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罐頭肉的味道並沒有傳達到味蕾上，嘴中隻感覺到是一塊肉在被牙齒嚼動。
    卻半點食物的味道也沒有。
    越子生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沒吃東西出現幻覺了，他又咬了幾大口午餐肉，直到整個罐頭裏的熟肉都被自己吃下去，嘴裏塞得滿滿當當才停下。
    鐵質空罐掉落在地上，發出“當”的脆響！
    齊雲天回頭，卻發現越子生臉鼓囊囊的，臉色卻差到了極點，指尖都在微微顫抖，立刻驚道：
    “怎麽了？！”
    他趕緊放下手中的食物，一瞬間就想到了食物有毒的可能，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罐頭都是密封的，也沒有和喪屍接觸過的地方，不可能是病毒。
    那這是怎麽了？！
    越子生再也沒有嚼動，轉頭將嘴裏的肉全部吐了出來。
    他現在終於能明白味同嚼蠟這四個字真的發生在人身上是什麽感覺，這種喪失感官給人帶來的恐慌感甚至超越了和喪屍貼臉肉搏。
    他沒有回答齊雲天，大腦嗡嗡直響，抓起一旁的糖和辣條，撕開包裝一股腦就往嘴裏塞去。
    最後甚至打開了一瓶白醋，咕咚咕咚往嘴裏灌！
    “你在幹嘛？！”
    齊雲天見狀大驚，對方像魔杖了一樣胡亂地吃著那些味道重的食物，他趕緊衝上前將白醋奪下來，正常人哪能這麽喝啊！
    越子生雙瞳顫動數下，心底死水給他帶來的冰冷再一次侵占了好不容易才慌張起來的大腦。
    麵色逐漸趨於平靜，好像剛才那並不是他本人一樣。
    摸了摸自己帶著血汙的嘴唇，越子生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沒有味覺了……”
    和痛覺恐懼一樣，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體會到食物的味道，連末世中極少數的精神慰藉都喪失了，直到哪天死在末世的某個角落。
    齊雲天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他還是心疼地看著對方。
    越子生在覺醒了身體的強化異能後好像失去了什麽，這就是力量的代價？
    隻是，這種情況在他看過的所有末世文中都沒有出現過，那畢竟是文學作品隻能作為參考，越子生的情況特殊得他都不敢確定，隻能盡力安慰道：
    “沒事…活下去就好，你不是不用吃東西了嗎？別吃了，啊。”
    越子生低頭沉默好一會，他臉上已經沒有表情了，內心底卻升起對那個東西的一絲恨意。
    “你到底，要奪走我的多少……”
    ......
    入夜，超市門被一個貨架擋住，外麵天漆黑如墨，寂靜的空中卻看不到一顆星辰。
    忽的，一道巨大的身影從雲層間掠過，遮天蔽日的翅膀讓整個江城大學上空都更黑了幾秒，隨之消失在厚重的烏雲中。
    越子生猛然睜眼，他起身走到門口，透過玻璃看向窗外的天空。
    眼中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警覺。
    按照之前二哥的計劃，他們隻要在江城大學內尋處安全的角落等上一兩周，再找個交通工具，就可以逃亡到縣城。
    二人輪流守夜，齊雲天上半夜，此時正是自己守的下半夜。
    午夜的江城大學中沒有半點燈光，取而代之的是門外喪屍的嘶吼聲。
    “不知道一兩周後，這些喪屍會不會因為沒有能量攝入而失去行動力。”
    越子生如是想到，在他看來喪屍不過是人類感染了某種病毒，就算自身情況特殊，他仍然相信著其他事物能量守恒的存在。
    他就不信，這些行走的屍體一兩周什麽也不吃，在屍變下就不會變成一堆爛肉。
    大量思維和認知還停留在末世之前，這是絕大多數初經末世之人的狀態，越子生並非小說中的重生之人，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可心底的死水卻無時無刻地吞噬著他現在的所有感情，此刻的越子生就像一個分為兩半的洋娃娃，一半是怪物，一半是凡人，就這麽硬生生地被縫合在了一起。
