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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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遺孤!
    宮閨庭院悉數坐落於深山淺壑之中,唯獨樂清敏所居的呈祥宮與皇帝朝政處理區域前朝處於平地,這於喬昭而言,既是好,也是不好。
    天空飛騰著細碎的雪花,曹嬤嬤仍舊一副見鬼的模樣,讓喬昭看不出裏外的糾葛來,她的一雙丹鳳細細眯著,轉眼用兒童稚嫩的聲音說著“嬤嬤,當真母後想我呢?!”
    曹芳多大年紀的人了,卻在稚童麵前失了臉色,心中知道這樣是不合理的,仍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緩過來,雙眼仍舊不敢直視喬昭,低聲說著“長……公主,,請隨奴走一趟吧!”
    喬昭的雙眼睜大一會兒,她能夠猜出剛剛曹芳呼之欲出的稱呼,在未來,約莫是他緩慢站上政壇時,她搬到了公主府,所有人都尊稱自己一聲長公主,而如今?
    蝴蝶的翅膀中的粉末似乎藏著無盡的秘密,各自吞下秘密的一個角落,便是隨著往事如煙淡淡的散去。
    “曹嬤嬤,請帶路吧。”和衣見著喬昭從軟椅下來,招呼著春水取來大氅將主兒包裹著,曹嬤嬤走在前方,大雪紛飛,油紙傘撐著雪花,大氅抵擋著寒冷。
    喬昭五歲時的身高,所看到的景色隻有那麽的一點點,大雪飛揚也足夠將最後的一點擋住,她被和衣牽著,春水在一旁提著引路的燈籠,沒有辦法,這天著實暗了些。
    曹芳走路由最開始的哆嗦恢複到正常,她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喬昭是否跟得上。
    “嬤嬤,這場雪大概要下多久?”喬昭試探性的問了句,不出意外,曹芳將回答,上元節前後。
    曹芳仍舊邁著小碎步在前引路,想都沒有,便開口回答道“上元節左右吧!”
    空氣在此刻停滯了,喬昭盯著曹芳僵硬地後背,冷冷地問道“這麽準確?仙人從天上托夢告訴您的嗎?”
    喬昭很反常,但她與這些人是陌路而行的,過去本是平行線,不久前才有了交集,於是,無人懷疑她的性子。
    曹芳也是其中一員,此時害怕從何而起,她自己都追不到源頭,便將自己的希望放在了主兒樂清敏的身上。
    大雪白茫茫的一片,磚紅瓦綠隻能夠看見一小部分,偏偏屋頂的瓦卻還活著幾顆負隅頑抗的多肉,既是冬也是春,會陽山最下方的雪已經停了,正在一步步的往上,山青水綠隻是時間的關係。
    一路繡鞋鞋底踩著雪沫兒沙沙響,喬昭一路低著頭看著鞋尖上的孔雀七彩的顏色,在寂靜無聲的宮道走著,百草消寂,偶爾會有梅香或者溫泉的硫磺香味傳來。
    呈祥宮主殿呈祥殿,樂清敏挽出的發髻隻用了一根玉鳳簪做了飾,兩耳也是素樣的玉墜,唯有唇上抹了活力的紅色。
    前後三十步的距離,離了十五步,喬昭是怎麽也不肯上前了,沒有人喜歡挨打,她好歹學了幾天的禮儀,活學活用的她當下跪在地上,行大禮道“兒臣參見母後。”
    和衣與春水在曹嬤嬤與喬昭的示意下,站在主殿外,恭候著,但心卻是忍不住往殿裏去。
    “注意你們的規矩!”長者嚴厲的聲音,是太後身邊從不離身的張嬤嬤發出的,和衣春水以及在場的所有宮女幾乎同時哆嗦,頭也埋得更低了些。
    “孩子,快起來,到母後這邊坐坐!”
    “兒臣不敢!”奇奇怪怪,為何不直接一鞭子抽下來?按照自己對她前世的記憶,何曾溫柔過?
    “哀家讓你來,你就來!”樂清敏一聲大吼,在殿內的人俱是身子抖三抖。
    喬昭仍舊跪著,身子大幅度抖動,這往昔熟悉又惡心的感覺,人自此刻起,才感受到重生的活力。
    你即便是死亡,也是前朝的事,如今,為了未來,也請好好的做自己吧。喬昭在心中為自己打氣,弓腰起身盈盈行了小禮說著“謝母後。”
    大雪妖嬈著,宮人匆匆朝灶肚中添了幾塊銀碳,弓腰退出殿外,宮女用拐子將最外層的薄紗放下來,屋中的冷空氣便也擋走許多。
    “孩子,你受苦了!”樂清敏的聲音從喬昭的頭頂晃過。
    “沒事,母後不用擔心,我這不還活著嗎?”喬昭想都沒想,用著自己奶聲奶氣的童音回答,那日我的養父母怕是被滅口了吧,不殺我?故意做給誰看呢?前世我是蠢了些,這一世有一輩子的經驗,怕還是能夠五五開吧?
