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陶 第陸章 丹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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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夫人這邊正和丫鬟們裝飾著亭子,突然見小廝來報,說門口來了位阿離姑娘。黃英聽到名字,大吃一驚,用手扶著亭子欄杆,穩了穩心神,快步迎了出去。
    兩個人見麵,分外歡喜,手挽著手進了家裏,似親姐妹般,“.....好妹妹,怎麼一個人從金陵到了這裏,你家兄長可好?…”
    “.....勞煩姐姐惦記,他好著呢,就是愛管著我.....”阿離笑嘻嘻地說,“.....人多未免招搖,我一個人還走得快些,再說這天下也沒有我自個兒來不得的地方。”黃英愛憐地摸摸少女的髮髻,眉眼帶笑,“....你可真是出落得越來越好看了…”女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麵紗已經取下,千嬌百媚。
    兩人親親熱熱地說著話,馬夫人一會兒讓人上好茶,一會兒吩咐廚房做糕點,噓寒問暖,真是對這位小姐萬般疼惜也不為過。用罷晚膳,馬老爺和陶公子還未回來,黃英笑著說,不定何處喝酒呢,阿離也很懂事,直說明天再見也是一樣的。黃英不隻細心撥了身邊的丫鬟秋英照顧她,又收拾出北院臨近南院的小閣樓,擺設物件都換到最好的,看著滿意了,才戀戀不舍地分開,還不忘囑咐阿離早些睡。
    這小閣樓分兩層,底層有圓廳,還有間小屋秋英住,上層便是小姐的閨房。房間大小適中,打理得舒適又不失雅緻。阿離非常的喜歡。紅日剛落下,她雖有些睏乏,但又不想太早憩,便隨意推開最外邊的花窗,欣賞起樓下的菊花來。
    滿目菊花在深秋盛放,清肌開幽葩,黃蕊泛流霞。陣陣幽香撲鼻而來,少女甜蜜地淺淺一笑——這樣美的菊花,艷絕無雙——心裏念著——能培育出來的人——臉微微有些紅,時光流轉,往日縈繞腦海,不在眉頭,卻上心間。
    金陵,丹鳳山,
    鬱鬱蔥蔥,群峰聳立,
    層層參天古樹下,走出來個妙齡少女,餓黃色上衣,底下鉛色牡丹花紋綴滿同色百褶裙,鴨卵青發帶係住烏黑長發,此時正碰碰跳跳地快步向前。不一會兒,森林裡又鑽出一個綠衣女孩,約莫兩人年紀相仿,在後麵追著,竄著樹林奔跑,“…...阿離小姐....”上氣不接下氣,“你別跑了,少爺說,你不能下山。”那黃衣少女卻並不理會,腳步更加快了。
    這樣陡峭的山路,原是並不好走的,但卻見兩人腳步輕盈,如蝴蝶在林間飛舞。陽光灑在翠綠的鳳林,格外溫柔。
    眼見馬上要到了山底,潺潺溪水旁,女孩突然停住了腳步,下意識往樹後一躲,綠衣少女趁機追了上來,正欲開口,被黃衣女孩搶了先,“噓....別說話...”伸出一個指頭,顫顫地指著前麵不遠處,“你,你看那裏是不是有個人啊?“兩個人都有些怕,躲在樹後,齊齊朝遠處望去。
    溪水邊大樹旁,卻有個人半躺在樹下,一動不動。偶爾有頭頂盤旋的鳥兒落下,那膽子大的,便跳到人身上,試探地啄來啄去,也並沒有回應。
    “小,小姐......”綠衣女孩有些慌地拉著同伴的手,“....咱們還是回山上去吧,不知道什麼人在這裡呢,荒郊野外的....”黃衣女孩定了定神,道,“你別怕,我去瞧瞧。”說罷,輕步靠近那人。
    女孩不敢走太近,看樹下人似是睡著了,沒有一點兒動靜,順勢撿起旁邊一小塊石子,輕輕扔過去,隻聽“哎呦!“一聲,被砸到了臂膀,那人坐直了身子,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女子見人醒了,不免有些驚慌,往後退了幾步,險些落進身後的溪水中,卻用眼睛輕輕撇了撇男子,竟是個年輕俊美的少年,紫衣藍帶,眉目俊朗。黃衣少女低下了頭,臉不由一紅。
    男子用手揉揉眉心,極不情願地醒了醒神,抬眼望,見不遠處站著個不安的少女,一身嫩黃色的衣裙映著波光粼粼的水色,甚是好看。但到底被人擾了清夢,總是不開心地,“請問這位姑娘,...”滿臉無奈,“是在下擋了你的去路嗎。”
    “啊,不,不....”女子忙搖頭,不好意思地,“.....實在對不住,這位公子,隻是,隻是這裡人煙稀少的....”
    “啊,人煙稀少,”他是完全醒了,嘴角上揚,輕笑著說,“那兩位姑娘出現在這荒郊野外,豈不是更讓人疑心。”
    綠衣少女見被人發現,也從樹後走了出來,拉住黃衣少女的衣角,壓低聲音,“小姐,咱們快回去吧,別在這裏了....”
