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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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刀行天元!
    林羨禮最近天天都會站在雲台上遠眺對麵中央軍的陣地。
    中央軍三座大營呈品字形坐落在戰場另一側,每天都有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進行操練。操練的內容也很簡單隊列隊形、搏擊、以及對林羨禮的辱罵。
    中央軍的問候規律是一日三餐式的無微不至。
    每天早晨,謾罵聲就從中央軍三座大營裏傳來,內容是痛罵林羨禮不知廉恥,野心勃勃,分裂祖國。這些罵聲大多擺事實講道理,林羨禮雖然心裏惱怒,但也不好反駁。
    到了中午,罵聲就開始升級了。他們詮釋了一下林羨禮做出這種行為的原因從小沒有得到良好的教育。於是所有林羨禮的家長,以及沾親帶故的親友都成為了被辱罵的對象。中央軍甚至采用了對歌的模式,玩起了花式操作。
    “林羨禮怎麽那麽無恥?是不是因為他的爹媽沒有教好?”
    “嗐,一個孤兒哪有爹媽?”
    想象力之豐富,言語之花哨,讓林羨禮聽了之後憤怒地砍死了自己的兩個親兵。
    晚餐時分,中央軍的想象力達到了巔峰。他們不隻追究林羨禮的長輩們失教之過,還開始對林羨禮後代的前景表示堪憂。
    林羨禮子嗣的是否存在的問題,成為了三座軍營的賭注。士兵們強烈要求林羨禮把他的孩子叫出來給大家看看,不然總是分不出勝負。
    就這樣連續幾天,林羨禮一頓飯都沒能好好吃——每次吃到一半,碗就被他砸碎了。
    “方雲傑,老子遲早扒了你的皮!”
    西北軍也不是沒有進攻過。在首次交戰之後,林羨禮陸陸續續又組織過兩三次進攻。但中央軍的防守及其嚴密,幾次進攻下來,林羨禮不但沒有討到便宜,自己還損失了不少手下。
    他隻能天天望著中央軍背後的山頭,希望哪一天能看到羅玉的隊伍忽然出現。
    方雲傑其實也不好過。
    他到達戰場後就派了偵查兵仔細勘察過戰場。林羨禮針對他的騎兵隊伍,幾乎做到了極致。
    三步一條溝,五步一道坎,戰場中央灑滿了鐵釘,這讓中央軍最強大的騎兵戰力無法發揮。
    最要命的是,大都的催戰信一封封雪片般的飛來。
    這些信都是辛凱明親自撰寫的。一開始信件裏的口吻還比較溫和,幾乎都是對中央軍的鼓勵以及對他勝利後的封賞許諾。但時間一長,那些信慢慢變成了詰問和催促。
    “貴官兵發一月無尺寸之功,天元上下為此戰事已不堪重負矣!”
    “何以至今不見閣下捷報?朕令你一月之內結束戰事,望閣下懂我切切之情!”
    “爾消極怠戰究竟何故?莫非與叛賊暗通曲款?若再無戰報,軍事法庭正是為爾所設!”
    方雲傑每天看著這些信件愁眉不展,他不是沒有為自己申辯過,但辛凱明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態度,讓他也很無奈。
    甚至有時候他內心暗想,有本事你自己來打啊。
    但這也隻是偷偷想想而已,自己還想活著呢。
    這一天一大早,大都方向又送來了加急書信。方雲傑坐在案前,他沒拆開信封就知道裏麵說了些什麽。
    他閉上眼睛按了按太陽穴,腦海裏反複思考必須要找到林羨禮的破綻,可是這破綻在哪裏呢?
    這時從大帳外傳來親衛兵的聲音“統領大人,左前鋒有緊急軍情,請大人前去商討。”
    方雲傑皺了皺眉頭,心裏有些不滿什麽緊急情況要我這個主帥親自過去,你們不會自己過來嗎?也太怠慢我了!
    想完,他身子往後一靠,懶洋洋地問“什麽軍情啊?他們為什麽不親自前來向我報道?”