    齊雲天靠在貨架旁，他本來就睡的不沉，在感覺到旁邊的人起身走遠後，他緩緩睜開雙眼，卻看到越子生站在門口向外張望。
    “嗯………？你怎麽在門口？”
    越子生回身，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門外。
    此時白天被吸引走的喪屍又遊蕩回門口，甚至連帶了幾隻回來，現在光是在超市門口的就有將近十多隻，它們好像感受到什麽一般，在門口來回晃悠，就是不肯走遠。
    齊雲天默默閉上了嘴，大腦卻開始飛速運轉，如何在這種情況下逃出生天。
    二次聲東擊西？還是繼續等待？
    機會一次，選錯即死。
    越子生悄然回到對方的身邊，也坐了下來。
    他對自己力量的了解還不如二哥，在自己看來，隻要速度夠快能逃跑，力氣夠大能打喪屍就行，雖然不害怕，但完全沒有和喪屍戰鬥的欲望。
    他可沒有齊雲天說的那些喪屍文小說中主角的氣魄，什麽複仇啊爭鋒啊，十年重生狗血後宮等等。
    也沒有仇人，他的人生，記憶甚至出現了空白，忘記了許多事。
    麵對十多隻喪屍，越子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正麵突圍，可就算僥幸能突出去，那齊雲天怎麽辦？
    目光恰好落到一旁的滅火器上，那是他一直帶到現在的。
    越子生腦內靈光一閃，有了思慮。
    隨著末日降臨的時間越來越長，外麵所有聲音漸收漸弱，隻剩下喪屍和某些不明生物的活動聲。
    越子生再也沒有攝入一點食物，他又和齊雲天在超市裏躲藏了兩天，外麵的喪屍仍然沒有散去，反而越來越多。
    “要不要提前轉移？附近有個體育館，那裏的喪屍應該不多。”
    齊雲天也發現了門外的情況，兩天的時間裏，他一直思考這個問題——進來了如何出去。
    超市最裏麵的洗手間是有一個可以供人鑽出的小窗戶，但是那扇窗口密封，想出去必須由越子生去打碎玻璃，發出響聲必定引來喪屍。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選擇那條路。
    “現在不行。”
    越子生搖頭說道，伸手拿起角落的滅火器，腦內各種雜亂的信號不斷顯現，一刻不停地提醒著他。
    喪屍……不，是人…活人。
    “有活人在靠近。”
    “什麽？”
    齊雲天一驚，趕忙湊到門口，四處張望了一下，可入目除了喪屍和一地的碎肉血跡他什麽也看不到，哪來的活人？！
    “活人在哪？”
    “噓——蹲下，到貨架後麵去。”越子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齊雲天很信任對方，就算沒有看到活人，他也一樣提高了警惕。
    並不能確定來人是誰，二人各自藏匿到兩邊的貨架後，手中都抓著武器。
    過了幾分鍾，原本隻有喪屍走動聲的門外卻突然想起了硬幣掉在地上的脆響聲，就在街尾！
    緊接著，數道脆響聲嘩啦啦地在街尾響起，好像是被人一把撒在了那裏一樣！
    數十個喪屍立刻嗚哇亂叫地衝向那硬幣聲響起的地方，甚至有幾個跑了起來，一齊向街尾快速逼近！
    被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超市門吱呀一聲便被拉開。
    外拉的超市門能防得住沒有智慧隻會橫衝直撞的喪屍，卻防不住人類。
    那人看到門口居然被橫了一個貨架，愣了一下，小心地將鐵質貨架推開了一個供自己進去的小口，然後一側身鑽入室內，靈活得像個沾滿了水的泥鰍。
    真的有那麽絲滑嗎？
    越子生隔著貨架給齊雲天比了個過去的手勢，二人隨即站起身，在來人還來不及反應時快速逼近那道身影！
    那人正回身關上超市門，就在這個空檔，脖子間忽然分別從左右架上了冰冷的武器。嚇得不禁一抖。
    一邊消防斧，一邊尖刺鋼管，上麵都沾滿了黑紅的血跡。
    “人類。”
    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二人這才注意到進來的是個女生，還是一個人行動的女生。
    “我是人類，不是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