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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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試共三日。
第四日的一大早,程木槿一切準備停當,剛一走出房門,便看到那個站在屋簷下的少年。
她頓一下,便淡淡道:“不必了,讓你娘看到不好。”
齊勝這次卻是絲毫沒有猶豫,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便走上來搶過她手裏的鐵鍋,笑著說:“我跟我娘說好了,程姐姐放心。”
他昨日說盡好話,終於讓他娘同意了早晨幫著程姐姐出攤兒。
高壯的少年力氣大,程木槿自然拗不過他去,被搶了鐵鍋放到已經點好的車爐子上。
木槿再次推辭:“今日州試結束,你不去接哥哥?”
既是你不去,你娘也是一定要你去的,何必硬要跟著我惹麻煩?
齊勝嘻嘻笑:“程姐姐莫擔心,我和娘約好了,到了時辰就去,保準兒誤不了。”
程木槿看他,齊勝站在那裏隻是笑。
她又回頭看主屋。
主屋門扉緊閉,絲毫沒有動靜。
事已至此,她便不再說話。攔著不讓去,他在後麵跟著也是要去的,何必多費口舌?
齊勝很有眼力見兒,他也不進屋,木槿從屋裏拿出東西來,他便在門口接過去放好。兩個人很快便收拾妥當出了院子。
齊勝在前麵推著獨輪車,程木槿在後麵跟著走。
少年看著高壯,心卻很細,特意把腳步放的慢,讓木槿能跟上。
齊勝有心說兩句話,卻又想起娘親昨日跟他說過男女嫌隙的話,便把嘴閉上了,隻管老老實實地走自己的路。
羊角巷距離鐵馬橋巷並不算遠,一刻鍾以後,二人便到了那個小街角。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亮出了魚肚白,風也甚是涼爽。
齊勝便笑嗬嗬地把車一放,問木槿:“程姐姐,還有什麽要歸置的嗎?”
木槿搖搖頭,她隻賣燒餅,不像別的小攤兒還要兼顧一些湯水或是肉湯小菜之類的,並不需要特意擺放什麽。
齊勝雖心裏有點兒吃驚,可也不問,而是跟著木槿站在她的側後方,向左右看著。
從小到大,除了上了兩年私塾,就是在街麵上廝混。他對京城裏的街道都極其熟悉。這條鐵馬橋巷也是常來常往的,卻還從來沒有這樣早來過這裏呢,不由感覺有些新鮮。
聞著那些小飯鋪裏傳出的湯水鮮味兒,看著稀稀落落的車轎,齊勝便忍不住皺眉:這裏小飯鋪是不多,可人也是這樣冷冷清清的,程姐姐能賣出去錢嗎?
正這樣想著,便有小小的官轎停在路邊,跟轎的仆從跑過來買燒餅。
齊勝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五個鋥鋥亮亮的銅板落進程姐姐的手裏。不由暗自咋舌:我的個乖乖,程姐姐的燒餅這樣貴的?祖傳的法子嗎?
那個仆從接過紙袋兒,說一聲多謝,又瞄了一眼齊勝,便跑走跟著小轎離開。
齊勝皺皺眉頭,卻沒說話。
又等了一會兒,又有一頂小轎過來,這個仆從買了兩個燒餅。跟上一個一樣,他也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齊勝。
齊勝卻是一直在盯著他,看他看過來,便也瞪著眼睛看回去。
仆從眼睛閃了一下,想說什麽卻沒敢說,一溜煙兒跑了。
齊勝一直盯著他走遠,這才忍不住跟身邊的人說:“程姐姐不要搭理他們,看也不要看一眼。”
身邊的人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悄無聲息。
齊勝忍不住打量她:高高細細的身材,不胖也不瘦。頭上戴著竹笠,除去露出一雙眼睛,竹笠上的麵紗一直垂落到下巴頦底下去。透過薄薄的紗簾,隱隱約約隻能看到些許雪白的脖頸。
她端直地站著,兩隻手疊放在身前,秀直挺拔。
齊勝吸吸鼻子,聞著那隱隱約約的皂角香味兒,把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帶著竹笠麵紗不說不動,那些賊小子們也像聞到了腥兒的貓一樣跟著鼻子嗅過來。
程姐姐一個人,又沒有別的生計,單單是早晨在鐵馬橋街上賣燒餅,接待的也大都是這些官員,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兒。
雖然那些小子們有一些賊心,卻沒有那賊膽兒。頂天兒也就是看兩眼搭訕兩句熱乎話,多的是一定不敢有的。
程姐姐人是很聰明的,可也是規規矩矩人家的小娘子,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一定想不到這些事上去。自己還是不要多嘴多舌提醒,那樣反而惹出事端來。隻需自己以後在家時,早晨跟著她過來便是。
齊勝在心裏拿定了主意,便對接著下來的生意更加上心。每過來一個人,他便盤著手斜瞥著上下打量,眼神很是滲人,像是防賊。
這樣一來,倒是把幾個仆從直接嚇跑了,燒餅也沒買。
看著又一個常客跑遠,程木槿便微微轉頭,看著身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