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林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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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秀秀幾乎一夜未睡,就這麽抱著繈褓中的女兒呆坐了整夜,眼淚撲簌簌的落下,這是無聲的哭泣,天光放亮雨過天晴的時候,繈褓裏的女兒一聲清脆的啼哭這才把她從渾噩中驚醒。
    炕幾上的藥包是用紅繩子紮著的,油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熄滅,窗外一縷陽光照射進來,照在藥包的紅繩之上,分外的鮮紅。
    三天,劉媽媽隻給了自己三天時間,要她毒殺賤奴秦蒼,林秀秀就想不明白了,像他們這種非奴籍的佃戶,別說是家主,就是田莊的管事那也是想殺就殺的,為啥一個賤奴卻要如此的大費周章,直接殺了不就完了嗎?
    不殺秦蒼,她們母女就得死,根本無須抉擇,可林秀秀卻是枯坐了一整夜,哭泣了一整夜,也沒能下定決心。
    自從丈夫年頭上病死,家裏的頂梁柱沒了,就連林秀秀自己都被田莊裏那些個有些家底的男人給惦記上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田莊的大管事邱得祿。
    原本是羊入狼群根本無力反抗,偏就在這時,田莊裏送來了一個賤奴,一個叫做秦蒼的少年賤奴。
    賤奴秦蒼是秦府大老爺秦貴身邊的老仆秦安親自送來的,在查驗過莊戶之後,秦安直接把秦蒼分給了林秀秀家,而且還定下了一個很奇怪的規矩,林秀秀不得再嫁。
    田莊裏那些個垂涎林秀秀美色的男人們就想不明白了,這分了個賤奴跟林秀秀再嫁到底有什麽關係呢?
    還有,佃戶雖然不是奴籍,卻也是地位極其低下,這給佃戶家分了個賤奴是個啥意思呢?
    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之後,賤奴秦蒼的身份終於被傳了出來,敢情這位爺就是秦府當代家主大老爺秦貴的嫡長子,不知什麽原因被貶入了奴籍。
    大夥兒似乎明白了,不讓林秀秀再嫁又塞給她家一個青壯勞力,這不等於是給她家裏配了個男人,人家畢竟曾經是秦府嫡長子,就算是犯了大錯,身份還在那裏擺著,身邊沒個女人伺候怎麽行,大約就是如此了。
    然而,田莊大管事邱得祿隨後的一些做法卻又讓人看不明白了,按照傳言和人們臆想的,這秦府的嫡長子遲早是要回歸秦府繼續去享受榮華富貴的,邱得祿該舔著捧著巴結著才是,可是邱得祿呢,對秦蒼可以說是百般刁難,甚至都波及到了林秀秀,弄的林秀秀家裏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怎一個慘字了得。
    漸漸的,人們似乎又明白了,秦家的這位嫡長子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要不然一貫舔上欺下的邱大管事怎麽敢如此的刁難他呢,既然是這樣,那我們也不用怕他,甚至也可以跟著一起去欺負他了。
    於是,那些惦記林秀秀美色的男人們又開始蠢蠢欲動,不能娶回家裏做妾,那偷著來總是可以的吧。
    要說這原先在秦府嫡長子現如今的賤奴秦蒼,雖然被貶入了奴籍,但骨子裏還是個公子哥,過了十七年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突然被莫名其妙的貶入了奴籍,心裏自然是無比委屈和憤怒的。
    十七歲的公子哥,身邊自然是有不少的丫鬟仆從,那些個丫鬟中年紀比秦蒼大的也有不少,但是像林秀秀這般容顏俏麗的可還真沒有,秦蒼非但沒有被貶入奴籍應該怎樣夾著尾巴縮著蛋蛋做人的覺悟,而且還把林秀秀當成了自己的附屬品。
    似乎是在跟老爹賭氣一般,對於林秀秀讓他住在草棚子裏,秦蒼居然毫無怨言,大約也是想賣慘,爹你看兒子都這麽慘了,你就不心疼嗎?
    那個時候,秦蒼掛在嘴邊最多的話就是:“你們給本少爺小心一點,我爹很快就會來接我回去的。”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已經被認定不是老爹的親生,已經被宗譜除名了,十七歲的少年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等到秦蒼這句話不好使再也嚇唬不住人的時候,那些個遊手好閑的,那些個欺軟怕硬的,可就憋不住了,沒事兒就喜歡到林秀秀家裏來取樂。
    卻沒想到賤奴秦蒼還是個習武之人,整個田莊之內,除了邱大管事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正是因為這樣,秦蒼數次替林秀秀解圍,使她免遭田莊中那些無賴村漢的賊手,這也就是林秀秀把秦蒼當作救命恩人和護身符的原因。
    林秀秀不是不想再嫁,這個時代,寡婦再嫁和鰥夫再娶都是被允許的,但林秀秀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做妾的。
    寧做窮家妻,不做富家妾,這是林秀秀自己的原則。
    秦蒼的身份,林秀秀是知道的,但林秀秀卻不敢對這位落魄的秦府嫡長子有什麽想法,大約是因為,秦蒼那句我爹很快就會來接我回去的,對林秀秀說的最多,林秀秀已經被洗腦了。
    自己是個什麽身份,林秀秀還是拎的清的,所以秦蒼來的這段時間,她跟秦蒼還算是相安無事。
    更何況,秦府的秦安一句不許林秀秀再嫁就徹底斷了所有人的念想,也包括林秀秀自己的。
    就在昨天夜裏,秦府的劉媽媽帶來了一個比窗外暴風驟雨更加讓林秀秀震驚的消息,毒殺秦蒼,還要林秀秀親手毒死秦蒼。
    這不等於是恩將仇報,同時也把自己的護身符給弄沒了,林秀秀無法想象,沒了秦蒼,自己的清白還能守多久。
    感到無力和絕望的林秀秀被女兒一聲清脆的啼哭驚醒,趕緊給女兒喂養和拾掇了一番,外麵的天光已經大亮,林秀秀心想著秦蒼昨夜肯定被暴雨淋的夠嗆,得給他熬一碗薑湯驅驅寒。
    一想到薑湯,林秀秀自然就想到了放在炕幾上的毒藥,難道現在就要動手毒殺秦蒼嗎?不,絕不,劉媽媽給了三天時間,這三天裏,一定能夠想出辦法的。
    林秀秀把女兒放在了搖籃裏,女兒吃飽喝足後又開始甜蜜的熟睡,小丫頭到現在連個名字都沒有,林秀秀平時都是叫寶寶囡囡之類的。
    放下了女兒,林秀秀拾掇了一下自己之後出了屋門,這才發現,原本就破落不堪的小院裏此刻是更加的滿目蒼夷,草棚子已經坍塌,而秦蒼,更是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