    喬昭極度的不自信,她不相信這世界上除了喬皋之外的任何人,甚至是她自己,她亦是不信的。
    “孩子,你在外仍舊是使用喬昭為名嗎?”
    “是的,兒臣喜歡這個名字!”喬昭點點頭,她並不認為這女人想給自己改個名。
    “唉~”樂清敏抱著喬昭,喬昭表現出順從,身子卻自己橫著,僵硬使得她沒多久就變得體麻人酸,本就虛弱需要好好養的身子骨,這下子沒有撐過去,人便失去意識,躺到在樂清敏的懷中。
    皇帝的小肩椅行走在宮道上,這些人都是工具人,至於他們的主子,或許都是樂清敏吧,前世看不透,今生猜不出,也許在樂清敏的背後,樂相更加具備把持朝政的條件。
    “主子,當真要在這個時候去嗎?”芝英走在肩輿的中後方,頻頻抬頭去看裏麵坐著的皇帝,心中捉摸不透,卻不想他去。
    “去吧,孤的妹妹回來了,去看看吧!”喬皋說話老成,這已經不令人驚訝了,才牙牙學語幾年,便能夠說出完整的話,背詩背詞背前人所留詩詞歌賦,不消幾遍,也成為了舉國上下的神童存在,所以,鮮少會有人真的將他當做一個小孩兒。
    芝英自是知道自己的主子的,隻能夠點了頭躬了腰繼續跟著肩輿往呈祥宮去。
    “陛下!”曹芳雙手托著兒童的金銀首飾,身後跟著數十個姑娘,前五個各自拿著不同顏色款式的公主服,後麵幾個端著典雅造型的各種水果糕點,在往後便是常見的吃食了。
    “嬤嬤,母後可在寢內?”喬皋從肩輿中探出半顆頭來,玄色的皮氈帽接了朵朵的雪花兒,芝英想要撐傘,他阻止道,“沒那麽嬌氣,自小好好的,以後也不容易得病的。”
    芝英說不過自家的主子,好在拐角就是呈祥宮了,這個不大的隊伍因為曹芳的出現多了些人,現在他得先行一步了。
    呈祥宮的太監總管是胡安,按照宮中的輩分,胡安長了芝英兩輩,芝英見著剛剛從小門進入呈祥宮的胡安,忙弓身大步朝他走去,嘴上喊著“胡爺爺,腳下留步。”
    說不上熟悉,說不上陌生,胡安轉身,鼻子盯著恭恭敬敬走到身前行禮的芝英,問著“陛下來了?”
    “是的,還麻煩胡爺爺入主殿說上一句!”芝英站在雪中,好在這時候的雪小了些,而胡安則舉著油傘,傘的前沿落下的雪水正好滴在芝英的氈帽上。
    “胡主管!”張蓉掀開主殿的布簾從屋中出來,右邊的小廚房燒著熱水,她去拿碰巧看到了這一幕,主兒早些時候吩咐,這胡安竟然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這使得她高聲喝道,見著芝英,忙招呼著,“芝英啊,是陛下來了嗎?”
    張蓉的聲音不小,主殿還暈倒在樂清敏大腿上的喬昭卻是絲毫未聞,樂清敏以為她睡了,從一旁取了暖墊輕輕地搭上,但又擔心不夠暖和,正思考著是否將喬昭抱到床上去,聽著張蓉這一聲,她自己的小心髒都跳了下,很快冷靜下來的她問道“小蓉,外麵發生何事?”
    “主兒,前朝的芝英總管來了。”
    “那皋兒是否也在?”
    大雪寂靜,即使隔了中間花庭的距離,芝英仍舊能夠聽見樂清敏的聲音,忙跪在雪地中行大禮,起身行小禮,禮畢後躬身回答“回娘娘,主上稍後便到了。”
    “好的,芝英,你且回到皋兒身旁,小蓉,準備一些小的吃食來!”
    喬昭還是處於昏迷狀態的,因為身體本來就虛弱,加上樂清敏下意識地勒了一把,所以她一時半會兒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