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鎮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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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主義少年的青春物語!
辭去華萊士的兼職以後還有8天的暑假,我實在閑的無聊,加上有點小錢,每晚深夜1,2點時我便會騎著小電驢偷偷溜出去吃宵夜,有時會帶上老姐或者老弟,但大多時間都是我獨自一人。
我喜歡淩晨清爽的風撲打在我臉上,我感受著涼風撫摸著我的身軀,讓我感受到皮膚表麵的燥熱流逝,隻留下陣陣涼意,然後我到我常去的燒烤攤,點上必備的炒粉,來上幾根小串,加一瓶可樂,好不快哉!
這是一種極其豐裕的滿足感。
吃完以後我並不會立刻回去,我會騎著電瓶車在這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鎮逛逛,月色朦朧,照在水泥路上顯得無比皎潔,路旁有條老狗,聽到聲音抬頭望一眼,然後又疲憊地睡下,有貓跳到斷牆上行走,斷牆上布滿了爬山虎,加上夜色襯托,顯得昏綠,淩晨的小鎮是寂靜的,沒有生命的,沒有活力的。
隻有到了第二天早上,鎮上才會有一點煙火氣,人們在集市上穿梭,挑選菜品,然後時過午旬,小鎮又恢複平靜,老人們會在一棵大榕樹下聚在一起下象棋,偶爾有兩三兒童蹦蹦跳跳過去,一切都是那麽和諧。
這裏沒有大城市的燈火通明,隻有慢節奏的和諧與平淡,可能是因為生活在這裏久了,我身上總有一種從容不迫,在這個匆忙的時代我才會疲於內卷,這是一個缺點呢,還是優點呢,我總是不知道答案,於是也不再探究,隻是繼續自己的一貫作風。
我偶爾會來到一個老舊公園的涼亭靜坐讀書,公園裏有一個被歲月衝刷褪色的乒乓球台,它已經從當初的深藍色褪成淺藍色,還有一些地方已經是淡白色了,我從這個台麵上似乎看到了時間的蹤跡,也看到了我已經逝去的童年。
有倆個6歲模樣的孩童來這兒打乒乓球,他們身材矮小,發球姿勢怪異,發力不穩,但是很樂在其中,倆人幾乎是邊打邊笑,看著他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多久以前我也如他們這般呢?
12年前。
這麽久了。
我不禁感歎,那時天天想著長高長大,以至於我沒感覺到童年倏地一下掠過我的人生,但我並沒有對此有遺憾,我的童年時光還算多彩,有很好的玩伴,有喜歡的運動,我們幾小隻常常混在一起,在當時的孩子界被稱為孩子王,想來也是有趣。
隻是現在的孩童到了我之前的那般年紀不會再有這樣的童年了,孩童們一人捧著一個手機或平板,亦或是坐在電腦機前,嘴裏說著粗俗的髒話,打著當今主流的大型遊戲,這似乎成了他們一代的童年時光,這實在是一種時代的悲哀。
想來自從我有了手機以後,也整日沉溺在遊戲之中,不知何時我身邊那些童年玩伴一個個消失,到後來終於察覺到時,發覺隻剩下我一個,就連道別也沒有,罷了,這或許也是成長的代價。
人一旦閑了下來,就會想很多,就如我現在這般。
遊覽整個小鎮,目之所及,都是回憶。
曾經的日子怎麽一去不複返了呢?
我的朋友,
成長的代價是孤獨嗎?
我很少能從現在的自己身上找到答案,
但是我卻能在未來的自己身上找到答案,也許某個深夜,我猛然想到多年前的問題,卻有了一個比標準答案還要標準的答案,我就知道了。
時間替我回答了。
小鎮集市的街道盡頭有一棵百年榕樹,即使十個人都無法環抱,而榕樹的南側有一個隱蔽的小賣部,不熟悉的人一般很難發現這裏,而小賣部門前常常有著一個禿頂的白發老人躺在門前的躺椅上,拿著薄扇,半閉著眼睛乘涼。
老人名叫老譚,老譚是個知識淵博的人,據說年輕時是北京一個中學的教師,後來退休回到廣東這裏。老譚棋力超群,技壓一眾象棋高手,但他總是會說“運氣好罷了,各位都好運氣啊。”他總是這樣說,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謙遜。
我與老譚還算相熟,因為老譚商店裏的東西都是批發價,我常常來光顧,我有次好奇問他為什麽店裏東西賣那麽便宜,賺錢嗎?
老譚躺在躺椅上手裏慢慢揮動著薄扇,眼睛都沒睜地說
“別人開商店是為了賺錢,我開商店是圖個開心。”
他從來不看人們給錢,就連找錢都是自己在櫥櫃裏找,後來微信普及,沒人用現金了,他也用上了微信二維碼。
老譚是個坦蕩自由的人。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想,可能是從他的言行中感受到的吧。
他也偶爾與鄰裏打打麻將,但是贏了從不收錢,輸了就照常給錢,人們問為什麽。
他總是說“我就圖個樂嗬。”
初二時,摯友的死去讓我性情大變,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去光顧老譚的商店,直到中考結束後我才去了一次。
老譚依舊是以那副慵懶的姿態躺著。
我提著一桶食用油給他看了一眼。
“一百。”
我點頭示意,付完款後就準備離開。
他突然叫住了我,並丟給了我一個奧特曼的玩具。
“我16了,老譚。”
“成長不是舍棄自己的童年,是直麵自己的未來,小子。”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拿著玩偶離開。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摯友,是老譚的侄子。
想必他的死,也讓老譚很悲傷吧。
但老譚從未表露出悲傷,總是一副遊手好閑的樣子,我以為這是沒心沒肺。
所以我去質問他是否對於他的死滿不在乎。
他依舊躺著,隻是這次睜開了眼睛看著我。
“小子,悲傷不是一定要哭,悲傷是一種內在穩定心理的失衡,我知道你很難過,我更難過,我年近耄耋之年了,時日不多,對於生離死別,我見過太多太多了,他的死不是你的錯,這不該成為束縛你的枷鎖,更不要以為成天把死掛在嘴邊就能抹去他生前的痛苦,活人是要向前的。”
我一臉愕然,沒想到老譚對這件事如此了解,我也不該愕然,畢竟他是老譚的侄子,他了解很正常。
我沒再回答,我知道我的語言是何等蒼白和無力。
過了大概兩個月,老譚病倒了,他去了北京的兒子身邊,商店也關了。
後來我高三畢業才知道,老譚因為他的死整日都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所以慢慢就病了,而且老譚去了北京半年後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