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 安城之路篇(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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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子生走上前,伸手想把雲鬢雪叫醒,畢竟外麵沒人守著很危險,陶白已經去叫曲正業了,可是在靠近雲鬢雪時腳下一頓,視線停頓在對方的臉上。
“別丟下我…“
又是一句模糊不清的夢話,雲鬢雪翻過身平躺在沙發上,一行清淚隨著她的動作在白皙的麵龐上滑落,而她下麵枕著的背包已經被染上一大片淚漬。
她哭了?
越子生沒見過雲鬢雪哭,至少之前沒有。
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開始,他就清楚對方很適合在末世中摸爬滾打,甚至比他還適合。
雲鬢雪對人似乎一直都是笑臉相迎,就算是麵對看起來最不好相處的越子生,她都能得心應手,甚至從能對方手底下救下一個曲正業。
越子生自認為是個想象力還挺豐富的人,可是他卻沒想象過雲鬢雪在夢中會哭。
看著眼前蜷縮在被褥中的少女,他才突然意識到,其實所有人都有自己軟弱的一麵,隻是被他們或多或少地埋藏在心底,不曾表露。
就算是在這無情的末世,活著的也是會喜怒哀樂的人,不是像自己這樣的“怪物“。
“我就當沒看見。”
說罷,越子生伸手,將雲鬢雪額前粘上冷汗的碎發扶開,動作難得的輕柔,又幫對方掖好被子,便開門走了出去。
似乎感覺到了些許溫暖,夢中的雲鬢雪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也不再流淚,迷迷糊糊地將臉埋入被中,似乎她的夢在痛楚後迎來了美滿的結局。
曲正業見來守夜的不是雲鬢雪而是越子生時,那臉色差得和豬肝色沒什麽區別。
他現在一看到越子生這個殺神,就會想起江治三人慘死的場景,而且他還嘲諷過對方,要不是雲鬢雪保一手他早沒了。
“額…越哥好…”
雖然心裏害怕,但是他不能掉頭就跑啊,隻能強行擠出一個微笑的表情讓自己顯得自然點,也不管這麽黑人家能不能看見,卻不知道自己這一笑陰柔的五官都擠在一起,可真是比哭都難看。
“嗯。”
越子生看曲正業已經來了,便點了點頭坐在旁邊,反正他也不用睡覺,替雲鬢雪守一晚上問題不大,還是讓對方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見越子生居然直接坐在自己旁邊,曲正業嚇了一跳,但是四周太黑了,隻能在微弱的月光中看到有個人影坐在自己身旁,對方臉上的表情根本看不清。
可是他並沒有難為曲正業,或者可以說他對這人沒什麽好說的,對方嘲諷過自己的話早就被白天這頓折騰拋之腦後,忘得一幹二淨了。
二人相對無言,都各有心事,越子生一刻不停地伸展著自己的感知能力,百米範圍內沒有一個紅點,可能是已經是郊區的人煙本就稀少原因,四周靜寂如水。
突然,他眉頭一皺,腦海中的某個光點開始頻頻閃爍,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緊接著那光點閃動得越來越頻繁,讓他心底微驚。
難道是……
雲鬢雪睜眼,有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過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外麵的天居然是亮的後,直接一個猛子躥了起來。
“天亮了?!”
自己本來該晚上守後半夜的,怎麽一覺起來天直接亮了?!沒人叫她?
心裏大叫不好,雲鬢雪抓起一旁桌上的外套七手八腳地往身上套,連自己的那兩個麻花辮都來不及辮就衝出屋外。
“嗯?你醒啦。”
而就在雲鬢雪剛從門口衝出來時,坐在對麵房頂的越子生伸了個懶腰,從上麵一躍而下。
“小,小越哥我怎麽睡到現在嘞?一定是我太能睡了,對不起對不起…”
看到越子生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麵前時,雲鬢雪心底立刻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外麵出事了呢,不然為什麽後半夜沒人叫自己,不是就好。
可是為什麽越子生守夜到現在?
“不是你的問題,我看你睡挺香就沒叫你,反正我也閑得無聊,吹吹夜風也挺好的。”
越子生難得友善地笑了一下,他不會說是突然有點心疼這個女孩,才沒叫醒對方的。
畢竟對於需要睡覺的人來說,守後半夜確實挺痛苦。
小越哥…笑了?!
