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記憶,腥風血雨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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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仁帶著好幾個社會青年走後,後街便變得荒涼又蕭瑟,冷冽的寒風帶著地上的塵埃和枯葉在空中飛舞,與後街連通的街道傳來卷閘拉過的聲音。
    沈昭往出口走去,站在後街的入口處,看著年老的店主們拉上了鐵閘,鎖了門,點了根煙步履沉重地離去。
    街上的那些電壓不穩的電燈忽明忽暗,不時傳出電流的過道的聲音,沈昭站在光源下,搓了搓凍得冰冷的手,剛才與杜仁他們爭執的時候不覺,此時倒覺得天氣越發冷了。
    呼出的氣體在空氣中變成了白霧,她呼了幾口,抬頭望天,隻見一片雪花飄落,白色的晶體,輕輕盈盈的,她伸出手,讓那冰花落在自己的掌間,隻停留了一瞬,眼瞧著它漸漸化成了水滴。
    漸漸地,雪花飄揚,在空中懸成了舞,落在這蒼茫的大地上。
    麵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些,沈昭轉身看向那幽冷的後街,隻覺頭腦中混亂一片,隻過了一會兒,她像是看到了一個瘦弱的青年躺在後街處一般,他的額角被打破了,鮮血從那兒緩緩溢出,而後劃過臉龐,化成一條觸目驚心的血溪,蜿蜒盤旋在臉頰上。
    就是在這樣的冬日裏,他呼出的氣成了一團白霧,沈昭看著那團白霧漸漸細弱下去,她想走上前,可雙腳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他的穿著異常單薄,隻穿了德嚴中學的秋衣,連冬日派的棉襖都沒穿,手凍得通紅無力地落在地上,忽而那個青年向沈昭的方向看了過來。
    沈昭能清楚地看見,那是一張稚嫩的臉,可那五官骨相她再清楚不過了,盡管其已奄奄一息,在冬日裏也難掩其光華,冰為膚,玉為骨,劍眉鳳目,高鼻薄唇,他看向她的時候,眸裏仿佛溢著點點星光,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想抬步走過去,甚至她想不顧一切地奔向他。
    就在她抬步跑過去的時候,手一沉,她被一股力量拉住了,她生氣地轉過頭去,隻見沐宴辰一臉焦灼地望著她,那些情緒便都散了,“昭昭,”他的聲音在冬日裏就像陽光一般溫暖和煦,“別去!”
    “我看見了一個青年,他躺在那兒了!”沈昭轉過身去,指著幽冷的後街深處。
    雪花飄揚遮住了視線,可沈昭還是發現了,後街深處,那兒什麽都沒有,那個負傷的青年消失了。
    怎麽會?
    “那兒什麽都沒有,好了,有沒有事?”沐宴辰緊張地握著沈昭的手,把她那凍得通紅的小手往自己暖和的衣袋裏塞。
    她怔愣地轉過頭去,抬眼望著那熟悉的眉眼,她伸手覆上他的臉,一寸寸細致地描摹著,沒有錯,那個青年長得很像沐宴辰,隻是,看他的樣子隻有十來歲啊……
    “怎麽了?”沐宴辰極有耐心地讓她的手在自己的臉上作惡,他那雙像深潭一般眼眸凝視著她,裏麵是讓她最為動容的情緒。
    “你有弟弟嗎?”
    沒來由的問話也讓沐宴辰一怔,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隻聽沈昭繼續說道:“是嗎?我剛才看見了一個青年,他跟你長得很像,可是他的頭部受了傷,躺在後街那兒,”她指了指後街的方向,“奄奄一息的,但現在不見了。”
    沐宴辰這才抬眼去看那條後街,這裏一如從前般破敗,盡管這裏帶給他一些不好的記憶,可總歸有一些是好的,他的眼神暗了暗,垂眸看著懷裏的女孩,“可能隻是你的幻覺罷了,現在治安很好,不會發生那樣的事的。”
    沈昭眨了眨眼睛,確實,那兒什麽都沒有,或許是自己睡眠不夠的原因?
