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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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潮擁擠時!
    醫院的迎新會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顏卓和院長一道離開,而我和宋維安往另一個方向出了會場。期間宋維安接了一個電話,神情略微不悅,過後和我說有急事也和我分開了。
    我一個人在醫院的小花園的遊蕩,花園裏種了很多可藥用的開花植物,現在花開了,真的是非常好看。不過這裏並不是非常安靜,因為求醫的人實在太多,所以有很多病人家屬還有一些來就診的病人都在花園休息,整體而言,環境依然是嘈雜的。
    我繞到了醫院後門,心想著可以抄近道去報社一趟。
    可我還沒到後門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維安,你不是答應過我你一回國我們就複合嗎?為什麽你現在又要和別人結婚?”
    又是吳夏。
    “我沒有答應過你,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宋維安的語氣裏明顯充滿了無奈,我聽得出他正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那我守身如玉等了你這五年算什麽?”
    “有沒有守身如玉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當時我和你在一起,你說你忘不了顏墨,我不僅沒有怪罪你,反而非常理解你,我們分手後你和俞沁在一起,我也沒有無理取鬧,反而事事為你著想,你怎麽就不懂我對你的愛呢!”
    “你的愛太廣博了,這你比我清楚。”
    “我等了你五年!”
    聽到這裏,我幾乎要被氣得背過氣去了。我快步走過去,成功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內。宋維安看著我,眼底非常平靜,隱約中甚至鬆了一口氣。
    “你等他五年?請問你的五年要什麽時候開始計算?請問你在等什麽?”
    看到我怒視著她,吳夏回頭求救式地看了眼宋維安,見宋維安沒看她,她又回過頭無辜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你要等什麽?等他結婚然後又離婚嗎?或者等他結婚以後還能在身邊給你安排個位置嗎?吳夏我告訴你,不是所有男人都會這麽做。”
    “不是的,我是說他出國的五年我在等他,你不要誤會。”吳夏連忙解釋。
    “他確實出國了五年,但你並沒有等他,這五年裏你該談戀愛談戀愛,該胡鬧胡鬧,你就是沒有等他。他不清楚,但我很清楚。還有前兩天因為插足別人婚姻鬧上新聞的也是你!別把別人都當成傻子!”
    吳夏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盡管自己已經氣到要發抖了,但我還是在觀察她。我看到她的臉色突然之間就變得很不好了,雙手也在微微顫抖。
    “他們那是亂報道!瞎報道!我會去告他們的!”
    “吳夏,”我慢慢地深呼吸了幾次,終於讓自己的情緒不那麽激動了。“事實是告不倒的。”
    無話可說時,她抬起梨花帶雨的臉,再次緩緩看向了宋維安的方向。宋維安還是沒有看她,他走過來拉著我離開了。
    和吳夏的那段感情,是宋維安人生中的一大敗筆,而認識了吳夏,也是我人生的敗筆。
    顏墨病重之後堅持要和宋維安分手,借口是她覺得宋維安不能給她安全感,實際上是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她想放開宋維安的手,讓他奔向更好的人,奔向一個能夠陪他走得長久的人。可是,19歲的宋維安信以為真,心裏滿是不甘。他最後總結出是自己看起來不夠壯,所以他努力鍛煉,給自己增了不少肌。
    而顏墨早早刪除了他的所有聯係方式,沒給他留下一點希望。最後宋維安再去找她時,已經找不到半點消息。而那時背影與顏墨神似的吳夏出現了,宋維安稀裏糊塗,吳夏來者不拒,他們突然就走到了一起。在一起不久後他們就開始了異地戀,但宋維安努力的盡著男朋友責任,吳夏卻在背地裏朝三暮四。
    那年12月顏墨病危,她在深度昏迷之前列了長長的名單,她想把想見的人都再見一遍,而其中就包括她努力放下卻又放不下的宋維安。顏墨的父母聯係到了宋維安,宋維安當時在日本參加一個小有規模的遊泳比賽,但立馬就準備啟程回國。回國後幾次探望都失敗了,他幾乎已經失去希望,好幾次他站在病床前看著顏墨,祈禱著她能慢慢睜開眼睛看看他,可是她沒有。
    他原本打算等下去,可是這時吳夏卻突然冒出來,用一種極其委屈的語氣祈求宋維安“你不要去見她了好不好。”
    出於責任和對吳夏的愧疚,宋維安同意了當晚陪吳夏看電影的請求,但是卻因此錯過了見顏墨的最後那一麵。
    我對吳夏的恨一部分來源於此,但是細細想來,這件事情的過錯不能隻歸結到她一個人身上。不過這多餘的一句話,實在太多餘了。
    顏墨是在12月17日離開的。那天清晨宋維安來到醫院樓下,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陰沉沉的,透過他的眼睛壓在了他的心上。他有些不敢走進那棟大樓,害怕一上去就會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後來我聽說那天宋維安在醫院走廊上失聲痛哭,不停地重複著“我錯了”,沒人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也許是當初沒有義無反顧地和顏墨在一起,也許是沒有堅持留下來在醫院等她醒來。
    葬禮上我和宋維安站在一起,他那天穿戴得很整齊,他說要用最好的形象去見顏墨,不能讓她擔心。天還是很陰,離開的時候宋維安突然問我“下雪了嗎?”
    我搖了搖頭,摸不著頭腦。
    “我無意間聽到當時在場的人說,顏墨最後睜開了眼睛,環顧了整個病房一眼,然後就走了。當時她想見的人都在場,除了我。”
    宋維安不停地指責自己,當別人企圖指責吳夏的時候他還幾次站出來為她開脫“是我的原因。”
    但我知道,從今以後很難再有一個人能走進他心裏了,我也知道他心裏一直都是顏墨。所以當看到他鎮定自若的走到吳夏麵前,提出分手的決定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意外。
    某種意義上宋維安和顏墨一起留在了那個冬天。二十歲的宋維安踏上了去往異國他鄉的路,他曾經想過不再回來,卻又感覺故土無法割舍,故人無法忘懷。原本熱愛數學的他最後選擇了學醫,沒有人敢問為什麽,因為每個人都知道為什麽。
    宋維安的家底很厚,生活條件非常的好,再加上他本人品質和性格的優良,以及不可忽視的外表,讓吳夏不甘就如此錯過他。她幾次三番常識想要挽回,但宋維安立場一直都很堅定。
    我之所以認識宋維安還要多虧了我作為遊泳教練的舅舅,他是宋維安遊泳的啟蒙老師。宋維安在遊泳方麵很有天賦,卻因為顏墨去世後流淚過多,雙目受損的情況下遊泳沒做好防護措施眼部感染而宣布退出遊泳界。每年冬天宋維安的視力就會下降,嚴重的時候幾乎失明,舅舅非常惋惜,宋維安自己卻非常坦然“人這輩子能有幾次機會哭成這樣?這雙眼睛,就當送給顏墨了。”
    宋維安前往英國學習醫學,期間偶遇了顏卓,兩人在顏墨的葬禮上見過一麵,同在異鄉為異客,相遇之時感慨萬千,最終也成了鐵打的哥們兒。隻不過宋維安隻在英國呆了五年,而顏卓在他之前就已經呆了3年,之後又呆了8年,算下來便是11年。最終他們並肩站在一起,穿著一樣的白大褂,懷抱著對診治病患同樣的熱情,也不失為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