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禮 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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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琴老師要求大家都要買一個節拍器。
說是在彈琴和搖鈴鐺的時候,如果沒有節拍器校準,那節拍就容易走樣。
老師還說,街上的新華書店就有節拍器賣。
還說如果誰有困難,那就商量著兩人合買一個共用就可以了。
午飯後,我就到街上的新華書店去買節拍器。
出門後,我突然想起了農氏青花。
農氏青花當然有困難了。她來這裏學琴的學費全部都是飛魚仔幫她付的。
聽說每個節拍器70元,她自然買不起。我何不叫上她跟我合買一個共用呢?
這樣想的時候,我就匆匆向天琴培訓中心走去。快到大門時,遠遠看見農氏青花站在大門邊的樹底下向我熱切的張望。
莫非她也是為買節拍器的事在等著我?
見我匆匆走來,她白裏透紅的臉蛋一下子就羞紅了。她羞答答的向我迎上來:
“阿哥,你是不是要去書店買節拍器呀?”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扭捏,呼吸也明顯急促。
我當下就在心裏抱怨她:
我才十三歲啊!標準的未成年人啊!你就不能大大方方過來跟我打招呼嗎?你若是大大方方,哪怕是過來牽著我的手,攬著我的腰,我身體都絕不會出現生理上一些古怪的反應,可是你這樣羞羞答答、含情脈脈、扭扭捏捏……
你這樣反而令我滿臉通紅,渾身窘迫了。
上次兩人因為突然分開,相互思念而彼此都憔悴了不少。
好在我們兩人分開的時間不長,好在我們又在培訓中心見麵了。
開班那天,我在培訓中心又看見她時,似乎不認識她一樣,原來皎潔粉紅的臉龐變得消瘦蒼白,象花兒一樣含苞待放的身子也顯得清瘦單薄幾近弱不禁風。
開班後不久,她臉色又一天一天紅潤起來,原來鬱鬱寡歡的她,也慢慢變得活躍了,她那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又不時在我耳畔響起了。
她就住在培訓中心的宿舍。
培訓中心為了解決境外和離家較遠學員的住宿,在總工會兩個教室裏給他們安排集體住宿。
吃飯則是在附近的一家農家樂訂餐。
“是的,我要去書店買節拍器,你也要去買嗎?”
我話音剛落,就有點後悔了。
我不該這麽問她,因為我知道她身上壓根就沒有錢。
果然,她低著頭,紅著臉,雙手在胸前來回搓著衣角,久久不言語。
她們一起住的有十幾個女學員,究竟是沒有人願意跟她合買一個節拍器共用呢?抑或她就是一門心思要跟我合買一個共用?
“我就想跟你共用一個……”她說完這話,已經窘迫不已,我看她兩頰飛紅。
“那我們一起去買吧。”我強抑著內心翻湧的幸福感。
新華書店果然有很多樂器出賣,節拍器每個售價70元。我自然不缺這個小錢。
在路上,我已經跟她說好了,由我出錢買節拍器,在練琴的時候兩人輪流使用。
實際上,我在家裏已經有了一個羅蘭牌的節拍器,價錢要比這裏的貴好幾倍,但是我想,老師都叫我們去新華書店買這個節拍器,我還是要聽老師的,再說這種節拍器也不是很貴,我就沒必要叫母親把家裏的寄過來。
我們很快就選好節拍器,我正準備付錢的時候,不知怎的,我突發異想:何不買兩個,每人一個呢?就算我把它當作一件禮物送給她,那不是挺好嗎?
我於是跟售貨員說我要買兩個。
農氏青花有點不解的望著我,她扯了扯我的衣袖,低低的說:“我們不是說就買一個,我們兩人合用嗎?”
“沒事,就買兩個吧。”
她仍不解的望著我,可是也不再爭辯,她顯然不知道,我要送給她一個。
我付了款,我們每人拿著一個節拍器高高興興離開書店。
中午街上行人很少,我們走在人行道上,邊走邊看著新買來的節拍器。
我鄭重其事的對她說:“我沒有什麽送給你,我就送一個節拍器給你吧!”
她止住腳步,驚訝的望著我。雙頰又像被火燒一樣很快紅到脖子,兩隻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閃閃發光,似乎噙著淚花。
“你對我這麽好,我不知道……說些什麽……”
她說的一點不錯。
她跟我無親無故,認識的時間也不長,可是我的飛魚仔叔叔給她付了一千元的學費,而我現在又買一個70元的節拍器送給她,雖然這兩樣加起來也就一千零幾十元,這個錢對我們珠三角的人來說,確實就如飛魚仔所說的那樣“少抽幾條煙罷了。”
可是對家住越南北部山區的少數民族的農氏青花來說,恐怕也是像飛魚仔所說的“差不多是他們全家幾個月的收入了。”
她不知道說些什麽好,眼裏閃爍著淚花。也許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遇上誰給她送禮物呢!
而現在送她禮物的又是她曾經朝朝暮暮想念的人,她肯定全身都沉浸在一種少女特有的幸福之中。
“可……可我沒什麽送給你……”她低低地滿臉愧疚的說。
我聽她這樣說,心裏就想笑。
這不就是一個70元的節拍器嗎?你千萬別想多了,我絕不圖你什麽回報,千萬別往報恩上想……特別千萬別往什麽“以身相許”諸如之類上麵去想呀,否則就沒意思了。
若幹年後,我每每回想這段往事時,我常常作出這樣大膽的想象:
若是當時我倆再稍稍大幾歲,她接過我送的禮物後,會不會在行人的眾目睽睽之下,突然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我後,用小拳頭狠狠擂著我的胸脯,兩眼淚汪汪的說:“阿哥,你對我真好……”
……哎呀,我又想多了。
我都說我隻有十三歲,這個年齡確實對談婚論嫁沒開竅。
如果沒有她的羞羞答答,沒有她的含情脈脈,我會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同學一樣看待,我高興起來會毫無顧忌的牽著她的手,跟她開一些親密的玩笑。
正如我跟我的小學女同桌一樣,平時我們相互追逐打罵,偶爾我們還摟肩搭背,但我壓根就不會想到那方麵的事,因為我從女同桌臉上從來沒看到過她的羞赧,從她清澈明亮的眼睛裏也從來沒看出一絲絲的脈脈含情。
這麽說來……弄得兩人這樣窘迫不已,這真不是我的錯,責任完全在你農氏青花啊!
我決定送她一個節拍器,雖然緣於我對她的好感,不過,也還有為自己將來逃避責任的原因。
因為母親已經給我買了一個價格不菲的羅蘭牌節拍器了,我在這裏再買兩個,山長水遠帶回去,我母親肯肯狠狠的批我一通。
所以我必須把一個送出去。
此外,培訓結束的時候,我自己用的另一個,恐怕我也得給她。
這樣我回家時,我母親就不會奏我。
想想培訓結束時,我又送她一個節拍器,那時候,她強忍多時的淚水會不會象潰堤的江河一樣洶湧奔騰呢?
貧窮啊,貧窮,你拉低了人們感恩的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