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與恩佐警官的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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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的心一寸寸沉底。《我腦中的情侶房》中,男主人公米強的女友就叫安吉拉。王柴說,小說就是以自己為原型寫的。她的腦袋嗡嗡叫著。胖警察恩佐聽漢斯自我介紹了一下,他的伏特加也很快來了。恩佐喝了一口,似乎很累,向後靠向椅背,舒了一口氣。
    “加班時間結束,我是休閑時間喝的酒。請諸位不要做無效投訴。”他說完,又喝了一口。
    趙耀直接把還在沈若手裏的塑料水瓶敲了敲,示意恩佐,也示意沈若。higari似乎從那個並不愛自己的姐姐的死訊中緩了過來,告訴恩佐:“這把鑰匙是我的東西。我想送給這位中國的女士,而不是放進警察的檔案室。”恩佐聳聳肩,“你當然可以,但它來自死亡現場,是證物。它需要在我們那裏呆一段時間。而且你最好也去協助一下認屍的工作,順便和我們談談。至於中國的這位女士,”警官轉向沈若,“你從現場拿走證物,知道嗎?如果我追究的話,你有多大麻煩嗎?”
    沈若當然不知道,在中國這樣做的後果她都不知道,何況在德國。她迅速思考,轉移話題,因為看起來恩佐沒想處理自己,“我之前從來沒來過柏林,尤其是案發期間。我是清白的,不需要耽誤您的寶貴時間來調查我的嫌疑。但是,我其實可以幫您提供一些別的線索,將功贖罪。拿走證物是我不對。對不起。”
    她決定將這場戲的尷尬度調到最高,站起來,向著恩佐鞠了一躬。恩佐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又端起了酒杯,“小姐,你和柏林和死者有什麽關係我們能查清,不需要你在這裏炫耀你的推理能力。這樣吧,你先告訴我,安吉拉這個名字,在哪裏刺激了你嗎?”
    沈若求助地看看趙耀,用中文和他商議,”你覺得他是好警察,還是壞警察?”
    趙耀簡直是用盡全力控製住了想翻白眼的欲望,同時為沈若私自逞強拿走證物的行為迅速有了報應,感到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施虐感,因此,他簡直是笑著回答了她:“大姐,我哪裏知道。我就算知道也可能騙你,不是嗎?你自己在那裏玩偵探遊戲已經很幼稚了,差不多就得了,你趕緊的吧。”
    不等沈若回答,趙耀用德語對恩佐說了一串,沒想到現場有個“叛徒”——higari試探地,用日語問了沈若一句:“懂不懂?”
    沈若本能地用日語回答:“德語不懂,日語懂一點兒。”
    higari麵無表情地把趙耀的德語翻譯成了日語:“我再次向您道歉。但是我女朋友以及我本人,確實和死者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會全力配合警方工作。”
    趙耀、漢斯、恩佐,聽不懂日語,並不知道higari和沈若在說什麽。沈若也鬧起小脾氣,一聲不吭,保持微笑。這時候higari用所有人都懂的英語講話,“我可以去看看安吉拉的屍體,隻要不是特別嚇人。但我需要沈若小姐的陪同。而且,我需要警方給我一個收據或者什麽書麵文件,以後要把鑰匙還給我。”
    恩佐仿佛一個懶的和小孩子計較的大人,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裝在瓶子裏的鑰匙的照片,對higari保證:“你們來的時候可以拿到文件。但是沈若小姐,你能不能現在就告訴我,安吉拉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如果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誠,對偵破案件的真心渴求,那麽,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沈若決定相信德國警察一次,“恩佐,我爸爸也是刑警。雖然他在中國破案,雖然他已經因為車禍去世了。我對警察很信任,很尊敬。”這句話起到了作用,恩佐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微笑,並且舉起伏特加酒杯做了一個致敬的姿勢,“我有個朋友,他寫了一本小說。小說裏的男主人公有一段自己也不確定的記憶,殺死了女友,分屍後放入了鎧甲中,女友名字叫安吉拉。我的這位朋友因為另一個人的死亡在中國配合過警方調查。結果凶手不是他。可是他卻被交給了美國警察,現在音信全無。他在很危險的時候救過我,一直很信任我。我希望您能理解我,就算不原諒我拿走證物的錯誤。”
    恩佐認真聽完,“oh”了一聲,但是什麽也沒說。可是沈若覺得他的眼神變得溫暖起來,甚至裏麵有一點爸爸的影子。全世界的警察,偶爾都有這種眼神是嗎?
    “我們的目擊者說見到的亞裔外表的嫌疑人,很可能是你的朋友了?”
    沈若沒有猶豫,把趙耀發給自己的肖像展示給恩佐,並且稍後發到了他的手機上。趙耀看到肖像的表情有些吃驚,但是他沒說什麽。恩佐拿隨身帶來的證物袋和棉簽取了higari的口腔物質,然後定了一個後天下午的時間,邀請沈若和higari去法醫工作的地方。漢斯很遺憾地被排除在行程之外。然後,恩佐喝完自己的酒,站起來要離開,“沈小姐,你也要早點回住處,柏林的晚上有熊。”
    趙耀說要在外麵散散酒,和漢斯告別後,他與沈若走在柏林夜晚的街道上,告訴沈若自己的微博好像又被登陸了一次。
    “你確定?你怎麽發現的?你不是改了密碼嗎?”沈若沒聽未來趙耀說這件事,所以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趙耀有些不耐煩,“別人登錄之後,我再登陸的情況當然和平時不一樣。而且我就算改了密碼,也不是不能被破譯,畢竟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被監控拍到和我一模一樣的人,畢竟在今晚我發現有個畫肖像的筆法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沈若心虛地笑了幾聲,“吹牛,寫字的筆跡都不能當真,要判斷也要專家判斷,畫畫的筆觸還有一樣的?莫非您和大師一樣,還有個簽名不成?”