    “可是我.....”小姑娘蠻不開心地,“我還想去鎮上的花燈節呢....”兩個人正在咬耳朵,突然聽到那位公子笑了幾聲,“花燈節啊,兩位姑娘還是別去了....”
    主僕二人心裡一驚,想著我倆不過說些悄悄話,他斷不可能聽到的,如何得知,不由得麵麵相覷,那男子此時竟又開口,“因為...”春風滿麵,輕輕起身,“在下會讀心術啊....”
    “....讀心術...”黃衣女孩來了興致,壯著膽子走前了幾步,大眼睛忽閃閃寫滿好奇,“....莫非,莫非,你是個神仙嗎?”男子笑道“我自然不是個神仙,但測字卜卦,倒略懂一些。”
    “.....小姐想問卦,還是測字呢?....”
    “....測字問卦皆可,公子既然說今夜不可去花燈節,小女子倒想聽個明白。”“....那....”男子又笑意盈盈地坐回了樹旁,“....請恕在下冒犯,敢問小姐閨名是?...”
    “....單名一個 字,...”女子也蹲了下來,“.....離開的離....“
    “哦?.....”紫衣公子突然收斂了笑容,眉間一蹙,“小姐身邊可有親密之人,名中帶 呢?”兩位女子聽聞,皆是一愣,綠衣那位也趕忙上前,答曰,“我家少爺單名 字,是小姐的一母胞兄。”
    “這便是了,”男子眉頭深鎖,“....火離,易經30卦象,離為火,火像外生,離本源,火心為冷,然外必灼熱......”兩個姑娘從不懂卦象,直聽得目瞪口呆,也不知如何回應,男子頓了頓,繼續道,“....在下說再多卦象,想必二位也不明白,用世俗的話說....”聲音一沉,“這位離姑娘,今日恐怕會有火光之災!”
    “啊....”阿離嚇得輕嘆了一聲,綠衣女孩著急地問,“那....先生可有破解之法...”男子稍舒展眉頭,思忖了一番,“方法應是有的,隻是....”麵露難色,“隻是,需金錢卦開掛方知....在下今天出門急匆匆,並未帶分文在身,如何開卦呢。”阿離聽後,長出一口氣,笑道,“公子不必犯難,錢幣小女子還是有一些的。”說罷,掏出一個繡花金絲錢袋,遞與男子。
    紫衣公子接過錢袋,將錢幣至於手中,又輕拋在地上,細細觀察了起來,時而表情嚴肅,時而會心一笑,風吹山穀,落葉飄入長髮也不自知。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方抬頭望著阿離說,“在下尋到一法,不知姑娘可願聽否?“阿離認真地點點頭,“.....姑娘切不可去花燈節,燈為火燃,著實危險。”又看向錢幣,繼續說,“....兩位應速速回到家中,今夜離姑娘要閉門不出,身著紅衣,待今夜過後,方可安心。”
    “....為何要身穿紅衣?...”阿離很是疑惑,“還請公子明示...”
    男子答曰,“紅與火均為熱,陽,姑娘身穿紅衣,也似被火所燃,便可應了這一劫。”二人聽完,覺得甚有道理,連忙點頭道謝。
    紫衣公子恢複一貫的笑容,輕輕起身,“...在下自是有緣,才會與二位在此相見,日後必可再遇。”說罷,行禮離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林間,隻剩阿離小姐與侍女青鸞,佇立在偌大的空穀中,深深朝對方看了一眼,趕忙急急回到山上,一路無話,甚為緊張。若說對那位公子的疑心,也是有的,但看此人,氣宇軒昂,談吐不凡,又不得不信。
    阿離小姐直回到家中,仍是心神不寧,翻箱倒櫃找出一件嫣紅的外衣換上,晚膳也無心享用。戰戰兢兢,杯弓蛇影到貳更天,實在支撐不住才睡去。
    一夜安穩,朗月無聲。
    清晨,侍女青鸞興高采烈地推開房門,“小姐,可整夜好睡啊.....”正對上阿離一雙疲憊的雙眼,半靠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回答,“哪有好睡,擔驚受怕了半夜....你說....”略微正了正身子,“那人,莫不是個騙子吧?...”
    “怎麼會呢,再說他騙咱們什麼呢。”
    “這倒也是....”打著哈欠,一頭倒在床上,“早飯是不能用了....要困暈過去了。”一邊說著一邊就迷迷糊糊。
    青鸞笑著向屋外走去,還沒到門口,突然聽到,“啊....”的一聲大叫,趕忙往回跑,隻見阿離雙手攥拳抵著床邊,臉紅一陣白一陣,一雙媚眼寫滿了委屈憤怒,“青鸞,那人,那人....拿走了咱們的錢袋!”
    青鸞心裡一驚,但又怕小姐太氣傷身,便勸道,“那錢雖不少,對咱們也不值什麼。”
    哪知阿離越勸越氣,想她一直嬌生慣養,哪裡被人戲弄過,臉直紅到耳朵根,一字一頓,恨恨地說:
    “......這個江湖騙子,斷不會放過他.....”
    昨夜,楓葉鎮,花燈節,燈火闌珊。有一俊美男子手持金絲繡花錢袋,將錢財散於過往之人,眾人皆嘆。此人,豐姿秀美,紫衣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