    沐宴辰拉了拉沈昭的手,“走吧,我們回去了。”
    沈昭乖巧地應了一聲,沐宴辰都來了,她不回去也說不過去。
    車子上,沈昭乖乖地坐在沐宴辰的身邊,等著沐宴辰的發問,可路程已經過半,沐宴辰由始至終都沒說什麽,隻是單純地握著她那隻柔弱無骨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最終還是沈昭先按捺不住,她側頭看向沐宴辰,“你都沒什麽話想問的嗎?例如我怎麽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後街,又例如我怎麽會認識季正玄?”
    其實早在之前沐宴辰便知道沈昭不用上晚自習,但當司徒睿告訴他的時候,他還是會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厭棄的情緒充滿整個腦海,總是在想,為什麽她寧願去鷺湖雅景幫那個老太太遛狗偶遇蕭逸都不早點回來陪他,明明他現在才是她的男朋友,可另一方麵,他又是那樣地了解她,他知道她並非帶著那種情感去的,她的目的很明顯,找到殺害自己的真凶。
    可,他還是會難受,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今天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
    他不知她何時認識了季正玄,這讓他有一瞬的意外,可之後他便想通了,季正玄喜歡在後街處停留,而剛好沈昭想要隱瞞自己去鷺湖雅景的事情,所以她都是從德嚴的後門出去的,這樣一來一回,倆人能認識也是時間的問題罷了,但唯一讓他算漏的是,季正玄居然知道沈昭與他的關係,不然今天沈昭便不會受到杜仁的威脅。
    本來有所收斂的情緒在沈昭的詢問中決堤崩潰,扣著沈昭的手漸漸用力,直至沈昭痛呼出聲才找回了些許理智。
    “對不起,是我弄痛你了嗎?”沐宴辰眼裏充滿歉意與痛色,手自覺地要鬆開。
    下一瞬,他的手卻被沈昭抓得更緊,但她的力度有限,仿若像根羽毛般輕輕牽動他的心弦。
    沈昭似乎知道他的難過,她抬頭看他,“如果你不想鬆開,那麽就緊緊抓著,”因為難為情,她又移開了視線,“我並非有意瞞你,隻是這事我很難解釋清楚,但我絕無害你的心思。”
    其實,沐宴辰什麽都知道,他懂她的苦,這世間或許再無盛白依了,她也隻求自己死後能得到一個真相罷了,死得冤與不冤,在一個已然死過一次的人身上,或許也是毫無意義的。
    沐宴辰伸出另外一隻手幫沈昭揉按剛剛被他捏疼了的地方,“還疼嗎?我都知道,所以回去再跟我解釋,我能聽得進去。”
    不論她說什麽都沒關係,隻要她還待在自己身邊就夠了,這次他肯定得看緊她。
    **
    離開h市極遠的一處廢舊廠房,裏麵鮮有地開著一盞掛式的吊燈,暖黃的燈光和外間那毛毛細雪的冷肅冬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廠房的大門虛虛掩著,凜冽的寒風從那縫隙中呼嘯而入,吹起裏麵蓋著廢舊機器的層層白布,卷起上麵的點點塵埃。
    空曠的中間位置,一個男人被吊在了空中,冷汗濡濕了他單薄的襯衣,清爽黑發沒能遮住男人滿是淤痕的臉龐,臉頰被打得腫起了好大一塊,眼皮虛虛地搭著,偶爾抬起牽動著一旁深可見骨的血痕,那傷痕如若再往下一寸,那一邊的眼珠就廢了。
    此時就算一個熟識他的人來了都辨認不出這是何許人也,唯一還有辨識度的或許就隻剩他臉上的一些裝飾了,那象征著身份的鼻釘和唇釘,在暖光的照射下泛出銀色的寒光。
    他的嘴裏嘟囔一下,血沫從嘴邊流了出來,順著下巴滴落在地,染紅了下方的水泥地。
    一旁的人見了扯出了個譏諷的笑,走開了幾步,像是要避開什麽汙穢似的。
    一個穿著光鮮的男人正拖著一根高爾夫球杆在地上劃出一條淺淡又殘忍的白線,直至走到離季正玄一米左右的位置,抬頭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成樣子的昔日東城霸主,譏笑道:“叫你得罪崇哥,崇哥才是沐歸朝的新貴,你是誰?早就被沐歸朝扔在不知名的角落了!”
