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月夜本介夢遊 慕風流弄兒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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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剛杵見聞錄!
    眼下秋分已過,寒露將至。深秋的月夜華光如水,月朗星稀,天宇深奧悠遠!
    山巒的輪廓被月光分割成陰陽兩麵,陽麵是綿綿的山坡一道接著一道往遠處延伸,陰麵的溝溝壑壑遠遠望去就是一個個大小不一,形狀怪異的黑洞。道路兩邊地裏收割的糜子碼成一堆堆小垛,月光下奇形怪狀,咋一看象蹲著的人影。
    奇形怪狀的陰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見,而又辨不來其中的細微之處,給人以恐怖的想象空間。這也是月亮越是明亮走夜路越覺害怕的緣故了。
    朗本介走出蒿子川,封德裕的一句話說到了他的傷心處,想自己一個人這大半夜的還在路上,頗為心酸,不知不覺中右眼眼尾沁出一道淚珠,他用小拇指輕輕地將淚痕抹開,抹到眼角的魚尾紋上。
    眨了眨眼睛,就看見前麵轉灣處有一個人。走夜路最怕半道裏遇見人了,本介緊走一陣想趕上去也好搭夥兒,等他轉過灣來,卻發現那人不見了。
    本介一下子起了疑心,頓生警覺,掂了掂手裏的五尺棍。
    這五尺棍曾是一個經年的喇嘛用過的法器,用手指般粗細的鋼筋做成,上麵斡一個圓環做為手持,下麵磨成尖銳形狀,施以咒語,是法器也可防身。
    他四周裏打量著,又放慢腳步仔細傾聽,什麽也沒有,心想剛才可能是眼花了。隨專心走路。
    轉過了一個彎子那人忽然間又出現了。真正嚇人一跳,本介驚魂未定,在心裏直搗鼓“什麽妖魔鬼怪,人才是最可怕的!”
    本介加快步子,就想趕上那人,那人好像知道了他的想法,也加快了腳步。本介追趕了一陣有些氣短,就想慢點走,各人走個人的路。又一想要是走的看不見了,那廝如果是個歹人,藏到暗處不把我嗚呼了!
    就這樣本介一直把那人追到了朗家水,那人竟也到莊裏了。這時候,已經到下半夜了,他抹了抹額頭上沁出來的熱汗,鬆了口氣,放慢了腳下的步子。心思“是不是也是莊裏的那個閑慫走夜路呢,湊巧和他遇上了,就開起了玩笑。”又一想“也不能這樣玩笑吧!”頗為疑惑,已經到了自家莊子裏了,也就安心了。心想“反正已經到家門口了,管求他呢!”
    本介雖是陰陽,也不是象封德裕所言總走夜路,象這樣深夜裏回家還是頭一次呢。本介想著夫人李氏這會兒已經熟睡了,苦累的人兒,晚上倒頭就能酣睡,尤其李氏天生的幹練麻利,自嫁到朗家,也沒享過個清福。想到此,覺得李氏好生可憐,不覺得又滾出了眼淚。心想今兒這是咋了呢,眼淚咋這麽多呢!遂將眼淚抹去。
    由於一時走神兒,不知不覺間那人赫然已經在他眼前了。就十幾步的距離,本介猛然看那人的背影有些飄忽,以為自己剛才流淚花了眼睛,隨揉揉眼定睛一看那身影在月光的陰影裏慢慢地清晰可見卻原本是一個女人,身材好生妖嬈!
    因那女人隻是背影,所以也看不出是誰家的。
    本介輕輕咳嗽了一聲也算是和對方打個招呼。
    隻見那女人依舊走著,彷佛沒有聽到一樣。他又咳嗽了一聲,這次咳嗽的聲音裏打了好幾個彎兒,明確發出了想要得到對方呼應的信號,那女人依舊沒有回應。
    本介心想這女人是誰家的呢?這大半夜的,一路上真是能裝得很,趕也趕不上,都臨到跟前了,給她咳嗽了幾聲打個招呼,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搭理。
    想問一聲你是個誰?
    又一想“再過前麵那個巷子,下一個巷子就到家了。何必再生枝節呢?”
    本介放慢了腳步,想和她拉開一些距離。
    可是,他慢下來以後發現那女的也慢下了。
    本介索性站住,等她走遠了再走。
    那女的竟也站住了。
    本介又試探著向前走兩步,那女的也走兩步,他後退了一步那女的也後退一步。
    他往前,那女的也往前,他往後,那女的也往後,他站下,那女的也站下了,就像影子一樣。
    本介的頭發根子一下子就豎起來了。
    頓時,感覺到今天夜裏朗家水莊子裏安靜得出奇!沒有狗叫,沒有貓咪,也沒有牲口打響鼻的聲音。
    月亮已經偏西了,所有的房屋、院子和老榆樹斑駁的影子都拉得很長,每一片樹葉都紋絲不動。
    本介站在原地,隻覺得腦袋嗡嗡的!仿佛來到了油畫的意境裏,一切都是靜止的,時間仿佛都凝固了。
    他定了定神,仔細觀察發現那女人站在那裏竟紋絲不動。
    “今兒怕是遇著鬼了!”他脫下帽子,在頭發上刨了三下,隻見那女人的頭發竟也發出了一閃閃火花,那身影隨著火花的閃動在抖動著,本介知道是自己頭發上的火光起了作用。
    本介又一連在自己頭發上刨了幾下,那鬼影竟巍然不動了。“看來這廝有些道行,是個老油子了。”本介暗想。
    無奈之際又是疑惑又是納悶,心思捉了半輩子鬼不相信有鬼,今兒肇上了!活生生地遇上一個。
    走又走不了,降又降不住!
    俗話說,無事不可膽大,遇事不可膽小,本介脫下鞋子,用腳尖頂著鞋後跟,倒撒著鞋試探著往前走了走,那鬼果然停下不動了。
    他仗著膽子,撒著鞋,快速地往那鬼跟前走,越來越近。
    本介渾身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頭發根子一個勁地往腦門上湧。
    離那鬼兩三步遠的時候,他對著那鬼的背影使出全力,一棍刺向那廝的後背,由於用力過猛,本介一個趔趄,那鐵棍生生地埋入地下半尺多深,再定睛一看,眼前什麽也沒有了。
    本介頓覺好生奇怪,尚未回過神來,一轉身原來那廝早已閃到他身後了,正麵對著他。
    隻見這廝竟是一個小女人,齊胸的長發,額前飄動的劉海掩蓋著整個麵孔,本介轉身的時候帶起來的一股清風吹過,那廝臉上的頭發被吹了開來,那臉龐於夜光下十分清瘦,猛然間竟是弄兒的模樣兒!本介十分詫異,心思“這女子咋在這裏遊蕩呢!”忽然間回過神來,“這哪是弄兒呀?分明是孤魂野鬼!”隻見女子那一對幽怨的眼睛竟是含情脈脈,本介怕著了鬼道!剛要移開目光,忽然那女子的眼神變得陰森森地,“可不是弄兒魔怔的樣子嗎?”隻見一對黑眼窩,兩排裸露的白牙,張開手臂,撲向本介而來,眼看就要入懷,本介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炸開了,直覺腦袋“嗡”的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本介咬破中指,將一股熱血甩了出去。
    隻見那廝被鮮血一激,定在了原地。
    本介丟魂落魄,飛一般地往家裏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