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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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公主想為妃!
    是嗎……她真是這樣的人?眼淚流到她嘴巴裏,微鹹,很難受……
    “難受嗎?憶熙公主,所以請你不要再說你是顧月鈴,也不要說你是宋鈴詩,請你明白,進宮了,之前的事情應該全部忘記,不要再留戀了。你是四公主,我是皇上欽點的四王爺,我們之間,不再是顧月鈴和楊帆的關係。”
    月鈴跌落在地,痛哭起來。
    像是無數把匕首插入她的心中,她跌入無盡的黑暗,永無光明之日。
    楊帆看著月鈴,一言不發,就那麽看著。
    心裏卻有點難受。
    多寧願你還是當年的鈴詩,多希望你就是顧月鈴,請原諒我。
    第二天清晨。
    月鈴被皇上傳召,說是有要事與她相談。
    月鈴怯怯地行了禮,看著皇上揮退所有人,一臉和藹地看著她。
    陌生而熟悉的父親,俊朗而成熟的臉龐。
    “熙兒,來朕旁邊坐下。”
    月鈴乖乖地走了過去坐下。
    “轉眼間,你母後也快離開我們一年了。你母後生前最惦記你的婚事,最害怕沒給你找戶好人家。”
    月鈴點點頭“多謝母後和父皇,如此疼愛憶熙。”
    “你母後生前最中意四王爺楊帆,曾經說過要把你指婚給他。”
    什麽?月鈴驚奇地抬起頭。
    “那時候你十分厭惡討厭他,你說若是楊帆此君,寧願死也不嫁。”
    難怪,第一次見到楊帆的時候,便有些厭惡他的感覺。
    “如今見你也不厭惡楊帆了,你也是他找回來的。再次撮合你們,可好?”
    “不好!”月鈴連忙說,“我和四王爺性格不合,他也非我意中人,所以此婚事萬萬不可。”
    皇上啞然失笑“憶熙,誰都看得出四王爺鍾情於你,你眼中也有四王爺,為什麽不可以?是不是你女兒家的心意,不好太坦白?”
    月鈴搖搖頭,擺擺手“不不不,不行,父皇,請收回成命。”
    和父皇聊了很久,月鈴一身冷汗+一頭霧水+唇幹口燥地走出了宮殿,卻望見楊帆站在她對麵,直直地站著,直直地看著她。
    他依舊愛穿墨綠色的衣衫,庭院起風了,他的衣衫和他的頭發翩翩起舞。
    他看著她,很艱難才開口“你……真的有那麽討厭我麽……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我們的婚事。”
    她張了幾次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提起裙子轉身就逃。
    楊帆看著她慌亂地跑掉了,沒有追上去,沒有說話,沒有動。
    隻是胸腔裏的某一個東西,狠狠揪在一起,酸到五髒六肺。
    月鈴一直跑著,喜歡這種風呼哧而過的感覺,像是在某個概念中與速度競跑,身旁的風景很快,這樣的腦袋,就不會想太多事情。
    她停下腳步,氣喘籲籲,突然又想起楊帆那句“你……真的有那麽討厭我麽……”
    討厭極了!她最討厭那種無辜受傷純潔的眼神了!
    “怎麽回事啊?到底怎麽回事啊?為什麽我感覺很難受?”月鈴捂住心口,好像看見楊帆的眼神她就難受起來。
    可是……可是,為什麽當時會那麽果斷地拒絕了這門親事。
    而為什麽楊帆第一次見麵就給了她厭惡的感覺?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有片刻畫麵又一次閃過。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世,並沒有那麽簡單。
    回到自己居住的觀宛殿,才發現許多姐妹都來到了自己的宮殿。
    月鈴認不得誰是誰。又害怕謊言被拆穿,隻能簡略行了禮“參見各位皇姐皇妹。”
    為首的公主看起來年齡最大,她笑眯眯地扶起月鈴“四皇妹不必多禮了。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月鈴說“大略的事情記得,稍微細節一點就不太記得了。”
    “流落在民間真辛苦,”其中看起來比月鈴小的公主走了上來,“還好皇姐還是一如當年憶熙公主的皇家氣質。”
    月鈴微笑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各位皇妹,我們和四皇妹出去散散心,可好?”大公主說。
    其他公主紛紛答應,還沒等月鈴答應便拉著她出去了。
    宮裏風景很美,碧綠如玉的湖,紛紛揚揚的花瓣路,隻是還是不如笑歌樓的風景。
    月鈴緩緩地看著,走著。其他公主不斷地和她搭話,她也是點點頭,說句好。
    若是蘇梨當憶熙公主,會更惹人喜歡吧。
    隻是曲終茶涼,人也散了。
    她沉浸在往事回憶中,卻被各位公主喚醒。
    “四皇姐,我們來對弈如何?想當年,四皇姐的棋可是下得比父皇還要好。”
    月鈴不想穿幫,隻能答應了。
    各位公主便一起到涼亭裏對弈,月鈴因為在笑歌樓根本沒有怎麽下過棋,何況她失憶了,所以頻頻輸棋。
    “呀,四皇姐,你又輸了。”六公主微微一笑,拿出墨水,“來吧。”
    月鈴不知道規則,隻能乖乖伸出臉讓她畫。
    六公主在她臉上畫了一隻小烏龜。
    很快,月鈴的臉就被畫得亂七八糟,其他公主都捂住嘴巴笑。
    “朕聽說我的公主們都在這兒對弈,哈哈,真有雅致啊。”皇上突然間從遠處走了過來。
    月鈴有些慌,拿起手帕,想擦拭掉自己臉上的墨水,但是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她隻能隨其他公主一同向皇上請安。
    皇上本來心情很好,一看見月鈴的臉就板起了臉。
    “憶熙,你的臉為何弄成這樣?”
