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張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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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主義少年的青春物語!
五四假期過去兩天,我已經要閑出個蛋來了,在床上翻來覆去,捧著手機卻不知道該幹嘛。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胡亂抓了把頭發。
“好無聊啊!”我發聲大喊。
罷了罷了,還是出去走走,透透氣,一直待在家裏也不是辦法。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人流如水,我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瀝青路。
驕陽正好,有孩童一前一後,追逐打鬧,歡笑不斷,我卻仍低著頭,周遭的環境與我本就無關。
抬起頭,我看見遠方高處有一棵高大的參天鬆樹,我便知道,那是東江河畔邊的那棵樹。
反正閑來無事,過去走走,也不是件壞事吧。
我步行將近半小時,移步換景,至樹下。
陽光打在樹葉上,透過間隙將石板路印的斑駁陸離,老樹垂髫著屢縷藤絲,樹下的石板凳也因歲月的磨礪而變得十分陳舊。
我抹了一把灰,隨意坐上板凳。
遠方東江河漣漪不斷,河畔邊有不少垂釣者,但大多沉默著,誰也沒有理會誰。
我不禁想,要是幾十年後我工作退休,是不是也會如他們一般,在每個清晨或夜晚,都帶上釣具來到河邊或海邊一坐就是一天呢?
大概是不會的,因為我即使無事可做,也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
那麽此時的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身為一個高二的高中生,我想大概就是努力學習吧。但是我卻無法靜下心來了。
縱使有人利用假期彎道超車,我也不會因此而焦慮,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虛學與不學,在於自我,又怎能關乎他人。
我擺動著雙腿,踢起地上的落葉和塵埃,看著他們漂浮又落下,如同我的青春一般,突然到達頂峰又突然落下深淵。
我站了起來,大抵是覺得無聊,準備回家繼續躺著。
回眸處,我卻一愣。
有人正站在斜坡之上,雙手插兜,因為背負陽光,看不清臉,但可以得知,他正俯視下方的我,下顎微微揚起,頗有傲骨之氣。
我眯了眯眼睛,還是看不清,那人似乎一直盯著我,他想必也發現了我正在盯著他,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挪開視線,隻是依舊盯著我。
我被盯得發毛,準備從一旁的樓梯離開。
“喂!”那人喊道。
我停下腳步,繼續斟酌那身影的身份。
那聲音低沉又有些沙啞“李贄嗎?”
我愣了一下,回應道“沒錯。”
豈料那人直接從斜坡滑了下來,然後穩穩站住,幾步走到我的麵前。
我這才看清他的相貌。
留著一頭長發,打著唇釘和鼻釘,隨著頭發的漂浮, 依稀看得見他一隻耳朵打滿了柳釘,穿著一身黑夾克,修身牛仔褲,加上優越的身高,顯得有一股狂野之氣。
這正是我那位已逝摯友的親生哥哥,張遼。
印象中,他沉默寡言,煙不離手,喜歡擺弄吉他,常常與一些非主流地人在酒吧駐唱。
但自從那件事之後,我就再未見過他,聽說他去了上海發展, 還出了唱片,玩起了真正的搖滾。
“好久不見了,大概是……”張遼微微皺眉,掰起手指數起時間。
“四年。”我淡淡地說。
他拍了下腦門“哦哦哦,對對,四年了,你這家夥也長高了不少嘛,就是表情沒有以前那麽棒了,變得特別陰沉,反而讓我第一眼沒認出來呢。”
“嗯,話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不是在上海發展嗎?”
他撩了下右鬢的長發“確實,我出了很多唱片,很多歌,在業界口碑也不錯,所以最近又在籌備新歌,但實在沒有靈感,公司就給我放了一個月假找找靈感,我不知道該去哪裏,於是就來了廣東,一來到廣東我就想起你這家夥,聽了之前認識的人說你在光明讀書,確實挺驚訝的,剛準備去你家找你,結果在這裏遇到了,真是巧。”
張遼說話很具跳躍性,有時聊天能把人聊懵,但是這並不妨礙交流。
“怎麽,來這裏找到什麽靈感了嗎?”我看著他問道。
他攤開手搖了搖頭說“沒有,你也知道,音樂這玩意 ,就是個意外,有時候靈感來了,擋都擋不住,但是在這種靈感枯竭的時候,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半段節奏來。”
“我不懂音樂。”
“沒關係,我話的意思你懂就行。這裏好熱,走,帶你去酒吧玩。”
“我還未成年。”
“那帶你去奶茶店坐坐?”
“額,你是非得要帶我去逛逛嗎?”
