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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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刀行天元!
    西北戰事如火如荼,林羨禮在宣布反戈後,以天山關為據點,向天元國東南方向進軍。
    林羨禮為人暴虐成性,在西北地區頗有凶名,本就是在他轄下的西北城市無一抵抗,紛紛望風披靡。
    成群結隊的難民大批地湧向東南,天元國西北部一時之間成了千裏無雞鳴的景象。
    在皇帝的主持下,新成立的軍事統領處召開了第一次會議。
    這場會議上,辛凱明一改往日膽小懦弱的形象,大小事項都由他下令,雷厲風行的君主氣度很快根植於在場統領們的心中。
    會議最終決定,原禁衛軍統領方雲傑改任中央軍統領,原禁衛軍副統領李子文升任禁衛軍統領。
    由方雲傑率領中央軍二十萬軍隊先行進入西北,後續從禁衛軍、東南軍抽調二十萬軍隊支援戰場。西部軍團仍然守住天元國和聚沙國的邊界不動。
    各西北戰地軍事人員原地招募軍隊,在王師抵達前盡力拖延林羨禮叛軍的行進速度。
    天元國這架龐大的戰爭機器在散會之後火速運轉起來。
    方雲傑不愧是年輕將領中最精明能幹的一位,他隻用了兩天時間就將軍隊集結完畢。
    軍隊開拔前,辛凱明做了一次講話。
    主席台上,辛凱明身著戎裝,神采奕奕。曾經那些雍容華貴的寬大皇袍早就被他丟掉了。
    “中央軍將士們,流淌在你們血液裏的從來都是忠誠!”辛凱明清了清嗓子後開始發言,身形瘦小的他此刻中氣十足,點兵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楚聽見他的聲音,“雖然前些日子,一些宵小之輩利用你們犯下了滔天大罪,但是朕依舊選擇相信你們!”
    眼前的軍隊如風吹麥浪似的紛紛跪倒在地,排山倒海一般的回應破風而來“吾皇萬歲!”
    等到聲浪過去,辛凱明繼續說道“今天,西北軍公然反叛,皇室遭到威脅。朕需要你們用刀和血去證明自己的忠誠!願你們早日凱旋,證明自己仍然是皇族的榮耀!”
    場下軍隊振臂高呼三聲“榮耀!榮耀!榮耀!”
    隨後在方雲傑的帶領下,二十萬中央軍向西北進發。
    在烏雲密布的戰爭陰影籠罩下,李巡等人正在慢慢趕路。
    “大人,我們這是去哪兒啊,看樣子不像是回博涼的路啊,你是不是記錯道了?記錯了也不要緊,早點返回原路就好了,不要死撐著麵子一條道走到黑啊。雷霄你也真是的,看到大人迷路了,也不知道及時提醒嗎?你這個副將怎麽當的,唉,什麽事都要我操心,我好難啊……”
    在一條林蔭小路上,四匹駿馬正踱著碎步緩緩向前,馬匹上的南錦正在不停地說話,其他三人根本不理他,任由他喋喋不休。
    江丞雖然人還小,但是在雷霄的指導下,馬術已經很不錯了。他一抖韁繩,快步來到李巡的身側“義父,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李巡抬了抬腫痛的屁股回答道“回我上學的地方看看。”
    江丞一下子來了興趣“那裏是不是一座很大的學校?現在還有學生嗎?那裏的老師是不是都像義父一樣厲害?我能去那裏上學嗎?”