    “回父皇,”大公主開了口,“四皇妹提議對弈,還提議如果誰輸了任對方在臉上塗塗畫畫,四皇妹頻頻輸棋,自然是這樣咯。”
    月鈴剛想開口“不是這樣的……”
    皇上卻生氣地說“憶熙,你身為公主,還是皇後的女兒,怎能不識大體,不懂規矩,就算你流落在宮外多時,這點規矩該懂吧?這兒不是民間,是皇宮,你怎能玩這種遊戲?朕聽聞你失蹤前驕縱任性,沒想到你回來之後還是這般!”
    月鈴剛想開口,眼淚卻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咬著下唇“不是這樣的……”
    “夠了!”皇上憤怒地站起身,帶著一幹侍衛離去。
    月鈴的眼淚一直掉,各位公主也借故跟隨皇上去看戲離開了。
    月鈴隻能默默掉著眼淚回觀宛殿。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楊帆在她在宮中做“憶熙公主”而不是宋鈴詩或顧月鈴,因為隻有做回以前的她,才能對付宮中的設計陷害、鉤心鬥角。
    月鈴的眼淚越掉越多,拔起腿就跑回觀宛殿。
    楊帆站在被樹蔭遮住的陰暗處,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明知道她很難過,卻沒有勇氣上前去安慰她。
    宮中的人,個個心狠手辣,這點小把戲,已經是小兒科了。
    誰又知道,以後會不會還有個麗佳貴妃,還會不會再狠下殺手。
    “四王爺,”聽見背後有人喊他,楊帆轉過頭來,是當今皇上的四弟榮勒王爺的千金慕容涵,“參見四王爺。”慕容涵乖巧地行了一個禮。
    楊帆點了點頭,示意她免禮。
    “王爺在此處幹什麽呢?”
    “沒幹什麽。”楊帆說。
    “四王爺,”慕容涵害羞地低下頭,“聽我爹說,皇上打算把我婚配給你。”
    “什麽?”楊帆大吃一驚,“先前皇上不是打算將我指婚給憶熙公主嗎?”
    慕容涵仿佛發覺了什麽了,臉上的喜悅慢慢褪盡,失望慢慢蔓延開來。
    “皇上說,憶熙公主堅持不嫁給王爺,所以才會將我指婚給王爺。”
    楊帆說“多謝王爺千金,我會去找皇上說清楚的。本王已有意中人,已經把她放在心中了,再也沒有辦法容納下其他人,本王不會納妾,對不起。”
    一覺醒來,月鈴打開眼睛,望著天花板,想著,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她慢慢地坐了起來,一陣溫柔的風吹過,吹起了帳幔和她的頭發,她仿佛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她赤腳走到窗前,才發現一個青瓷花瓶裏有一朵淡藍色的花。
    昨夜還沒有的,是誰放上來的?
    她輕輕地拿起那朵花,放到鼻尖,它的花香猶如絲綢一般柔軟人心。
    “公主,”宮女捧著水過來喚她了,她把花兒輕輕地放進花瓶裏。
    “好漂亮的花,是誰放在這兒的呀?”
    “不是你們放的嗎?”月鈴問。
    她們紛紛搖搖頭。
    月鈴轉過頭看著那一朵花,它仿佛還在沉睡。好像一旦蘇醒就能讓人驚歎。
    月鈴為了能盡快跟上她以前的程度,特地安排了許多老師來指導她的琴棋書畫、規矩禮儀。
    雖然學的過程十分辛苦,很多知識都忘記了。但是她有信心,她能夠做好的。
    她再也不是月鈴,她是憶熙。
    托、劈、挑、抹、剔、勾、搖、撮、刮……古箏的彈法極其複雜,但是她依稀有了記憶,仿佛以前就苦練過一般,把基本技能很快就學會了。
    “公主以前的琴藝可是公主之首,是否流落民間許久沒練忘記了?”傅老師摸著古箏問她。
    她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這樣就不會有時間去想起在蘇杭的笑歌樓,就不會想起前幾天受的委屈。
    月鈴放下一子白棋,自信地朝對麵的老師笑著。
    她隻是沒想到,她學得那麽快。
    “不虧是四公主,即使流落民間這麽久,隻要稍微提點一下棋藝,便大有進步。”老師摸著胡子,哈哈說道。
    窗邊的花每天都在變,不知道是誰在給她送花,青花瓷花瓶每天都很幹淨,每天花瓶裏麵的水每天都很幹淨,她聞過,非一般的水,乃上好的泉水。
    隻要她看著窗邊的每天不同的花,感覺都好像有人在支持她。
    到底是誰呢?她也沒有去追究,隻是她相信,這一定是一個很有緣分的人。
    月鈴坐在窗邊,看著那一朵花的花瓣凋落,落在她的手心。
    她的嘴角上揚,謝謝你,讓我在一個這麽冷漠的地方,還能感覺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