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桃花潭底的金色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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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陽城城西不遠處,有戶破爛的農家宅院。戶主是一名憨厚的單身莊稼漢子。
    平日裏每當傍晚與鄉親從田間結伴歸來,他都會邀請同伴來家中喝完涼水再走。但今日,他婉拒了同回的鄉親進屋喝口涼茶的請求,拉上關著跟沒關沒有區別的院子柵欄。快步走入家中。在堂屋的供桌下摸了一下,一道密室入口打開,他走了進去。
    密室內,楊府的老管家渾身是血,正盤膝坐在廚師老張背後,雙手抵在老張背上運功。老管家的身旁,一盆快要枯萎的花散發著清香。
    莊稼漢子單膝跪地。
    “屬下楊正修見過黃管家。”
    老管家微微點頭。
    “城內楊家遭遇重大變故,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府內廚師老張發生異變,殺害了夫人,護衛也死傷殆盡,我取走了老家主留下的東西才製住他們。但究竟是何人所為隻能等他醒來才能知曉。”
    “家主去太守府中至今未歸,楊家慘遭滅門的事情是否與太守府有關還不清楚,但家主是九品高手,在這武陽城無論遇何危機,都自保有餘,我們不必擔憂。如今最需要擔心的是二公子。”
    “你先去城中楊家,查清是否有人回來報信。我留在此地看守著老家主留下的東西,若是有二公子的消息,速速來報。一定要先找回二公子和楊不易。”
    楊正修很吃驚,他所在的農宅本就是楊家的秘密宅院,而他本人更是楊家秘密培育的八品武士。秘宅密室中另有一個石室,據管家交代裏麵存放著楊家最為最要的東西,他奉命在此隱姓埋名看守。數十年都風平浪靜的楊家,又怎會在一朝之內便被滅門?
    他不敢多想,起身走出去換上了一身衣服。仍像平日進城一般走入武陽城內。
    楊正修到了楊家的時候,這裏已經被武陽城兵衛圍了起來。他趁著兵衛不注意翻入院中。
    找到了清醒過來躲在柴房內瑟瑟發抖的楊三。
    楊正修將楊三帶到管家麵前。
    當楊正修和管家從楊三口中得知二公子在沅水河畔遭遇危機的時候正是老車夫黃興與許三惡戰的時候。二人隨即出發去沅水河桃花林尋找二公子。老管家依舊背著行囊。
    劉順站在老車夫麵前,他要送這個快死的人最後一拳。就在要揮拳下去的時候,忽然感應到林中來了兩個武士高手。他退後一步,攝來之前王騰所背的長劍。悠然的看著來人。
    老管家和楊正修終於找來了。
    老車夫著自己的親哥哥,心中的憂慮終於可以放下。
    他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輕輕說了一句,
    “不易死了,救盛京”。
    楊正修快速扶起護住躺在地上的楊盛京,對著老管家點了點頭,示意二公子還活著。
    老管家看著場中這詭異的持劍人。
    劉順笑了。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你們二人不是我的對手,眼下我還需要好好適應這具身體。就先放過你們。”
    他立掌將一直躺在地上的陳珂吸到手中。帶著陳珂,衝天而起。
    “楊家的人都是我殺的,想要報仇,將來讓這楊盛京來青木宗找我,我等著他。你們楊家謀劃了那麽久的事情毀於一旦,我好歹要給你們留點希望。這樣才不會無趣,哈哈哈”。
    ...
    《武陽城地理誌》一書記載桃花潭,“桃花潭水深千尺,一年酷暑一年冰。”是說桃花潭水有個奇怪的現象,桃花潭每一年的水溫都在變化,上一年滾熱,下一年冰冷刺骨。而且與季節無關,今年的桃花潭水很冰。
    桃花潭並不大,方圓隻有數十丈,但水很深,越是往下越是黑暗。
    楊不易的軀體仍然在下墜,好似永遠到不了底部。
    越往下,桃花潭的範圍就越大,就像是一個豎立的喇叭。奇怪的是水中沒有水草,也沒有魚蝦。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楊不易終於落在了潭底。一片寂靜。
    遠處出現了一條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這漆黑的潭底就像是陸地上刺破黑暗的第一束光。慢慢朝著楊不易遊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是楊不易白天遇到的那條金色的鯉魚。
    它的額頭微微鼓起,圍著楊不易的身軀遊著,翻上翻下,好像很好奇的樣子。
    白天這條金色的鯉魚曾浮上水麵,順著潭水遊走,那時它感覺到一股親切的氣息,便不由自主的尋了過去。它見過楊不易,雖然這個人類身上那股很吸引它的氣息比之前淡了很多,但仍然能夠感受的到。
    它停在了楊不易的臉龐處。拱了拱楊不易的腦袋,像是在叫醒這個人類。沒有任何反應。
    它想了想,便遊向來時的方向。
    一會兒過後,一大片金光向著楊不易遊來。是一群金色的鯉魚。
    它們簇擁著,托起楊不易。又向著來時的方向遊去。
    潭底很大,這群鯉魚是潭底唯一的生物。劃過黑暗,遊向深淵。
    深淵底部,一片巨大的白色光幕擋住了這群鯉魚的下潛。
    這群鯉魚感覺很奇怪,白色光幕下是他們的家,今日怎麽連家都進不去了呢。
    那條最先發現楊不易的金色鯉魚遊了出來,它的嘴巴不停的蠕動著,像是對這光幕內傳達什麽信息。
    片刻後一道威嚴的聲音從光幕內傳來,竟然是人類的語言。
    “非我族內不能進入我族結界,你們將這個人類帶回遠地,否則也不許進來”。
    那條額頭微鼓的鯉魚仍然在對著光幕努動嘴巴。
    “嗯?你說這個人類身上有讓你親近的氣息?”
