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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冥山巍峨壯闊，薄霧繚繞，隻是身處在其中的人難以窺盡全貌。
    山頂上的古鍾被敲了三下，響徹雲霄。
    白舒眉立於高壇之上，與眾弟子一般都是白色素服，隻是她的衣裳上繪製著幾隻出塵的仙鶴，眉間銀砂依然閃亮，目光清凜，腰間雙笙玲隱隱響動，絕世之姿令人極難移開眼目。
    此時宮主繼任之典已過，暝幻宮上千弟子彎腰齊躬身喊道：“伏琴宮主。”
    白舒眉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可以稍事歇息；她眼目掃視場中一圈，心下感慨——
    不日前，還是自己的師尊離痕在此，雖說師尊早就屬意她為暝幻未來的主人，可是當時師尊正當風華正茂，所以她也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師尊驟然離世，這宮主之位一下落於她的身上，她如今想起來還是恍如夢中。
    暝幻宮，這是多少修真之人都向往的地方啊！
    離痕去世得突然，她想到這裏，不由得更是恨那下毒之人；或者說，她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那化功散竟被自己的師尊誤服。
    她望向場中眾人，眼角餘光卻落在了一個人身上，心中泛滿了柔情。
    那人一身的流雲白衣，朱褐色的劍柄，身姿挺拔，哪怕是放在人群中，也斷然不會被淹沒。
    這人正是聶楚荊。他與金雀夕等人自離痕辭世的第二天清晨，便重新返回了暝幻。既然是回來了，那麽自然也是沒有道理不出席這宮主繼任之典的。
    不止是玄劍，此刻道歸峰、離風穀、蝕劍門的弟子們，也都在場。
    暝幻宮卻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沒有到場，那就是四仙法末位的賀千曲。
    白舒眉不由得蹙起了眉頭，賀千曲答應過會來，如今卻不見人影！按照她對賀千曲的了解，這位師妹不應該是出爾反爾的人。
    正想到這裏，一個白色的身影緩慢向場中行來，邊行邊向高壇上的白舒眉行拱手禮：“抱歉，我來晚了。”
    這白色身影看起來有些單薄，麵色也有帶有幾分蒼白，但雙眼卻非常靈動，正是遲到了的賀千曲。
    幾位三階以上的弟子見賀千曲竟然此刻才來，又不好在其它幾大門派前發作，便低聲叱道：“典禮剛過你才來！”
    賀千曲打了個嗬欠，道：“昨夜睡得晚，今天五更我便到師尊的墓前獻花，陪她說說話，所以來遲了。”
    眾人見她步履遲緩，看起來確實像沒有休息好；又聽到她提到剛故去的離痕宮主，一時間默然，也說不出什麽。
    聶楚荊見她眉目間雖然裝得懶洋洋的，但秀發高紮，英氣凜然，一雙眼睛顧盼有神，他心下不禁放鬆了許多，眸中柔情稍露，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他知道她遲到顯然是故意的。
    柷音此刻低聲叱道：“你還不上去向伏琴宮主行個禮？”
    賀千曲望向高壇上的白舒眉，白舒眉也剛好望向了她，也不待賀千曲開口說什麽，白舒眉便眉頭一皺，卻不是向著賀千曲，而是向著柷音道：“好了。何必拘什麽虛禮？”
    她展顏一笑，走下高壇，快步前去挽起賀千曲的手臂，道：“師妹，遲來也無妨，若是我，我也願意到師尊離痕的碑前陪她老人家說會話……”
    暝幻諸位女弟子聽見離痕兩個字，心頭又是一陣黯然。
    白舒眉又哀痛地歎了聲，接著道：“因此這行不行禮，有什麽重要？隻要不是害死師尊的人，這些細枝末節的虛禮，又有什麽可計較的？”
    眾人一聽到這句話，很自然地聯想起那天荷塘石橋邊的情形，不禁紛紛望向賀千曲。
    石墨寒忍不住暗笑了一下，低低地對身旁的聶楚荊說了一句：“這女人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聶楚荊微微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擔憂起賀千曲，便凝望著她，看她如何作答。
    隻聽賀千曲點頭道：“隻要不是害死師尊的人，誰做宮主都是一樣的。我也不拘這虛禮！”
    兩人你來我往，言語中字字都是刀子，在場也沒有人聽不出來。
    白舒眉挽著賀千曲的手臂，又仰天長歎道：“的確如此。隻要能查出誰是害死師尊的凶手，我願意讓出這宮主之位於她，又何妨？”
    暝幻諸弟子一時動容，涕淚不已，紛紛道：
    “宮主節哀！”
    “還請宮主保重自己，帶領我們查出凶手，為離痕宮主複仇！”
    柷音對賀千曲喝道：“師尊新逝，伏琴宮主現今就是我們的宮主，這是門中上下所有弟子皆都一致同意的，這也是師尊一貫的意思。賀師妹，請你尊重一些，免得師尊在天之靈，也要擔憂我們暝幻宮中人心不齊！”
    賀千曲眉毛挑了一挑，淡淡道：“哦？我遲到了，便是不尊重？”
    柷音道：“你不僅遲來，亦不行禮！還暗示不查出真凶就不配坐暝幻宮主之位！”她長袖一揮，冷哼一聲。
    賀千曲轉身朝向她，慢悠悠道：“那請問我要如何才能彌補這個過錯呢？”
    白舒眉忽然斥責起柷音，道：“賀師妹沒有過錯，也不需要彌補，論威望與資曆，我自然都比不上離痕師尊，她四言三階出神入化、寒淵鳥滅生之力，在我心中，她才是當之無愧的宮主！賀師妹隻承認離痕師尊，我又何嚐不是？”她說到後來，語氣顫抖，眼眶已經紅了。
    四仙法之一的塤殤，此刻也潸然淚下，走到賀千曲麵前道：“千曲，今日就不要再提師尊了，如今我們暝幻需要的是上下凝聚一心，擁戴伏琴師姐才是。師尊她——日後我們總是要記得給她報仇的。”
    柷音也咬牙道：“賀千曲你把伏琴師姐逼到這個地步，她還一再忍讓。你莫不是欺負她沒有繼承師尊的寒淵鳥，所以你才一再咄咄逼人！”
    她此話一出，暝幻宮中人人沸騰起來，異口同聲起來：
    “賀千曲你交出寒淵鳥！”
    “寒淵鳥一貫是宮主才能繼承之物！”
    “她沒有靈力、寒淵鳥在她手上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對，這隻會使我們暝幻的地位岌岌可危。”
    一時之間，場上人聲鼎沸，上千名女弟子皆對賀千曲怒目而視。
    聶楚荊緊握拳頭，骨節發白，但是他偏偏也隻能忍耐。
    這是暝幻宮中事務，沒有涉及其他人，他此刻插手隻會拖累賀千曲。金雀夕、淩玉和石墨寒也是如此，彼此也隻能大眼瞪小眼。
    離風穀何嚐不是如此？隻因有些事情，旁觀者才能看清楚，黎夢瑤也是連連歎息搖頭。
    賀千曲一掃場中眾人，白衣一閃，瞬間淩於高台之上，朗聲道：“你們要我交出寒淵，可以。隻要你們任何人能夠回答我三個問題，我馬上交出寒淵、沒有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