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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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一大早,木槿就被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驚醒。
她連忙側身看一看外麵的天色,發現還是全黑的,一絲亮光也無,便又側過身體重新躺下,捂著額頭苦笑。
本來就因為掌不住時辰怕錯過了早市,她每天晚上都睡得不安穩,醒醒睡睡的,這下子更好了,因為這個小少年,今日是再也睡不得了。
心裏雖是這麽想,她還是閉著眼睛稍稍定了定神,坐起身來起身下床。
等到打開窗格的時候,便看到少年正在捅獨輪車上的火爐,聽到動靜,他便回過頭來看著她,笑嘻嘻地說一聲“早,程姐姐。”
木槿點點頭,淡淡回了一聲‘早’,便不再管他,徑自去了灶間幹活兒。
少年也沒有跟進來,隻是在外麵忙活。
木槿心裏便了然:定是昨日被他娘訓斥了,今日才避嫌呢。
這樣也好,這樣大家正好兩廂便宜。
雖然記憶中郝婆子以前也提過齊家的兩個孩子,說都是好孩子,且她也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少年雖嘴上有些油滑,可目光卻很清明,本性應該不壞。但畢竟自己是孤身一人,這個高大的少年人能不進來,最好還是不要進來的好。
因今日起得早,活兒也就完的早,出門便是更早。
此時天兒還是剛剛蒙蒙亮。
看著兩扇門板閉合,獨輪車的聲音漸漸遠去,齊鳴方才收回視線。
他一向淺眠,又因昨晚同弟弟談話到很晚,就更是幾乎一夜未眠。
適才弟弟剛一出房門,他便聽到了,起先還疑惑他為何起得這樣早,待看到他跑去提井水,才算是明白了原委。
齊鳴不由心中更加沉重。
昨晚他問弟弟賊人到底如何,是否和他有關?他起先還嬉笑著狡辯,隻說是哥哥多心,跟他根本毫無幹係。後來被問得急了,便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說是哥哥竟然不信他,他這個做人弟弟的很傷心。
他看弟弟著實不肯說出實情,便狠下心來疾言厲色,甚至還拿州試之事威脅他,說自己受到了牽累,恐怕是取不中,這才逼迫他不得不說出自己的猜測。
齊鳴聽了心更是沉甸甸的。一夜輾轉反側,不能成寐。
心中隻是想著一個念頭,都是自家牽累了程娘子。
想她一個纖纖弱質小娘子,剛剛沒了唯一的親人,傷心難過尚且來不及,竟然就又遭了這樣的驚嚇,真是令人心痛。
單是這一件也倒罷了,沒想到的是就連州衙辦案賣力也怕是托了她的緣故,這尤其讓他難堪。
自己這樣努力讀書,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家人平安富貴,活成一個人樣子嗎?
現在怎樣?就連一個老母幼弟都保全不了,讓母親早晚辛勞供養不說,就連十五歲的幼弟也是早早就出門廝混討生活,遭了這樣的無妄之災。
甚至,還連累了住在同一個院子裏的孤單單小女子,險些讓她清譽盡失,不能存活於世間。
這,這讓他情何以堪?
現今弟弟的心思他何嚐不知,不過是想著報恩罷了。
可是,他能這樣報恩,自己能嗎?
若是隻會這樣,那他讀書又有何用?
想到此處,齊鳴不由緊緊握住拳頭,麵上閃過一絲狠色:無論付出何等代價,他都必須要會試考中,走上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