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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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嬸子便仔細尋思。
    自從那日發高燒起,她便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了兩日,昨日剛一清醒些,便看到了半年多不見的小兒子,乍一高興之下,便什麽也顧不得想,也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地都說了些什麽。
    今日身子好了許多,也有了些力氣,這腦子便跟著清醒了。連這兩日來模模糊糊聽到的動靜和聲音也串聯起來,便開始擔心了。
    怕幺兒確實是在外麵闖了什麽禍,真惹了什麽仇家回來,若不然官府來得怎麽這樣勤快?
    單單是因為她家這個小老百姓遭了賊?
    騙鬼呢。
    是以,她雖然希望兒子一直陪在身邊,可還是囑咐他萬萬不可自己找事去,且躲著點子,實在不行,現在就趕快離開,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齊勝知道和他娘說不清楚,且說了她也未見得信,便也不多說,隻是一再笑著安慰她真的沒有事,真的就是去看朋友罷了。
    齊嬸子便一會兒變白臉兒一會兒變紅臉兒,好話壞話都說盡了,也沒拗過這個小兒子去,隻氣的捂著額頭又躺下,不搭理他。
    齊勝自是知道他娘是裝的,又掛心著賊偷的事兒,便也假裝沒看見,笑嘻嘻撂下一句‘娘,我走了’,跑出了院子。
    獨留下他娘在背後罵:“小兔崽子你就氣你老娘吧,慢著點!”
    齊勝笑著跑遠,不敢耽擱,直奔客棧而去。
    他要先跟王二哥招呼一聲兒。
    到了小客棧,知道王二哥還沒回來,便徑自進房拿了自己的錢袋子,又跟掌櫃的做了交待,讓他好好看顧著馬匹,就轉身去了州衙。
    州衙當然不是個好地方,沒有哪個小老百姓願意來的。
    齊勝以前因為一些小事兒也來過,知道規矩,便很順利地找到了辦這個案子的衙役。
    他一口一個‘哥哥大人’地叫著,堆著笑,討著巧兒,衙役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順帶著,還旁敲側擊地想問出一些‘為什麽這樣看中自家’的端倪來。
    那個衙役倒也沒為難他,隻問了關於這次案子的事情,其它一概不問。還順便告訴了他,這是州令大人的吩咐,他們隻是聽命行事。
    衙役還反過來問他,是否認識州令家的什麽親戚朋友。
    這也不怪他奇怪。他早知道這個小幫閑的底子,除了一個秀才哥哥,屬實沒別的門路,就是一個普通百姓罷了。這兩天因著州令大人的關照,他又仔細查了查,卻再沒什麽新發現。
    衙役覺得他認識州令大人的可能沒有,八成是巴結上了底下的某個親戚朋友,這才讓州令大人開了尊口。
    齊勝機靈得很。
    他知道這些衙門裏人的想法。其實他心裏也很驚訝,但麵上卻一點兒也沒露,甚至還有點含含糊糊不好說的樣子。
    自古‘官’字兩張口,那都是互相護著的,他知道唯有這樣,官差們才會上心辦案子。若是隻是一個普通百姓,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果然,衙役的態度便更和善了些。
    待了小半個時辰,齊勝便出了衙門。
    他站在街口想了想,並沒有回家,而是直奔一條小巷子裏的一間小茶館兒而去。
    這裏很僻靜,是他們這些幫閑跑腿兒時常聚集的地方,消息也最靈通。
    他在這裏很快就找到了小五子。小五子眼睛也尖,一看到是他,兩人便互相使了個眼色,一前一後地分著走到了一條更偏僻,兩邊都是通口的小巷子裏。
    齊勝不等小五子問便把事兒撿重要的說了一遍。當然,他給程家姐姐幹活兒那些事就自動略過去了。
    聽說真沒別的事兒,小五子才鬆了一口氣。
    他眼睛便也滴滴溜溜地轉,忙著問他是否真的跟州衙裏有什麽關係?若是有卻沒告訴兄弟,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
    齊勝知道他那些小心思,也不理會,而是直接跟他說讓他多盯著些陳四手和張三毛。
    小五子也是極靈醒的小子,便知道齊勝是懷疑這兩個人了。
    陳四手是個諢號。
    為啥叫四手?是因為別的賊偷最多也就三隻手,他卻有四隻,又比別人多出一隻手來。不用說,那手上的功夫是真的厲害,幹了這些年還從沒失過手呢。
    張三毛則是因為和齊勝有過節。
    張三毛這人不地道,平日裏溜門撬鎖,掘墳敲寡婦門什麽事兒都幹,壞事做盡,缺德著呢。
    齊勝就看不過去,有一次便壞了他的好事兒,得罪了他。
    就憑張三毛那樣睚眥必報的性子,說不定還真是他幹的。他也跟陳四手交好,這兩個人都是真壞,也保不齊都有份,尋了外邊兒來的偷上門。
    這事兒不能完!
    小五子便拍著胸脯,保證說他一定盯死這兩個壞種,有了消息第一個通知他。
    齊勝便說了一聲‘好兄弟’,又叮囑了他兩句要小心之類的話,兩個人便前後看看,一左一右地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