    光幕內再次傳出聲音。
    緊接著一道白色光芒掃過楊不易的身軀。
    光幕內那位說話的的存在便洞察了一切。
    “這個人類竟然身懷仙品木屬性靈根?可惜他的靈根已經被打碎,魂魄也散去,用人類的說法就是死了”。
    “你想救他?為什麽?”
    “他是你見到的第一個讓你覺得親近的人類?那是因為仙品木屬性的靈根具有很強的生命氣息,對於生靈有天然的親和力”。
    “哦?,你願意不再貪玩,專心修煉?不化形不出結界”?
    金色鯉魚使勁點頭。(作者也很奇怪鯉魚為什麽會點頭,但是肯定不是普通鯉魚嘛。)
    這次光幕內沒有立刻傳出聲音。金色鯉魚焦急的在光幕外遊來遊去。
    “好,我答應你救他,但有一個要求,你要在百年之內化形。這對你來說並不太難。”
    小鯉魚很高興。它看著白色光幕中漂浮出一顆淡金色的珠子,進入了楊不易的口中。楊不易的身體漸漸被一片金色的光繭包裹。
    “好了,我已經將水靈珠融入他的體內,等他將水靈珠完全吸收後便會重新凝聚魂魄,你們先進來吧。”
    金色的鯉魚群一頭紮進光幕之內,這一次沒有受到阻攔。
    光幕外隻剩下楊不易被金色光繭包裹的身體。這片金色光繭與潭底的白色光幕相比,就像是浩瀚星空中的一粒星辰。
    潭外的世界已經是初夏。
    楊盛京此刻站在桃花潭邊靜靜看著深潭。
    三個月前那一日,他被老管家和楊正修帶回楊家秘宅,黃袍老者王衝也被帶了回去。楊盛京醒來後便從王衝口中得知了一切,他有些同情這個老人。楊家與他並無深仇大恨,如今卻有了共同的仇人。
    “不易,你雖然是我楊家撿回來的,做了我的書童,但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書童,而是把你當做弟弟看待。父親和黃老曾經勸我修行,其實我不是看不懂爺爺留下的秘籍,而是我知道如果我修行了,將來父親一定會讓我殺了你,所以我才佯裝看不懂,無法修行”。
    “三個月前,那劉順殺害了你,帶走了阿珂。我就開始修習爺爺留下的那本秘籍了。用秘籍上的說法,我現在已經是煉氣一品修士了”。
    “今日,我就要隨正修叔前往弱水宗,若水宗離武陽城有萬裏之遙。這一路,正修叔都會護著我。”
    “我已經知道自己是中上品木靈根的資質,想必在那弱水宗本公子也會是天才般的存在。”
    “如果不出意外,那劉順也會拜入青木宗,你放心,將來我修道有成,一定會親手殺了劉順為你報仇,為楊家死去的六十五口人報仇。”
    潭水邊的楊盛京緊握拳頭。
    “還有,參與害我楊家的還有太守袁守一,他與那劉順早就認識。三個月前,被黃老殺死的農夫農婦就是他安排的人”。
    “袁守一卑鄙無恥,那天在酒中下毒暗算父親,放入楊家內的攝魂花也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證實爺爺是否還有仙術留在楊家傳承。父親逃了出來,但卻斷掉了左臂。”
    楊盛京眼中有淚。
    “那袁守一勢力龐大,事後一直在追殺我們,城內的楊家已經是一片廢墟。幸虧密宅之事他並不知曉,我們才得以活到現在,將來我修行有成,這為虎作倀的袁守一便是我要殺的第一個人。”
    桃林中,楊正修的身影出現。
    “二公子,我們該動身了,家主說為了避免引人耳目,不要再回城西去。我們直接從這裏動身”。
    楊盛京抹了一把眼睛。
    “不易,我走了,將來我會提著袁守一和劉順的頭顱來祭祀你”。
    楊正修看著這一幕,歎了一口氣。十二歲本是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楊不易被楊家所救,又因為楊家的恩怨而死。本該是多好的少年啊!
    楊盛京跟著楊正修離去的時候,桃花潭上刮起了一陣微風。潭底楊不易身上的金色光繭已經消失,那陣微風從潭上刮入了潭底楊不易的身體內。
    金色鯉魚額頭的鼓起已經長出了兩支尖刺,此刻它偷偷跑了出來,嘴裏叼著一枚玉牌,掛在了楊不易的脖子上。又迅速遊回了光幕。
    這三個月小鯉魚努力修行,進境飛快。他不知道自己偷跑出來的事情已經被光幕裏的那位發現但那位並沒有出聲幹擾。隻是當一陣白色光芒掃過玉牌後,那位存在發出了一聲怒哼。不過並沒有收回玉牌。
    楊不易沒有醒過來,他脖子上的玉牌這次又發出光芒將他包裹成一個白色的光繭。
    光繭內楊不易的睫毛微動,好似在接受著某種傳承。
    ...
    又是三個月過去,桃林內滿地黃色的落葉,桃花潭邊那塊青石上,突然出現楊不易躺在上麵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