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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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信最後的聲音都變成了嘶吼。
    他也是氣急敗壞了。
    這還有完沒完了?
    敢情他這停了個車的功夫,就遭了這好幾頓氣。這是想做甚?是故意的吧?這一個兩個的,是要把他眼瞅著能攆走這丫頭的好興頭都給磋磨沒了是吧?
    這可好,那兩個沒眼色的兄弟好不容易走了,這臭丫頭就又給他弄了這一出出來。
    說什麽?還買了個小丫頭去平州府服侍她?
    我呸!
    她算個啥?
    一個沒爹沒娘的孤拐丫頭,還要個丫鬟服侍?
    她也配!
    不行!這回說什麽也不行了。不能由著她這樣作鬧,他非得壓服她不可!
    程信當下就是紅了眼。
    他也顧不得啥旁邊亭子裏還有個貴人看著,也顧不得他自家還是個衙門口裏有差事的體麵人,直衝衝地就衝了過去。
    ……
    此時路邊恰好有野狗在吠。
    程木槿恰已來到了車邊,聞聲不耐地輕聲低語了一句:“哪裏來的野狗?也配迎和人言?”
    說罷伸手就要打開車門,不防卻被從後麵小跑著追上來的墨枝搶了先。
    小丫頭麻利拉開車門,側身一立,恭恭謹謹道:“娘子請上車。”
    程木槿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聲,當下收回手,抬步上車。
    恰好趕在程信過來之前進了車廂。
    程信兩眼冒火地緊盯著那個嫋娜的身姿消失在車門裏,兩眼又是發黑。
    適才那句話他聽的清清楚楚!
    可又不能接!
    真是氣死他了!
    正這時,那抹極清淡的話音又再次響起,隨著初冬的冷風直灌進他的耳朵裏來。
    “外祖母留下的院子既已被你們占了去,侄女就當暫借與親戚住了,待到二伯步步高升後再拿回不遲。至於這個下人丫鬟,那是侄女這個三房的家事,自有侄女自家做主。難不成我這個侄女還不能用賣燒餅掙回來的銀錢買一個下人服侍了?二伯還是且管好自家事,莫要操這樣的閑心才好。”
    “你,你,你這個死丫頭!”
    身為贅婿的程信,平生最恨的就是人提起他的家財都是掠奪嶽家的一事,此時聽得那死丫頭孽障竟敢這樣大膽說那明嘲暗諷的話,一口怒氣登時直憋到胸口,臉上頓時漲得青筋暴起,一副白麵皮也是猙獰可怖。
    戳指怒罵道:“孽障!我雖不再是你的父親,可還是你的二伯!是名正言順的長輩!你竟敢這樣和長輩說話,簡直忤逆不孝之極!”
    車廂裏寂然無聲,裏麵的人安然端坐如竹,似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語。
    程信氣到極處,當下就是抬起手來,待要登車打人!
    老子今日就打死你,看你還敢張狂!
    車門邊的小丫頭似是被程信這副模樣嚇到了,小臉兒頓時煞白,可還是張著雙手衝到車門處擋著。
    “老爺,老爺莫動手!”
    隨著一聲喝止,程信的手倏地被一隻強勁的大手緊緊攥住,直接連帶著人也帶離了車邊。
    那隻手直攥得人骨頭縫生疼,程信踉踉蹌蹌地勉強穩住身子,本就虛弱的身體立時就出了一身熱汗。
    冷風一吹,渾身冰涼。
    他紅著眼回頭,卻發現竟是自己雇的車把式出來管這閑事,不由更是氣怒,當下就甩手怒喝。
    “放手!”
    車把式的手抓的牢牢的,給他使眼色。
    “老爺,亭子裏有人看著,老爺還是莫要動手的好。”
    程信被怒氣衝昏的頭腦瞬間清醒。
    不知怎地,忽就覺得渾身打顫,似是有一雙冰寒刺骨的眼睛正盯著他看,下一刻就要取了他的性命一般。
    這……
    程信不敢轉眼看亭子裏的人。
    他強撐著找回臉麵:“胡,胡說八道!貴人怎會管我們這些小民家事,你莫要唬我。”
    車把式嗤地一聲笑,鬆開了程信的手,抱著膀子往旁邊一站。
    挑眉看他說:“那你盡可去,就看你有沒有膽子讓貴人汙了眼睛,看你欺辱打罵自家侄女。”
    ……
    程信站在風裏,冷汗一身一身地出,卻再不敢動彈哪怕是一根小手指頭。
    站在車門處的小丫頭此時也放下了雙手,抬頭看了程信一眼,繃著臉兒微微蹲身福了個半禮,當即登上車去,‘啪’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程信看著那閉合得緊緊的車門,直氣的渾身發抖。
    什麽主人養什麽狗。這個新來的小丫頭,竟敢如此輕視嘲笑他!簡直無法無天,豈有此理!
    他當下便要再衝過去打死那個死丫頭。
    主人打不得,難不成他連一個下人都整治不了了?
    卻不防聽得一旁的車夫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算什麽老爺,當街打罵下人丫鬟也不嫌丟人。”
    怎地連一個趕車的窮酸也敢這樣對他說話!
    程信一時氣的眼前發黑,當下轉頭,就要開口訓斥那不長眼的車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