詢問,清源曉海麵帶笑意地說:
    “釣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如果想釣魚就要花時間,起碼要幾個小時吧。”
    三枝搖月撩撥了下長發說:
    “漁麥,從這裏左拐有一家生鮮販賣市場,每天早上五點多會有豬苗代湖的鮮魚送進來,如果你讓你哥蹲在那裏,說不定他們會看他可憐送一條。”
    “嗬。”清源曉海冷笑一聲,“漁麥,這種嗟來之食我們不要。”
    “我如果想買一套漁具要多少錢?”清源漁麥沒理會那兩人的玩笑話。
    “這東西還是建議去租。”清源曉海說。
    “租要多少錢?”漁麥的手抵住下巴,似乎在認真地思考這個買賣。
    三枝搖月的視線瞄了清源曉海一眼,隨即開口說:
    “我覺得處在內陸的會津若鬆,除了豬苗代湖那邊市區根本不會有賣,還是讓你哥去蹲著好了。”
    “你到底覺得我光蹲著能得到幾條啊?”
    “不清楚,可你沒試過怎麽知道。”
    “這種事不在我的人生嚐試範圍內,我更願意嚐試騎一輛碰碰車上街。”
    就在清源曉海簡單敷衍的時候,三枝搖月的手機響了。
    她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當看清上麵的姓名時,仿佛為了整理情緒,單薄布料下的胸部微微鼓起,雙眸內的目光往清源曉海瞄過來。
    “我去那邊看看。”清源漁麥極其敏銳地察覺到三枝搖月的臉色變化,說完便走過了橋。
    清源曉海好奇地問道:“怎麽了?你家人喊你回去嗎?”
    三枝搖月像是覺得刺眼似地看著屏幕,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冬雪同學打來的。”
    “那為什麽不接?”
    清源曉海直白的話讓三枝搖月一下子愣住了,沉默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護城河在視野中無限延伸,那綠色的通道化作波浪在陣陣搖曳,有微小的氣泡浮出水麵,其中有魚兒安然暢遊。
    然而在現實中,那裏卻堆積著人類的排放物,看不見的東西如同慢性中毒般,持續汙染著這裏。
    三枝搖月忽然對此有些心煩意亂,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冬雪同學?有什麽事?」
    「三枝同學,就是.....很不好意思,請問你今天有事嗎?我想請你出來玩」
    三枝搖月單手抱臂,走到「若鬆城」石碑的側麵,以清源曉海不會聽見的聲音回應。
    「抱歉,我人正在外麵」
    「......啊?是和漁麥嗎?」
    「嗯。」
    「那曉海也在身邊嗎?」
    麵對冬雪硯春的詢問,三枝搖月輕籲出一口氣。
    「嗯。」
    「哇,真想不到你會和他們出去,感覺他這個壞家夥和你們兩人待在一起很不搭配!」
    「是嗎?確實,不過我是被漁麥拉過來的,和班上的同學相處比起來,和漁麥在一起會好些,所以我沒什麽怨言。」
    「哦哦,確實呢,那祝你們玩的愉快啦,啊啊,我手工部的活動也是很多啊!」
    冬雪硯春在一陣哀嚎中掛斷了電話。
    三枝搖月麵無表情地把手機放回去,她可沒有撒謊。
    可內心深處的違和感,卻像用毛刷清洗著土豆表麵的汙垢,可無論怎麽刷都刷不掉。
    “冬雪問我是不是和你們在一起。”
    三枝搖月看向清源曉海,先前溫和的語氣急轉直下,嗓音變得十分冷淡,
    “我說是。”
    沉默悄無聲息地墜落在兩人之間,像楓葉一樣毫無聲響。
    “挺好的,硯春也想讓我和你交朋友,更何況還有漁麥在。”
    若是她回應「沒有」,清源曉海會覺得比較麻煩,但是今天它卻成為了自己不用再找借口的理由,反而讓他鬆了一口氣。
    糾纏不清的情感在胸腔裏掀起波濤,為了不被那波濤淹沒,三枝搖月的視線落在清源曉海腳邊的楓葉旁。
    “嗯,如果漁麥不在,即便我們今後見麵了,也不一定要說話。”
    清源曉海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張開嘴巴卻隻能發出氣音,無法化作言語的感情,隻能從寬厚的掌心滑出,在楓葉上落碎。
    “有道理,我們在學校裏也不會說話。”他終於開口說。
    ——她這麽說,也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吧。
    奪目的光透過樹葉間隙灑落,逐漸融化在草地上的斑駁蕩漾成一片金色,在金綠相間的空間裏,少女的鞋底發出「喀嚓」的聲響。
    “而且光一天和你說的話,就比我們以前親口說的加都要多。”三枝搖月在他身邊喃喃自語道,清源曉海也是同感。
    開始西斜的陽光勾勒出她的側臉,清源曉海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一枚顏色漸變的楓葉在一棵樹上搖曳,如同他第一次在音樂教室看見的三枝搖月那般地耀眼。
    直到現在,他都覺得三枝搖月遙不可及。
    就連今天出來,兩人聊的話題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內容。
    比如「河裏有一隻花嘴鴨」,「櫻花的枝椏比上周還要長」,「這裏以前是石板路,去年才換成了柏油路」。
    說的全部是描述情景的內容,令他懷疑三枝搖月隻是看在漁麥的麵子上出來的。
    “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清源曉海迎上她的腳步,心情就像不忍翻完一篇喜愛的故事書頁般,
    “你能吃中餐嗎?青椒肉絲和香鬆飯我都沒問題。”
    “不好意思,我下午要去練鋼琴。”
    三枝搖月的聲音甜美不幹澀,隨風搖擺的裙子,和流動的雲是一樣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