    李巡看了眼問題不斷的江丞,心想果然不能讓他和南錦走得太近,馬上就要被帶偏了啊。
    “我的學校其實不能算是學校吧。”李巡一邊回憶一邊說,“與其說是學校,還不如說是村莊。”
    江丞瞪著疑惑的眼睛表示不解。
    李巡笑了笑說道“到了那裏你就知道了。”
    一行四人繼續趕路。道路兩旁的景色一直在不停地變化,他們穿過樹林,翻過山穀,趟過溪流,終於來到了一片田野上,田野前方就是一片村落。
    李巡環顧四周,看著這些熟悉的景象,一時心中生出萬千感慨。他帶著大家沿著鄉間小路徐徐前進,來到了村裏。
    此時天色近晚,勞作的人們已經回家煮飯,嫋嫋炊煙順著煙囪直指藍天,村莊籠罩在一片寧靜祥和之中。
    南錦驅馬來到李巡身邊“大人,這裏就是你學習的地方嗎?”
    李巡點點頭“何止啊,這裏還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這時,一間茅屋的大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幹瘦老人,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年紀了。
    老者走到眾人馬前,作揖道“各位官人來到此地所為何事啊?今年的糧我們已經納了。”
    李巡看著老人,眼裏流露出一絲迷茫“你是小扁吧?”
    老人聽到這個稱呼,抬頭看向李巡,似乎在努力辨認。
    “這位官人認識我?”
    “小扁,我是李巡啊!”
    老人大驚失色,他扒住馬匹使勁抬頭“你是大頭?大頭,你回來了?”
    聽到老者對李巡的稱呼,南錦等人啞然失笑。
    李巡趕忙從馬上下來,拉住老者的手,聲音有些嘶啞“才幾年不見,小扁,你怎麽老成這樣了?”
    小扁的手上布滿了老繭,皮膚幹燥開裂。
    他微微歎氣道“唉,整天在地裏田頭忙活,當然老得快了。師父走後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啊?”
    李巡看著蒼老的同窗,眼眶有些發紅,人生際遇就是這麽難以揣測。昔日的幾個玩伴現在的生活真是天壤之別。
    李巡憋住了將要流下的淚水,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我過得很好。”他回頭招呼自己的同伴,“這位和之前的何大人一樣,都是我的同窗。他叫卞遠,你們稱呼他卞先生就好。”
    卞遠和眾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後帶著他們來到自己的家裏。
    李巡低頭走進門檻,眼前茅屋內的陳設讓他心裏一抖。
    這個地方怎麽能被稱為“家”啊?
    用茅草鋪蓋的房頂露出了兩個口子,屋裏一把椅子都沒有,隻在牆角處放了一張木板床,其中一隻床腿還短了一截,用黃泥壘了一個土塊墊在床腳下麵。其他什麽家具都沒有,牆邊靠著幾把農具,地上放了些說不上名字的植物根莖。
    黑乎乎的灶台上正在煮著什麽東西,李巡走過去揭開鍋蓋——說是鍋蓋,其實就是用藤蘿編製的一塊圓片。鍋裏用水煮著幾片菜葉,清可見底。
    “你就吃這些?”李巡回頭不可思議地問道。
    “不是不是,還有別的。”卞遠一邊說著,一邊從灶台後麵端出一隻破碗,碗邊已經有了好幾個豁口。
    李巡接過碗往裏看去,碗裏盛著一團黑乎乎黏答答的疙瘩,疙瘩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臭味。
    “這是什麽?”李巡皺著眉頭問道。
    “這是穀糠拌樹根,頂飽。”卞遠樂嗬嗬地說。
    李巡又在這小茅屋裏走了一圈,同伴們也站在這逼仄的地方有些手足無措。
    “怎麽過的這麽艱苦?”李巡問。
    卞遠說“今年艱難一些,往常日子也還好。前兩天鎮上的官家來納糧,說是西北要打仗,這是今年第四回納糧了。本來我還留了點細麵,現在都捐了。”
    “村裏還有多少戶人家,大家都這樣嗎?”
    “現在大概還有近千人吧,這幾年走了不少。大家都差不多,有些家裏人口多的更緊張一些。”
    李巡歎了口氣“小扁,你能不能把大家召集起來?我有話對大家說。”
    卞遠點點頭“沒問題,把大家召集到哪兒?”
    “那就到學院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