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誤 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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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芳芳徑直向家裏走去,走過開闊熱鬧的院子,走過明亮的大廳,向二樓樓梯走去,一路上芳芳始終雙手捧著古琴,腳步輕盈穩重,臉色莊重虔誠。
二樓大廳寬敞明亮。燈光下,我看到靠近南邊窗口香燭嬝嬝,窗前安放著一張齊胸高的巨大的紅木案子,案子上擺著一把造型古樸,形狀和模樣跟我的古琴一樣的天琴。
顯而易見,這兩把一模一樣的古琴,都是6年前,他們韋家遷墳之時出土的。
現在兩把古琴終於又能在一起了。
芳芳把我的琴輕輕安放在她的琴的旁邊。
古琴前麵擺有一碟白米、幾碟菜肴,幾杯水酒,還有果蔬等各類祭品。
芳芳安放好我的古琴後,叫我焚上一柱香,插進香爐後,拉我一起站到兩把琴前麵,之後我有樣學樣,跟她一起雙手合一,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走下樓梯的時候,芳芳跟我說:“您這把古琴,跟我那把琴本來是一對的。我們這段時間就把它供奉在這裏。你到縣城學琴,就不用這把琴,我那裏有新的琴,回頭我拿給你。”
幾年後,我看到史書上有這樣的記載:
在漫長的封建社會裏天琴被視為神聖之物,隻有天婆在“跳天”時才能使用。
“跳天”最初是偏人的一種僻異的迷信表演形式,由一位叫作“天婆”的婦女,身穿長裙,頭戴珠絨帽,手持天琴邊彈、邊唱、邊舞。
她自稱是天上的仙姑下凡來到人間玩樂、解難和降福。天婆的天琴被看作是天上神物,平時是不準動的,要用時也得先敬了香之後,才能取下彈奏。
看來,就算是時代發展到今天,在寧州一帶,天琴依然被當作一種法器,依然是神聖之物,平時都是供奉起來,不輕易亂動。
而這兩把千年古琴,在天琴大師的芳芳眼中,它的神聖地位更是不可言喻。
寬敞的院子燈火通明,今晚擺了五桌宴席。
芳芳的父親原來是鎮中心小學的老師,前年退休後,回家跟老伴種植些百香果。
芳芳的哥哥在南寧工作,今晚沒有回來。
見了韋小棠六年後又回到屯裏,叔伯兄弟姐妹們都顯得很高興,他們精心準備了豐盛而富有特色的菜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他們爭先恐後向韋小棠談論著他爺爺和父親兒時在屯裏麵的種種往事,大家邊談邊杯觖交錯。對我父親和飛魚仔他們,熱情好客的眾人全都拿出壯族人喝酒“寧傷身體,莫傷感情”的豪情輪番給他們來敬酒。
席間,芳芳借著跟韋小棠敬酒的機會,把我拉到一邊,意欲商量著我學琴的事。
三人閃到一邊後,芳芳笑著問:“從高速出口到我們屯,這麽短的路程,又是全程水泥路,棠哥你怎麽用這麽長時間?莫非你又記不得路了?你可不能忘本啊?”
韋小棠笑著說:“芳芳,我怎麽能忘本呢?這是我爺爺生長的地方,是爺爺的故鄉,也是我故鄉,雖然我隻回來過一次,但這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常常在我夢中出現。”
“那棠哥你要多多回來,不要一走六年才回來啊!”芳芳笑著說。
“必須的,我要常常回來。”
韋小棠又笑著解釋道:
“不是我認不得路,我們早就到村頭了,隻是路過姑婆家門口,我就進去看她,就耽誤了一些時間。
姑婆是我爺爺唯一的一個妹妹,我聽我爸爸說,當年爺爺能上大學,全靠姑婆作出了犧牲,姑婆小小年紀就主動輟學在家幫忙幹活,供爺爺上學,爸爸常常叮囑我,回老家務必要去看看姑婆……”
韋小棠捧著空酒杯,滔滔不絕的說,我卻看到芳芳的臉色由紅變白,最後變得有點僵硬起來了。
“你去姑婆家?”
“是的,六年前我去過,我認得她家,這次路過她家門口,我就迫不及待去了,我給她帶一些廣東手信……”
“那你……見姑婆了?”
“見到了,不過,她可能年紀大的,眼晴和耳朵不太好,她認出了我,慈祥地看著我笑,我給她手信,還削了一個蘋果遞給她,她拿在手上,輕輕咬了一口,就搖了搖頭,又放下了,我看她隻有兩顆門牙了……我又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他,告訴她說,這是一千塊錢,你拿著喝茶用吧。她也搖搖頭,擺擺手,好象是說這個錢她用不了……”
芳芳不吱聲。她怔了半天,突然伸手拉著韋小棠和我,說是去姑婆家看看。
韋小棠疑惑不解,但見芳芳態度很堅決,隻好跟阿海拿了車鑰匙,三人驅車去姑婆婆家。
姑婆家位於屯口十字路邊,一張大魚塘的邊上,一個低矮的瓦房,天色已黑,屋裏不開燈,有點伸手不見五指。
“姑婆去哪裏了?”韋小棠問。
芳芳不言語。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後,推開虛掩的大門,走過院子,直接到大廳。
“沒電嗎?”韋小棠也打開手機照明功能後,湊到門邊牆壁按了幾下電燈的開關,見燈不亮,便有點驚駭的說。
芳芳依然不言語。徑直走到大廳前麵的祖宗牌位前。
在祖宗牌位前,放著一大袋手信,隔著透明的塑料袋,能依稀看出有廣東臘腸,臘肉,和一罐英德紅茶……旁邊是一個孤零零的削了皮的蘋果。
芳芳輕輕拿起來仔細一看,蘋果上果然留有兩個淺淺的牙印,兩個牙印中間,有個豁口。
“姑婆兩條門牙中間確實是空的……”芳芳自言自語說。芳芳又拿起厚厚的信封,發現封口沒有拆開。
“這麽晚了,姑婆去哪裏?”韋小棠見芳芳臉色凍僵似,禁不住問道。
“姑婆……她老人家年前已經逝世了……”
“啊?……”韋小棠駭然驚叫。
我聽罷,隻覺脊背一陣涼意襲來,頭發條條倒豎,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姑婆年前走了,當時考慮到你們在廣東,沒通知你們,姑婆的兒孫們全都搬到縣城去了,三月三他們才回來。平時這裏沒人,門也沒上鎖,……”
在回芳芳家的路上,一直默不作聲的芳芳突然對韋小棠說。
“可是,我、我傍晚時候……確實是見了姑婆,她、她還當著我的麵,咬了一口我幫她削了皮的蘋果,蘋果上也還留有牙印呢……”
“也許是你中蠱了……”芳芳低低的說。
“啊?中蠱……誰放的蠱?……”韋小棠和我不約而同驚駭道。
“不過你放心了,這是......誤傷,事情過了就過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芳芳又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