看著越子生微笑的臉,雲鬢雪感覺自己心底好像劃過一絲暖意,那張一直冷著的帥臉沒想到笑起來這麽好看。
微笑的越子生仿佛不再是那個殘忍的覺醒者,而是像某個少女漫畫裏走出來的男主角,這要是末世前,他得是多少女孩的夢中情人啊?
雲鬢雪感覺自己耳根無法控製地一熱,隨即窘迫地趕緊用披散下來的長發掩住,心裏祈禱對方不要看到。
“謝謝小越哥,你不用這麽累的嘞,下次我還是我守半夜吧,你也需要休息。”
一天一夜沒睡還看起來精氣神不錯,雲鬢雪不得不佩服越子生這體質,換成她堅持一晚上,估計早就在房頂睡著了。
越子生點了點頭表示可以,他沒有發覺二人間微妙的氣氛,隻是視線不自覺地向某扇房門撇去。
與此同時,那扇門突然被打開,屋裏一個女生快步走出衝到二人麵前,臉上還帶著濃烈的焦急與不安,眼角似有點點淚光。
“雪姐!不好了!小安她…”
“怎麽了?你別著急慢點說。”
聽到“不好了”,雲鬢雪第一時間以為名叫小安的女生變喪屍了,可下一秒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真變喪屍了,同一個屋待一晚上的怎麽可能跑出來,一定發生了別的。
“我我我,雪姐您自己看看吧…小安她…嗚嗚嗚”
少女說到一半,終是難忍悲痛,捂著臉哭泣出聲,雲鬢雪也一晃剛才的窘迫,一臉嚴肅地快步向屋內走去。
屋內沒有喪屍的嘶吼聲,也沒有掙紮搏鬥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之前沒有散去的淡淡腐臭。
名為小安的少女,就是昨天向雲鬢雪致謝的女孩,此刻她正安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似乎睡得很安詳。
清晨的陽光潑灑在她那形容枯槁的臉上,沒有一點痛苦,好像正在做著什麽美夢。
雲鬢雪快步上前,手指向小安的鼻下探去,臉色立刻一變。
小安死了。
那個昨天還因為被拯救掙脫惡魔壓迫,剛剛踏上旅途,以為好不容易迎來風雨後的少女,此刻已經沒了氣息,就那麽靜靜地躺在那裏。
為什麽?
雲鬢雪瞬間感覺自己的心底就像被塞入了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你是剛發現她已經死的嗎?”
她回頭,審視地看向那個女生,對方臉上滿是失去好友的痛苦,聲音因為哭泣而止不住地發抖。
“我剛起來想叫她,可是發現她體溫低得嚇人,怎麽叫也叫不醒,就感覺她出事了…”
說到這裏,那女生痛苦地閉上雙眼,似是不願再看自己好友的屍體。
雖然在末世中已經目睹過太多死亡,身邊的人死得不能再死,但是每一個人親近之人的離去對她來說都心如刀絞。
“小安她…已經被餓壞身體了,很難再養回來,應該是沒挺過去。”
就在這時,陶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神色複雜地看向小安的屍體。
對於這些被餓壞的普通人來說,給個痛快被殺死已經算好的了,很多人因為太餓,睡一覺說不定都能直接在夢中餓死,再也不會醒來。
“末世後小鎮裏就有不少人是這麽死的,尤其是那些本來被餓到站著都沒力氣,卻突然很精神的人,那是回光返照了。”
“有時候前一天和我還能說上兩句話的人,第二天你就發現叫不醒來他了,這種情況很多。”
說到這裏,陶白的拳頭已經握緊,眼中是濃烈到化不開的沉痛。
難過麽?當然難過。
大家本都是能好好生活的正常人,換成誰願意像現在一樣,身邊之人不斷離去,似乎連呼吸一口沒有血腥味的空氣都成了奢望。
越子生靜靜地看著那個躺在陽光下的少女,他和這個少女沒什麽交集,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對方看著自己時還會流露出恐懼的表情,卻也沒想過她的生命會以這種方式被寫上句號。
“去他媽的老天!”
陶白忍不住罵出聲,一拳打在一旁的牆壁上。
他們隊裏的第一個犧牲者,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