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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鬼吞噬了燕王，連渣都沒剩，然後又幽幽起身，卻完全無視變成了水鬼的夏閻。
    灰霧裏，重重鬼影，一一排隊，不知遵循著什麽規則，繼續往著前方路道彷徨行走...
    少年沒跟上去，他默然站立著，水鬼的軀體在往腳下“滴滴答答”地落著水，很快就形成了一個陰冷的水潭。
    下一刻，他直挺挺地沉入了水潭。
    但是，就連兩秒鍾都沒過，他就又浮了出來。
    “這裏的環境，和在玉京城遠遠不同...
    這灰霧，不止是霧氣那麽簡單。
    它隔絕了探查，隔絕了感知，甚至就連水遁都極大的壓製了。
    除非我附近剛好存在水源，否則...我已無法通過水遁的方式離開。”
    夏閻其實也沒有想著真通過“水遁”離開，他隻是測試一下，這力量是否還有用。
    “皇後不會死...
    可三皇子卻極可能會死...
    如何才能看似合理地再度出現在她麵前？”
    少年有些煩惱。
    該怎麽辦？
    該如何辦？
    但下一刹那，他已有決意。
    易有曰：初九：潛龍，勿用。
    勿用非不用，而是暫時不用，不是不行動，而是暫時不要亂行動，不是不為，而是靜待時機......再以作為。
    那麽...
    該怎麽辦？
    不怎麽辦。
    該如何辦？
    不如何辦。
    夏閻壓下心底諸多的煩躁，壓下對未來的迷茫，往前踏出一步，又跟隨上這漫長的百鬼長隊，偷偷隨在最後一位。
    惡鬼的隊伍，在道間前行。
    周邊一切都灰蒙蒙的，霧氣如若有著實質的冰冷洋流，帶著厚重和粘滯來回流淌，讓這些惡鬼的輪廓若有若現。
    夏閻的輪廓亦是若隱若現。
    哢哢！哧哧！嘭！
    忽地有動靜從遠而來，最前的爬行鬼又停了下來，直勾勾地定下動靜傳來的方向，然後率先爬了過去，這一爬...爬行鬼的速度忽地加快起來。
    其他鬼也都跟了過去。
    夏閻也是。
    “滾開！滾開啊！！”
    “滾啊！怪物！”
    恐懼的聲音從灰蒙蒙的樹林間傳來。
    合計十個甲士正拔著長刀，在空氣裏一邊大吼一邊揮著，他們顯然是之前燕王帶來的精銳。
    因為虎符的失效，這些精銳也都淪陷在了灰霧之中，各自分開，各自為戰。
    “滾開！”
    “滾！”
    甲士們背對背，圍成一個向外的圈，
    他們麵色早已駭地扭曲，色厲內荏地大吼著。
    然而，圍聚而來的惡鬼越來越多，森然的寒氣化作一重重恐懼的鎖鏈，讓甲士的壓力越來越大。
    很快...他們舞動長刀的動作緩了，肢體的動作間也發出“哢哢”的聲音。
    忽地，兩個甲士麵目忽地發青，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
    又有兩個甲士皮膚開始裂開，眼珠彈出，在摔下去後，就好像熟透的西瓜被砸在堅硬地上，“嘭”一聲，肢體四分五裂，白的紅的散了一地。
    再有兩個甲士如是發了瘋，在互相亂砍。
    還有兩個甲士好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在啃食，從頭開始，慢慢在消失...
    最後兩個甲士則是不知怎麽回事，忽地雙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在一陣短促的“荷荷”怪叫裏，將自己直接掐死，隨著一聲“哢”響，那歪掉的脖子垂向一側肩頭。
    夏閻默默地看著。
    這才多一會兒，他就看到了六種殺人手法...
    巨力拖回，無接觸直接致死，軀體落地肢解，陷入瘋狂，消失，自己掐死自己...
    這個世界，實在過於可怕。
    這些還隻是小型鬼物，那些大型鬼物還不知是什麽樣的...
    更可怕的是，那些大型鬼物甚至都還不是《北方天理誌》上記錄的正牌鬼物，而隻是與那些有記錄的鬼物存在丁點兒聯係而已...
    他看著這十名甲士死去，又看著百鬼湊過去，開始吞吃那十人。
    不一會兒...十人就消失了，隻留了幾幅破損的鎧甲，以及橫七豎八掉在地上的刀。
    百鬼吃完，繼續趕路。
    夏閻繼續跟著，亦步亦趨，每一步他都在想著未來。
    最差的結果是，如果無法合理回去，那就回不去了。
    可若不回去，他難道要在這野外，一直以水鬼的模樣存在？又或者看看能否更容易貌，以另一重身份進入玉京城？
    思緒雖是浮沉不已，但他依然隻是默然地跟著百鬼...
    他自己亂跑也是跑，跟著百鬼的長隊跑也是跑，後者至少還存在一種冥冥之中的未知規律。
    過了一會兒，夏閻感到另一邊的路口忽地又出現了一些在徘徊的鬼影...
    那些鬼影在路口稍作等待，在夏閻這邊的鬼隊走過後，那些鬼影竟然跟了過來。
    而跟在夏閻後麵的，是一個竹竿撐著的腐爛人頭。
    那竹竿人頭鬼一跳一跳著跟在夏閻身後，發出詭異的聲響。
    而夏閻身前，則依然是半截缸。
    毫無疑問，夏閻已經融入了這支不知在前往何處的惡鬼隊伍。
    “嚶嚶嚶...”
    “嚶嚶嚶嚶嚶...”
    滲人的嬰兒哭聲突兀地響起，大地震動。
    夏閻微微側目，卻見不遠處有個人麵，馬足，牛尾，肌膚發紅，體型足有百米的詭物從另一邊也走了過來。
    這是猰貐之皮，夏閻之前在馬車裏見過。
    如今，他越發好奇，這麽多鬼物是要做什麽？
    隨著時間的推移，鬼物越來越多...
    而突然之間，前方的隊伍終於停了下來，後方的鬼怪開始往前湧去。
    夏閻“隨波逐流”，也跟了過去。
    這一看，令人震驚且永生難忘的一幕直接出現在了他眼中。
    卻見荒野上，一個上百米的巨型鬼物正躺在地上，看模樣，不知怎麽竟是死了，雖說不知鬼怪是怎麽死，但確確實實是無法再動了。
    那鬼物很怪，羊身人麵，腋下還有著兩個詭異的大眼珠子，手爪為人，牙卻是利刃般的巨型獠牙。
    這巨型鬼物，夏閻之前在《北方天理誌》裏翻到過。
    不，即便不翻，他也能通過前世的一些記憶而知道這鬼物是什麽。
    無他，太出名了。
    這東西叫麅鴞。
    不過，它的另一個名字，可比“麅鴞”出名太多了。
    這名字是......饕餮。
    當然，這不是正牌饕餮，而是和饕餮有那麽點關係的鬼...
    圍聚而來的小型鬼物，大型鬼物都把臉湊了過去，開始吃這隻死掉的鬼饕餮。
    這感覺賊像夏閻穿越前的農村裏，一家有了白事，那便熱鬧了起來，不少人帶著碗筷去參加吃席。
    夏閻隻猶豫了零點零一秒，便也走了過去，開始和這些鬼物一起......分食鬼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