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我的名字叫千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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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杏樹下的約定!
    冬天的深夜。
    鏡心閑動作機械的從床上爬起,然後生硬的動了動手臂,隨後便笨拙的穿好衣服,悄無聲息的走出了門。她沿著寂靜的大路,一直往前走著。
    她向銀杏林裏走去。
    她走到一棵樹下,雙手合十,嘴裏不出聲的默念著什麽。周圍漸漸出現了一個彩色的魔法陣,隨著魔法陣的清晰,鏡心閑的身體也慢慢模糊下來,直至消失不見。
    在遙遠的某個地方,鏡心閑的身形漸漸出現了。
    這是在一個奇怪的房間裏,房間有一個足球場大,牆角並不是棱角,而是圓滑的,牆壁的顏色怪異又好看,像是用一根根線織起來的,有的線是彩虹色,有的線是一種純淨的蔚藍色,還有的是一種半透明的白色,好像有東西在裏麵穿梭似的。從透明的地方往下看,模模糊糊可以辨認出這是在海的上方。“千彩,你來晚了。”林未然的聲音響起,“算算看,我們都有十七年沒見到了。”鏡心閑——哦,不,或許是千彩,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那裏是一張圓桌,林未然還有那個藍眼睛姑娘正坐在那裏。千彩在圓桌前空的地方一坐——下麵馬上出現了一把椅子。“藍顏,晴風,好久未見。”藍眼睛姑娘,應該是藍顏吧!說道“十七年前,沒見到你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呢!沒想到,還真有重逢的今天。”“是啊,”林未然,也就是晴風微笑著點了點頭,“天上雖有吃有喝,卻不如人間來的有滋味一些。”藍顏抿了一口茶——茶此時已經出現了,“我深有體會。作為一株彩虹草,我雖通靈性,卻無法表達,這豈是你們可以體會的?想不到,今天竟有與千彩平起平坐的時候。”“話說晴風,你也真是厲害,我們附著的身體的主人不但樣子幾乎和我們一模一樣,性情也與我們相互應和。”千彩說。
    千彩微微笑了笑,把手順勢放到了膝蓋上,抻了抻裙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三人都換了裝。千彩換成了一件白色長裙,裙口漾著一圈一圈彩色的花邊,高挑的頸上掛著一條銀項鏈,墜子是一顆大大的鑽石,鞋子變成了一雙白色的精致涼鞋。藍顏則是一身藍袍素素裹著。晴風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還有一條熨得直直的淺駝色短褲。
    “可不是!”晴風眉飛色舞“風的速度豈是你們可以比的?”他的嘴角可愛的露出一絲小小的挑釁。“喂!”藍顏瞪大眼睛,“這可不叫幽默,叫做驕傲自滿瞧不起!”可是千彩卻嘴角一咧,小小的笑出聲來。“你看這就叫幽默!”晴風微微一笑,又諷刺的望著藍顏,“千彩都笑了。”“哼!”藍顏撅起嘴,然後一臉賊笑的望著千彩,“千彩我看你是喜歡晴風吧!”千彩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小臉一下子紅了,“才沒有!”“就是才沒有!”晴風附和道。藍顏的兩肩同時挨了一錘。“到底怎麽樣,看那幾個孩子的決定就知道了嘿嘿!”藍顏狡黠的笑了笑,“我先走了白白!”隨之,她便消失了。“一千七百歲的人啊,卻和一千兩百歲那麽八卦。”千彩感歎著,也消失了。晴風也消失了。
    鏡心閑醒了,卻沒有像以前醒來那樣感到神清氣爽,相反的,她感到有點累,好像晚上自己起來走路去了一樣。好在,今天已經是假日了,愛睡多久睡多久。不過,睡了五分鍾過後,鏡心閑就意識到自己在浪費生命,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群室友們還在繼續浪費著生命。她皺皺眉,搖搖頭,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她不是第一次在大清早的校園裏獨自散步了。主要是,她必須找點時間來供自己想心事。