張遼嘴角上揚“那肯定啊,這麽久不見,他鄉遇故知,兩眼淚汪汪,肯定要聚聚。”
我低下了頭“但是我和你弟……”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以前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我帶你隨便逛逛,回憶一下以前的美好時光。”
說完他走上台階,我則是跟在他的身後。
走到坡上我才發現上麵正停著一輛黑色哈雷摩托,樣式很是奇特,但很符合張遼玩搖滾的氣質。
他坐上車熟練地扣上頭盔,然後將另一個頭盔丟給我。
他坐在摩托車上回頭道“帶上頭盔,帶你逛逛。”
我戴好頭盔,坐上了他的摩托車。
一路上他風馳電掣,旁邊的風景跟瘋了一般往後退,我不時感覺到脊背發涼,尤其是在拐彎時,他絲毫不減速,而是直接壓彎通過,可把我嚇個半死。
不久我感覺到車速有些減緩,這才微微睜開眼睛查看,沒成想他居然在老譚之前商店的位置停下了。
我疑惑的問道:“停在這裏幹嘛,老譚早就搬走了。”
他隻是側著頭看著,昏暗的頭盔屏幕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他才開口“沒什麽,隻是感覺有點懷念,那些時光仿佛就在昨天,我那時候可是天天來老譚這裏白嫖他的煙呢,但可惜,那段時光已經是4年前的事情了,老譚也去世了好幾年了。”
他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好,於是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說這些你別在意,我的話不是想讓你回憶起以前的種種黑暗,隻是覺得那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我覺得你也該放下了,不過我也挺慶幸的,還能在這裏遇到你這家夥,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吧,我知道一家還不錯的餐廳,帶你去吃一頓吧。”
我並沒有因為他的話產生太多的情緒波動,所語氣如常“沒事,那就帶路吧,但是你能不能騎車慢點,我有點害怕啊。”
張遼爽朗地笑了“啊哈哈哈,你還怕這個,開機車不就是為了快和爽嗎,要是如烏龜一般,這機車就失去了他本來的意義。”
“歪歪歪,我可沒有你那股激情,我要的是安全啊,萬一翻車我倆都摔死了,一個是搖滾教父,一個是高二的高中生,倆個大好前途的人,可卻要止步於此了啊。”
“哈哈哈哈,行吧,那我慢點。”
說完,機車又發出巨大的轟鳴,一股強烈的後坐力推動了一下我的身子後仰,然後車子開始向前飛馳。
大約行駛了20來分鍾,車子停在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巷子。
張遼摘下頭盔,甩了甩他那一頭長長的秀發。
他回頭看著我說“摘頭盔,下車,飯店在裏麵,我的機車開不進去。”
我如言照做,然後他鎖了車子便將鑰匙在手中隨意把玩,吹著口哨走在我的前麵。
“這種地方能有好吃的飯店?”我不禁疑惑,因為這裏人煙稀少,巷子周圍的建築也顯得很陳舊,要不是窗口有衣物晾著,人們都會以為這裏是廢棄的房屋。
“你懂什麽,這叫酒香不怕巷子深,上次就是經過這裏,我聞到那股菜香,聞著味就找到了,這幾天都是在這家飯店吃的,簡直不要太好吃。”
張遼說完還不忘記吧唧一下嘴,以表示那裏的飯菜到底有多可口。
“到了。”
我抬頭看了眼眼前的建築,紅色的木板牌子上用黃色顏料寫著燒鵝飯店四個大字,門店的玻璃門上盡是油煙,裏麵的座椅板凳擺放還算整齊,黑褐色的地板,配上較為昏暗的環境,我實在不覺得這家飯店有多好吃。
“進去啊,你傻愣著幹嘛?”張遼此時已經推開了玻璃門,正看著我。
“哦哦。”
我連忙跟上。
“老板,兩份燒鵝飯。”張遼隨意找了一處座位坐下,將鑰匙丟在桌子上。
裏麵的人應了一聲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我也順勢坐到張遼的麵前。
他劍眉星眼,鼻梁高挺,皮膚也是保養的很不錯,要是沒有這些唇釘和鼻釘,肯定是一個帥哥。
“你現在成績怎麽樣啊,有沒有希望衝擊985或者211啊?”他像個長輩一般的語氣詢問我。
我淡淡回應“這倒是沒有,不過公辦還是有信心的。”
“那還不錯啊,你這家夥以前成績好像不是很好對吧,沒想到你居然能考到市重點高中,真是士別三日頂當刮目相看,更何況我們已經四年沒見了呢。”
“是這個道理。”
“對了,羽毛球,還有在打嗎?”他看著我滿眼期待。
我搖了搖頭“沒,已經很久沒參加過比賽了,在學校也隻是偶爾和同學打打。”
他歎了口氣“那還真是遺憾,我還期待能在電視上看到你領獎呢。”
我歪了歪嘴角“那不過是少年輕狂的夢想罷了。”
他突然語氣認真地說“不,那不是少年輕狂,那是春風得意少年時。”
我看著他深邃的雙瞳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板上菜打破了這份尷尬。
燒鵝飯很香,很香很香。
張遼大快朵頤,滿嘴油漬,和那個少年竟有幾分相似,我不禁笑了笑,那是當然啊,他們可是兄弟。
張遼抹了把嘴角“你老是看著我幹嘛?吃飯吃飯。”
我淺淺一笑“隻是覺得你很像他。”
他放下筷子,抽了幾張紙巾隨意擦了下嘴。
“你要是想,就去見見吧。”
我垂下腦袋,眼神死寂“我有那個資格嗎?”
“當然。他一定很想再見見你這位曾經的摯友。”
“他……那個地方美嗎?”
“什麽地方?”
“葬身之地。”
“美。”
“有多美?”
“有四季輪替,春時,有花開遍野,夏時,有花蝶飛舞,秋時,有落葉紛繁,冬時,有飄雪漫天,何止是美,你應該去看看。”
我低聲“不了吧,我還沒有做好覺悟。”
“李贄,人是不能一直活在過去的,你尚且年少,不可被過去困住,那樣會讓你無法前進,無法看到光明的未來。”
“那你能給我個地址嗎?我有機會一定去看看,等我下定決心時。”
張遼嘴角微微一揚,右臉頰凹下去一塊酒窩。
他從口袋中拿出紙筆,字體飛揚地寫下了一個地址,精確到了哪個街道和號碼。
“走吧,少年郎。”
“去哪?“
”帶你去吹吹輕狂的風。“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