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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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儀華夏易悠悠!
    狗五的瘋魔脾氣,終究在最後一刻沒有發作出來。這讓銀風竹既感幸慶又覺得心有餘悸。想想那夥客人的心性和他們在武修上的修為,再反觀一下自己這邊的情狀,真當是一個未曾預計的凶險。
    剛才小主營救初二用石子偷擲梅山老五的舉措,後麵被老銀不經意間捕獲了幾幀,映入在了眼簾。
    當時,梅老五正在傳導靈力的絕殺之手,未防範間仿佛被山蚊狠狠地叮咬了幾口,把正在緩緩注入到小狗身體內的幾束斃命靈力瞬間偏移了方向。那初二,不愧是一隻靈性之犬,抓住了被那魔人掌控後才出現的唯一機生機,逃之夭夭。
    初二沒有辜負小主的努力,爭氣地逃脫了狗五奪命的魔掌,並迅速躲藏起來。那幾束本來由這隻小狗承受的奪命靈力,終因突如其來的幹擾改變了方向,很是不巧地反迸在了狗五自己的臉上。劇烈的灼痛刺得他的兩隻怪眼淚水汪汪,從而發出一陣很讓兄弟們詫異的哀嚎。
    ……
    狗五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壓製住了那種被自己的魔魅之心鼓噪得異強熾烈的啖狗之欲,氣呼呼眼睜睜地看著因為失手而逃去的花花靈犬,咽下幾口代表了食欲的唾液,十分惆悵地和他的六位兄弟一起離開了喜龍烤攤。
    ……
    由於藍邑主派人來請,猿大帶領兄弟們結束了這一趟計劃中的廟會之行,急匆匆趕往往藍邑去了。
    羊四愛懟人,也有一雙利眼,他應該也是捕捉到了攸喜救狗的操作,所以在離開的一刻向他的五弟作出了一個提醒。於是狗五勃然大怒,一種惱怒的情緒瞬間找到了發泄的對象,並把它鎖定在了攸喜的身上。
    但因藍邑主那邊有急事相商、相請,猿大也很不以羊四所提之事為意,隻是一味催促兄弟們抓緊時間離場。
    所以,臨走狗五隻留給攸小喜一個惡狠狠擰脖子的動作,以及一句看表情少年大致可以猜測得出的一句話
    “小子,你死定了,等五爺回頭再來收拾你!”
    ……
    銀風竹滿頭是汗,他把汗濕的鹿皮頭巾抓下來扇涼。
    梅山上這夥客人確實不好招待,但終究還是打發走了。還別說,這猿大付錢倒不拖泥帶水,還很大方,收到的數額竟然大大地超出了老銀頭的期望。老銀是有經濟頭腦的人,暗自忖一忖,覺得這次趕會做生意,是有一些賺頭的。
    其他都好,隻是梅老五臨走時凶狠的動作表情,給銀風竹留下了一個陰影,他很擔心小主後麵的安危。畢竟梅山怪客不是普通人,隻要他們願意,沒有他們什麽不敢做的!所以這汗水,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嚇的。這時候,他就很懷念自己靈力沒有被毀壞時的那種狀態了。
    沒有吃食“靈力散”之前,他風竹竹的武修靈力,跟那梅山老五相比,照他估計,或許會有些差距,但還是可以拚一拚的。有原來的那種狀態在,有他在,那狗五臨走前向小主扔下的威脅,就可以緩衝掉一半!
    “你要弄吃我們家的狗兒,我們還不能救了?”老銀頭暗自憤憤地道。
    ……
    銀風竹一邊幹活,一邊想心事,就又忽然想起了周師傅出發前給他們留下的“經絡康”,那是一種極為珍稀的東西。
    “要是有多就好了。”哎,他風竹竹,在攸方時,對公主和君侯的安保工作,其實也是擔負有相當責任的!“不過現在……真是有些殘咯!”
    ……
    對於狗五臨走扔下的威脅,攸喜不是毫無顧忌。但他畢竟異樣心靈,而且是少年情懷,見得初二又活蹦亂跳地在自己麵前撒歡,就把一切煩惱都拋棄了,分了一會心意去逗狗玩。
    這後麵,藍火烤攤的人沒有故意前來找茬,就眼下而言,兩家烤攤井水不犯河水,那是難得的好事。“喜龍”的生意步入正軌,鹹魚幹和聚龍茶搭配著銷售,頗能出貨。
    金浦大人巴巴地派了一個人來,找到了攸喜他們,留下了一罐辣子粉。少年把辣粉仔細看過、品舔過,十分地喜出望外,先弄一些出來,沾了自家烤攤出產的數樣物品,獨自饗食一番,直到大汗淋漓才小心翼翼地把它包紮珍藏起來。
    “這東西,簡直比得上文灼公主贈送的翡翠杯子了。”攸喜內心帶喜地胡想。
    嗯,公主送他的杯子,帶在身邊呢!
    他玩性大發,把晶瑩剔透的“歸”字杯子拿出來,罩在眼睛上探望春夜的天空。
    晚風吹拂,依稀傳來幾聲不成腔調的笛吟。那是誰家的孩子在娛樂玩耍?風吹在了攸喜的頭上,讓他很覺清涼,他的參差短發也淩亂起來,廟會中的嘈嘈切切,因為幾絲倒春寒的涼意仿佛一下子零落不少。
    送走了七位魔人,喜龍烤攤上的生意更好了,要做的事情雖多,但更有條不紊。雖則不見了龍洗河,攸喜還是能夠找出清淨的時間。他又開始尋思廟會之後回聚龍城去開一個食肆的事情了。民以食為天,從“食”字上做文章,那是最好的經濟營生呢。
    眼睛有些火辣,他把杯底緊貼著眼眶,從左眼移到右眼,又從右眼移到左眼,來回摩挲,很是解壓耶。
    月朗星疏,有幾縷薄霧繚繞,上弦之月西掛。
    耳邊莎莎,攸喜頓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心緒。他手執玉杯,抬眼望天,墨綠的空幕中有星星在眨眼睛,七星排列如鬥。
    鬥柄東指,天下皆春。嗯,他就是通過那裏躍遷而來的。
    “那邊還好吧!”