    趙耀抓住沈若的手,停下了腳步,看著她,“你什麽也不知道?”
    “有意思,我憑什麽知道啊!”
    “幫你畫畫的人是誰?他為什麽能畫出王柴來?他們見過?”
    沈若心裏大叫“不好”,千算萬算,算漏了。她的腦袋急速運轉,忽然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未來趙耀為何會去克裏斯那裏工作呢?現在趙耀為何不回答辭職原因呢?
    顯然,撕過逼!所以現在趙耀不會去找克裏斯對證的,一定是的!趙耀反正知道克裏斯見過王柴,好了就這個!
    沈若盡力裝作嬌滴滴、可憐的樣子,“你怎麽這樣嘛,好嚇人啊!你懷疑我啊!這肖像就是克裏斯·尤迪特畫的啊!他見過王柴嘛。我當然想找你畫,可是你又不肯陪我去見甲方,哼!”
    趙耀的眼神中有一陣憂傷,克裏斯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他放開沈若的手,“哦,怪不得,我的筆頭功夫還是他教的。原來是他。”
    沈若聽完,心裏大叫:“我太機智了!這就圓上了!還撞了大運!連筆觸一樣的邏輯都通了!哦耶!”
    趙耀問沈若“冷不冷”,停止了所謂“散散酒”,準備叫車回住處。但他們在德國表現主義電影風格的街道下車,穿過小院子回到租住的房子的時候,才感慨這一天太漫長了,這間房子才住了一晚,卻讓沈若有了“回家”的感覺。
    沈若簡直是衝進了浴室,洗完澡後像輪回重生的感覺。她打開了電腦裏那個叫做“偵探筆記”的文檔,開始劈裏啪啦把新的線索記錄進去,並且試圖做出一定的結論。圍著浴巾的趙耀,門都不敲又進來了。
    “困嗎?”他說。
    沈若邊忙碌邊搖搖頭。
    “聊聊?”
    沈若點點頭,卻看到他這個裝束。
    “不用強迫症,”趙耀認真安慰她,“頭發吹幹了,浴後乳和麵霜都抹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若覺得自己內心是個漢子,而趙耀內心是個公主,不如直接了當交流吧,“您穿內褲了嗎?”
    “沒有。”他說得很淡定,然後一屁股坐在沈若的床墊上,接著舒舒服服仰麵躺下,還開始了點評,“天啊,你這間閣樓選的真心不錯!從這個天窗能看到星空!”
    沈若抬起頭,她臉上的表情讓趙耀明白,這位女士根本沒注意到這麽浪漫的細節。沈若依舊劈裏啪啦在打字,趙耀拿腳踹踹她的盤坐的大腿,“喂,你是不是生氣了?我覺得我該向你道歉。關於王柴的事兒。你想幫他,我出於狹隘的格局和自私的人品一直反對。但是你是刑警的女兒。我以後尊重你支持你,不行嗎?”
    “大哥,我很想和你聊,但您請先看會兒星空,我要把我想到的,都記下來,而且你不許看。”
    趙耀完全不聽她的,“哎,阿若,”他自己決定了一個沈若新的稱呼,“你說,馬克這個人對屍體的癖好,怎麽完成?”
    “哈?”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女的,和男屍體,我可以理解。如果是男的,和女屍體,怎麽搞?啊?你懂嗎?”
    沈若這才看他一眼,洗了澡更帥了,“大哥,你知道慕容熙嗎?十六國時期後燕的皇帝,他最心愛的女人死了,他不舍得下葬,不僅如此還和屍體進行了歡愛。當然了,鑒於他隻對皇後一個人這麽幹,我覺得他和馬克不是一種癖好。但希望這件事能回答你的問題,男人和女屍體怎麽搞。”
    趙耀又踹了她一下,“no,沒回答。我問的是how,你回答的是what。”
    沈若氣得想掀開他的浴巾,“我哪裏知道how啊!大哥!我又沒玩過!總之,馬克也許有藥劑?可是慕容熙應該是臨時起意,情到深處,不可能事先準備潤滑油的。所以——再說這個how,不是你們男人更懂嗎,你問我?我又不是這方麵專家——等等!”
    正當趙耀躺在床墊上享受著星光和沈若認真講解的那股傻勁兒的時候,沈若停了下來,開始發呆。接著,她好像靈光一閃,帶著柯南的表情看著趙耀,“你說,把屍體放在鎧甲裏到底有什麽意義嗎?對於凶手來說?還有,假設王柴是凶手,那他還是使用了某種防腐物質吧,因為在那副鎧甲,被馬克裝神弄鬼移動之前,咱們也沒聞到什麽味道,不是嗎?包括那把鑰匙上,以及我這個擺弄過屍塊的人,說實話真的沒什麽味道不是嗎?”
    趙耀一副欠揍的樣子,甚至輕輕晃著一隻腳,完全沒在偵探狀態。“那又能怎樣?”
    這下真的把沈若氣到一把掀起了他的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