    所謂一朝君主一朝臣,可君主沒廢,新貴倒想把持位置把老臣推下神壇了,可更深層的原因,其實是君主確實是想要老臣退休了,隻不過做事的人是新貴罷了。
    季正玄用力地把眼皮掀開,露出裏麵一隻充了血的眼睛,他幽幽地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輕輕扯動嘴角,還是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毒打並沒有打殘他的腰脊,反而更映襯出在場每個人如跳梁小醜一般。
    為首的那個男人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嘴臉,甩手就將高爾夫球杆打在季正玄的膝蓋處,哢啦一聲,在場看著的人都覺得疼,季正玄緊繃著神經,咬緊了牙關硬是沒哼出一聲,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那一側的小腿就那麽軟了下來,鮮血汩汩流出,浸紅了褲管,淌了一地。
    天氣冷冽,地上的血很快結成了冰,連同褲管上的。
    他大罵道:“讓你狂!我看你廢了一條腿之後還會不會這麽囂張!”
    罵完後還在他的身上吐了一口,“這是你得罪崇哥的後果,以後做事小心點!”
    冰冷、疼痛讓季正玄暈眩又麻木,他的眼漸漸失了焦,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漸漸模糊不清,他隻知道那些人離開了,最後走的那一個把拴在他手上的繩子割斷,除卻了依托,季正玄直直地往地上掉去,本就斷了的腿在地上折成了詭異的形狀,他的臉覆在地上,嘴裏緩緩地叫喊出聲,那是痛的。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杜仁才帶著那幫社會青年找到了工廠中的季正玄,他焦急地讓其他人拿來擔架,把季正玄送上了車子,急速地往市內的醫院趕去。
    這一夜注定難眠,一夜之間季正玄從天際跌落塵埃,從前以他控權的h市東區的產業全部易主,一時間他成了人人喊打的敗家之犬,還背負了天大的債務,從前跟著他的人不少已投靠了新的東家,能留在他身邊的隻剩杜仁他們幾個。
    手術室的燈亮了一整夜,半夜時分,一位醫生從手術室裏跑了出來,他焦急地看著杜仁,“這位是家屬是嗎?病人情況危急,我們幾乎盡了所有的力氣,那條腿不能留!請你們簽字。”
    杜仁崩潰地看了眼金毛又看了眼其他人,他們無法幫玄哥做決定,但這個生死的關頭,能留著一條命總是好的吧?
    杜仁這般想著,在那張單子上簽上了名字。
    腥風血雨的夜晚,第二天總要回歸平靜。
    季正玄悠悠地從床上醒來,病房內很安靜,空無一人,他想到了什麽第一時間從床上猛地起來,兩腿像是失了平衡般,身子跟著向右倒去,他的腿還有知覺,隻是,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看向下身榻了一塊的被子,一種恐慌從心裏往四處蔓延。
    他伸手去觸摸他的腿,右腿沒有事,左腿……下麵隻摸到一截大腿,而後什麽都沒有了,大腿的末端被包紮著,但他還是能觸摸到上麵的圓潤……
    他恐慌地掀開了被子,目之所及是那條殘缺的斷腿,不可置信地睜著眼,“怎麽會!怎麽能!”
    因為他動作幅度太大,一條腿居然支撐不了他的重量,他就那麽直直地摔在了地上,順帶推倒了一旁的桌子,打翻了桌子上的東西,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外間似乎聽到了病房內的動靜,杜仁和金毛迅速闖了進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季正玄正狼狽地坐在地上,臉上不複從前的意氣風發,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某種厭棄當中,他憤恨地盯著杜仁,“誰讓你簽那字的?我寧願死我也不要成為一個殘廢!”
    杜仁撲了過去,雙手抓著季正玄,“玄哥!你冷靜一點,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昨晚段路崇那家夥已經把你的業務都洗刷了一遍,你再不振作,下麵的兄弟都活不成啊!”
    季正玄冷漠地睨著杜仁,“你算什麽東西,現在是要道德綁架嗎?我還沒有那麽高尚!”
    他撇開頭去。
    杜仁蹲在他的身前,“你是那樣的人,不然那時候你就應該看著我去死!而不是收留我,那時候,你又是出於什麽心態救的我!玄哥,隻要還有一條命,就不怕沒希望,這是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