    嘴裏不知道何時多了一節草管,少年用右手捏著,裝模作樣地吹吸了幾口氣後,然後把那草管往左手所執的玉杯裏彈一彈。當他出現某些思緒的時候,這樣的動作就帶了出來。
    “噗”,攸喜把草管子吐掉在地上,然後把那隻從文灼姐那裏得到的“歸”字杯放置好,衝泡上了一杯聚龍之茶。烤攤上,熱水是有的,都是木柴在銅鍋上燒沸的。在銀伯等人的奇異目光下,攸喜自得其樂地啜飲一口碧綠的茶水,然後輕輕哼起一隻調子來。
    那悠揚的調子中,是一些這樣的字詞——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吹拂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
    小酒鬼此時飲的不是酒,而是茶。
    這種直接用開水衝泡的東方樹葉之水,在當時的許多人看來,是沒有什麽滋味的,但是誰又能夠確定,神農嚐百草的時候沒有這樣吃過呢!
    茶不是酒,但是茶也醉人;因為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哪。杯茶在手,慢慢的品咂,目的不是為了把它飲完,而是為了有一個的手勢。一杯聚龍清茶,也不知飲了幾時,一曲驪歌,不知唱了幾遍。正當攸小喜有些沉浸其中的時候,傳來一聲天籟,這天籟之音,把他猛然拉了回來
    “喂——野——蒜——頭!你哼哼唧唧的,在唱什麽呢?小小年紀,哪來的那些傷感——呶,這是你的——嗯,詩金!”
    隨著話音,一隻裝了金貝的絨皮小袋飛落在了攸喜的懷中。
    金幣厚實,銀音清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個讓他有些心悸有些魂牽的人——女扮男裝的魚鳧紫夏小姐!
    看來,她的那個骨詩生意做得很好,賺了,所以這麽快就把提成給到了攸喜。但她又似乎不願與這孩子拉扯接觸,所以直接把已經核算好了的酬金,老遠地向著攸喜拋擲了過去。這讓他想起了他們之間關於投壺表演的話題。嗯,這拋擲的水平是極好的,少年能夠感知是在自己之上。
    踏雲鞋、黑裳白衣,黑雲鬢上是素雅的發飾和頭巾,一身爽利矯健,相較於以前稍趨於中性,身形裝束勻稱優美,這讓攸喜看來,是刻意遮掩了的嫵媚,然而也顯陽剛,真是英姿颯爽!
    嗬,除了她的貼身侍從文魚姑娘外,文灼公主也和她在一起,另外,還有各自的其他隨從。兩撥人,不知道怎麽就湊在了一處,一起來到了喜龍烤攤這邊。
    文魚和那些仆役隨從站得更開一些;而在他們之外數丈遠處,則不太正常的還布有十幾位兵丁護衛,個一組分開肅立,與這邊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他們是城尹府接到上司的特別指示後為文灼公主安排的護駕保衛人員。
    兩位公主的那些女隨們,嘰嘰喳喳的歡快如同夜鶯,瞬間把個新開的攤位烘托得熱鬧輝煌。
    小喜墊了墊手中絨袋裏的詩金,收起,然後帶一種深意向魚鳧紫夏道
    “謝謝你的表演……”
    “……你自作多情胡說些什麽!”魚公子聽了攸喜這話,先是一頓,後麵覺察到這話中有話,忽然粉麵含威,蛾眉輕蹙,從發上拔出一根銀針作勢要射。
    小喜見狀吐吐舌頭,不再嬉皮笑臉。他重新平抑了一下情緒,客氣地向魚公子鄭重致謝。魚公子抬起她高傲的頭顱,眼望著別處,隻輕輕地回了一句“不必謝我!”
    ……
    “哎呀,小喜弟弟,沒有想到呀,你這個機靈鬼很活脫嘛,我們一天不見,你突然間冒就出一個烤攤生意來——剛才傳口信的人都說了,我們就是特意拐到這裏來捧場的!說吧,這攤裏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都給我們獻上來!”
    女人心思敏銳,直覺發達,文灼公主靜靜地觀看了魚鳧紫夏與攸小喜兩人互動的一出小戲後,切入自己的話題。
    赤薑文灼俏美的聲音,對應著她卓爾不群的容顏,她用她贈送攸喜翡翠杯子的玉手,輕用力地扯著少年的耳朵驚喜地發問。她似乎沒有像魚鳧紫夏那樣注意到小喜剛才的吟唱。
    “諾——歡迎光臨——鋪席……好嘞……”
    攸喜掙脫了兩位美女的圍攻,高唱了一個諾,瞬間進入了跑堂一樣的角色。貴客光臨,他必須賣力服務。
    “先上水泡聚龍花茶……一壺!”
    “再上酥脆烤魚幹……兩盤!”
    “烤韭菜、烤野蒜頭……各八串!”
    “烤芋頭……”
    “……”
    攸喜忙來忙去,指揮吆喝著龍上山、黑陶他們協力並助,緊張但很井然。為了應付局麵,另外老銀又臨時招進了兩位夥計。薪酬是最大的動力,大家都知道攸喜公子現在不缺錢,幹起活來那真是帶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