    “回大人,據他們的報告,說是林羨禮的一個副將過來投誠了,左前鋒營的魏副統領怕一路上人多眼雜,所以請求大人親自過去一趟。”
    “什麽!”方雲傑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林羨禮的副將,那可是大收獲啊!
    方雲傑匆匆披上軍服,快步走出大帳“給我備馬,我現在就去。”
    一路風馳電掣,方雲傑用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左前鋒營。副統領魏央迎了上去,行了一個軍禮。
    “不用多禮了,人在哪裏?”方雲傑利落地翻身下馬,一邊摘下手套,一邊問魏央。
    “回稟大人,為了保險起見,我臨時搭了個行軍帳,人就在那裏。”
    “嗯,做得很好。這個副將是誰?你以前見過沒有?”
    “回稟大人,這人我認識,是林羨禮的貼身侍衛長喬雲山。”
    “喬雲山?他不一直都是林羨禮的鐵杆心腹嗎?這裏會不會有詐?”
    方雲傑一聽到這個名字,馬上就回想起以前和林羨禮的幾次會麵。那幾次會麵,林羨禮身邊總是跟著這位侍衛長,大家還私下稱呼這位侍衛長是“林羨禮的影子”。
    魏央不知道如何回答,站在原地沒有回話。方雲傑知道魏央第一時間就通知了自己,現在可能還沒有弄清楚情況。
    他揮了揮手說“不管這些了,我們先去會會他。”
    說完就帶著魏央向著行軍帳走去。
    軍帳裏,喬雲山正坐在小板凳上發呆。
    他是昨天夜裏跑出來的。一路上他翻過了無數的戰壕,跨過了無數的障礙物,身體貼著密集的拒馬一點點地蹭過來。現在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痕,青色的西北軍軍服上滿是泥土。
    昨晚跑出來後,喬雲山沒敢直接來到中央軍大營,黑燈瞎火的說不定就被當場格殺了。
    在離中央軍最近的戰壕裏,他呆了整整一個晚上,天一亮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投誠,到現在水米未進,整個人有點虛脫。
    正在喬雲山暈乎乎地回想著自己的投奔經曆時,行軍帳的門簾被拉開,方雲傑和魏央從門口走了進來。
    方雲傑一進門就熱情地走上去,伸出右手一下握住喬雲山的手“喬兄別來無恙啊。”
    喬雲山被這熱情弄得有些不適應,他一邊從凳子上顫巍巍地站起來,一邊不停地說“方統領,你好你好……”
    方雲傑暗暗打量著喬雲山臉上全是汙漬,還有一些淤青;一隻眼睛有些腫脹,一看就是被打的;身上的軍服又破又爛,上麵沾滿了泥土。
    “嘖,難道是苦肉計?”方雲傑內心想著,嘴上卻說,“喬兄遠來勞頓,還沒吃飯吧?魏央,讓人送些吃的過來!”
    魏央得令出去安排,不一會兒,一大碗肉湯和一盤子包子就擺在了喬雲山的麵前。
    喬雲山實在是太餓了,他也顧不上軍人形象,左手拿包子,右手端肉湯,左右開弓地狼吞虎咽起來。
    方雲傑看著喬雲山的吃相,有些吃驚“怎麽?林統領不給你們飯吃?”
    喬雲山有些被噎到了,他急忙喝了一口湯,順了一下氣,說道“也不是不給吃,隻是最近幾天糧食有些緊張,所以吃得少了一些。”
    糧食緊張?真的假的?
    方雲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他現在無從判斷喬雲山的話是真是假。
    等到喬雲山吃完所有的東西,方雲傑坐到了他的對麵。他盯著喬雲山的眼睛緩緩開口“喬兄來我這,不是隻為了吃一頓飯吧?”
    喬雲山擦了擦嘴,低著頭輕聲說“方統領,我這次真心向你投誠。”
    方雲傑挑了挑眉毛“哦?林統領對你不好嗎?我記得以前你可是林統領最貼心的人啊。”
    喬雲山慢慢抬起頭,他看著方雲傑的眼睛,認真地回答道“林羨禮,他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