別的時間當然不行,這個學屌要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學霸。事實上,她除了成績,其他的都很接近學霸了。她每節課都認認真真做筆記,期末時賣筆記,還是d班的班長呢!晚上想事情?更不行!會失眠的!於是,所有事情,都在清晨的時候被理清了。鏡心閑的心理防線很高,但是內心卻很弱小。很多事情她自己也不大清楚。比如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喜歡林未然呢?她完全不知道,但她已經不會那麽輕易喜歡一個人了。喜歡這件在小說裏神秘而美麗的東西,對她自己卻充滿了危險性知道嗎?談到“喜歡”,別人想到的是戀愛的浪漫,她想到的則是單純的自己可能會被騙,可能會被傷,可能怎麽樣自己不是很清楚了嗎?當年決絕的藍眼睛早已告訴了自己這一點不是麽?朋友,戀人……沒辦法永遠在一起是經常的。最痛苦的事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後又失去了啊!她想到這裏,臉上露出一陣痛楚,她的手顫抖著摸向小包的暗格——這麽多年,幾乎把這裏給忘了。可突然間的,一切的一切又清晰起來,放電影似的在眼前一幕一幕的呈現。
    她和她牽著手,興高采烈地奔向海堤……
    她和她坐在海堤上,談著八卦,夢想,以及一切這個年齡的女孩該談的事……
    她心平氣和的跟她闡述一個事實……
    她試著挽留她……
    她甩開她的手……
    一本小小的日記,記下了經過……
    放在包包一個不起眼的暗格裏,包裏被塞下許多東西,試著掩埋這一段曆史……
    拉鏈已經生鏽了,拉起來費了一點勁,裏麵,是一股陳腐的氣味,甚至還帶著淡淡的香草味道。大大的口袋裏,一本輕巧的粉色硬皮小本被拉了出來。鏡心閑看著,不禁流淚了。她嘴唇顫抖著,眼淚已經把鼻子濕透了,以至於打開本子都費了不少勁。
    紙張已經微微泛黃了,有些地方甚至被墨水粘連了起來,雖然時隔三年,鏡心閑卻依舊記得那篇日記。翻到有花瓣夾著的一頁,向後一頁……
    ……既然要失去,那天為什麽讓她介入我的生命?就像創可貼,貼上去毫無感覺,可是撕下來時就是撕心裂肺的疼啊!我不知道我們是直線還是線段或是射線,但我們一定是互相垂直。在生命的某個點相遇,然後越走越遠。藍墨尹,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名字!你要走就走,從今以後,你給我滾出我的視線!……
    悲傷,憤怒,寂寞……一種無法言狀的傷口被撕裂的感覺,一切舊事重提,一切憂鬱和心被抽空的空落落,一切的一切都從眼眶噴湧而出,順著漂亮的臉頰流下。放在平時,她就算憋出病來也是不可能讓別人看見的,永遠永遠不落淚!人家覺得她沒心沒肺,覺得她基本沒有情商。才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人家看的嚎啕大哭的電影,鏡心閑偏偏就能看得嘻嘻哈哈,一邊吃爆米花一遍吐槽。可有時,大家都覺得這部片子普普通通,甚至還有點搞笑時,鏡心閑看十分鍾就足以哭的就和洗了臉似的滿臉淚珠。但是,你一般不會看到。如果你看到了,這眼淚稀奇的簡直有許願效果!比流星還靈呢!
    但此刻,她卻哭了,控製不住的哽咽。隻是默默地流淚,不要大哭,不要大叫!不要別人的同情……
    可是她的嘴角顫抖著,顫抖著,更多淚水噴湧而出。這是積累了三年的血啊!她艱難的深呼吸,深呼吸,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所謂三年不叫,一鳴驚人;三年不哭,一哭——哪是那麽容易就止住的?她早已哭的昏天黑地,隻好用手捂住嘴,癱坐在長椅上。好在,這裏並沒有別人。
    為什麽,為什麽?她哭著問自己,為什麽命運這樣捉弄我?我不要再喜歡任何人!我知道我很弱小,知道我一定會被騙!然後!然後……傷的更深……所以!她明確了目標,眼神堅定起來。我不要再看見林未然!!!雖然很喜歡他,可是……可是他可能會再傷我一次,再讓我痛一次。三年時間……三年,我的人生還需要多少三年來修複自己的傷口呢?我不要!上次那件事倒也好,至少讓我不會那麽傻了,我不會再那麽容易的相信一個人了!鏡心閑慢慢冷靜下來,臉上的淚痕自動消失不見,臉色依然白淨,眼神裏又恢複了以往的睿智。小說裏寫的都是騙人的!我不想擁有一潭死水般的平靜的人生!一眼望得到臨終的一刻,一點都不好!
    “學會抗拒,”鏡心閑告訴自己,“學會另辟蹊徑。”雖然這好像沒什麽關聯。總之的總之,鏡心閑要遺忘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以及——鏡心閑望著手裏的小本子,嘴一抿,就堅定了信念——燒了它。鏡心閑再一次瀏覽多年前的日記,似乎在和它訣別。
    ……你也許覺得我太偏激,覺得這麽點小事用不著這麽‘激動’。可是我就是這樣的!我心中,夢想最重要,愛情其次,友情第三。但我還沒有夢想和愛情,友情就放在第一位知道不?何況這還不僅僅隻有友情,它的破裂是我還太小,太容易被騙的標誌。八年,整整八年啊!姓藍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八年前就策劃好今天的致命一擊,但,你贏了混蛋!我輸了!你達到了你的目標!我太蠢我太傻我太單純!我看不到你的陰謀!是啊沒錯你贏了,你真真正正的用友情這根肋骨捅穿了我的心!用它斷裂的尖刃狠狠地給了我一下子。不過,我不會那麽傻了騙子,我要讓你看看我真正生氣的模樣……
    鏡心閑歎了一口氣,好像要把所有的煩悶統統吐出來似的,她合上硬皮小本,用力地塞進包裏。
    “風吹亮雪花,吹白我們的頭發。我們手拉手也成舟,劃過悲傷河流……”
    手機唱響了鬱可唯的時間煮雨,她新換的鈴聲。
    鏡心閑煩躁的拿出手機,是林未然打來的。這小子給我打電話比我爸我媽還勤快,可憐電話費……鏡心閑有些鬱悶,有些無奈,甚至還有些許的……喜悅?鏡心閑剛剛接通,馬上想起了自己剛剛發過誓說自己再也不理林未然的,於是猛然間怔住了,又有點想哭了。
    “喂鏡心閑!”
    “。”
    “喂你在嗎?”
    “。”
    “我在。”鏡心閑終於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即將要對他說的話,嗓子就感到被什麽塞住了。“好啊今天你最愛吃的那家餐廳半價哦!一起去吃吧!”“我!”鏡心閑打斷他的話,剛剛迸出第一個字,就流下了眼淚,“我不要再見到你!”鏡心閑的聲音都打顫了,她快速的說完這句話,把手機扔下,如釋重負的大哭起來,連手機也忘了掛。
    “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心情。”鏡心閑心裏有一個聲音,“你為什麽硬要離開一個你所喜歡的人呢?他也有可能喜歡你啊!”鏡心閑還是哭著,哭著對自己說,“如果他不喜歡我怎麽辦?到時候還不是比現在痛千百倍!我已經被騙過了,我懂!”“不,你不懂。”那個聲音說,“當年那件事你憑什麽斷定她是因為討厭你才離開的呢?”“不,這是真的,她的眼神太真了,並且沒有告訴我原因。”“世界上不能說的東西太多了,你在之前又沒見過真正的決裂,怎麽判定是真是假?”鏡心閑停止了哭泣,怔了一會兒,又逐字逐字告訴自己,“不管怎麽樣,我反正已經告訴林未然我不想再見到他了,再說也沒用。”“不,如果你想要改變過去,我可以的。”“為什麽?”“因為我的名字叫千彩。”
    林未然拿著手機,徹底愣了,對方沒有掛機,可以隱約聽到鏡心閑的哭聲。可是,當他林未然不想哭嗎?怎麽回事啊?上次還好好的……他胡思亂想著,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張,一臉的驚恐和不解。
    “林未然!”他的室友柳淩天咧嘴一笑,“看你這表情,失戀了?”林未然搖搖頭,“和失戀差不多。”“是什麽?”“我的朋友不理我了。”“男的還是女的?”“女的。”“那就是失戀了。”林未然撇了撇嘴,“別開我的玩笑了,掛科帝同誌,管好自己的掛科指數吧!”柳淩天倒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好啊,失戀了先生!”林未然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啊!”
    林未然繼續思考,他自己做錯了什麽嗎?鏡心閑為什麽……這麽說?林未然費力的想著,想著,終於想出了一個‘疑點’——鏡心閑說話的時候,好像在哭……他不禁有些心疼,這丫頭,不會遇到了什麽事情吧?他又有一點傷心,因為……鏡心閑好像不想見到他了。她會像對待那個藍眼睛姑娘一樣對待自己麽?林未然的心往下沉了沉。還是說,鏡心閑因為某種必然的原因被迫離開?他不知道是哪一種,那也隻好不知道了。算了,繼續反省!
    鏡心閑是很倔的,她不接受別人的幫助,即使這個人好像是住在自己身體裏的。但她就是要自己沿著自己鋪的路走下去,她相信自己的方法是痛苦最少的方法。“這可不是我自己的身體,由不得我。”心底的那個聲音——千彩在說話,隻是不知怎的有點諷刺,“唉,就可憐了那個林未然!”鏡心閑有些動搖,回到過去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呢?二十分鍾前,她見到林未然,心裏很想對他說清楚,但是卻像兔子一樣溜了,一刹那,她看到了林未然眼中的無奈,悲哀與不解。她幾乎都要心軟了,她也許的確喜歡林未然,但她更加確切的知道要小心行事,多留一個心眼——雖然這個心眼從來留不住。她用頑強的毅力迫使自己不去請求千彩幫助她回到過去。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可能再堅持幾天自己就不會動搖了吧!她這樣想,安慰自己那顆被各種原因搞得支離破碎的心。
    “唉,傻丫頭!”千彩想,“你自己可以因為這樣的原因離開一個人,藍墨尹就不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