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斯是眼前人,望君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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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天起,餘清禁止進入房間,他也聽話,把自己的衣服抱走後,自己打掃了一個客房住進去了。
    他樂觀的想,反正從一開始謝鈺就說過了,他日後會讓他走,早點習慣總比分開了習慣好。
    但他心裏卻怎麽都不舒服,他都快以為他要生病了。
    客房沒有謝鈺的那間房間大,但他卻感覺到心安,他打算接下來先想辦法賺點錢,然後帶著餘暖搬出去,再加油賺點錢,把這段時間在謝府的花銷還給他,錢倒是兩清了,但是他到底睡了人家,實在不成,讓他睡一次就扯平了。
    他腦袋不夠大,也隻能暫時想到這種方法。
    夜裏,他左翻右翻實在睡不著,明明困得要死,但是卻睡不著,他都搞不懂到底是為什麽,明明被子一樣暖和,床一樣軟。
    第二天,謝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天都沒亮就把餘清扯起來,他倒是精神好得不行,餘清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站都站不直,時不時打兩個哈欠,整個人都快貼在謝鈺身上了。
    謝鈺的手上提著一個包袱,管家拉著兩匹馬跟在他的身後,他將包袱掛在其中一匹馬身上,自己騎上去,示意餘清騎另一匹馬。
    管家則是走到一旁。
    餘清牽著馬,靠在馬身上,眼皮耷拉,打了個哈欠,“謝大少爺,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我不會騎馬啊!”
    謝鈺正準備出發,猛地聽到這句話,尷尬的看著他,“我忘了。”
    餘清打著哈欠,一臉疲態,“你自己去吧,我回去補會兒覺。”
    說著,抬起腳就要走。
    突然,一條馬鞭纏在他的身上,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卷到謝鈺騎的那匹馬上。
    “你……”在幹什麽?
    他剛開口,謝鈺就打斷他,“抱緊我,不抱緊你自己負責。”
    餘清聞言,睡意都被嚇不見了,手緊緊的抱著謝鈺的腰。
    感受到身後的人抱好了,謝鈺嘴角微微上揚,雙腳蹬了蹬馬肚子,隻聽見一陣馬鳴聲,下一秒,馬就衝出去了。
    管家在一旁候著,見他們隻騎了一匹馬出去,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走過去將剩下的那匹馬牽走了。
    不知道謝鈺今天要去幹什麽,平日裏最注重身上的衣服的人竟然穿起了灰撲撲的短襟,也還好,昨天他決定要和餘暖搬出去,他今天穿的也是短襟,他怕以後不習慣。
    原本沒什麽的,看到今天謝鈺穿的那樣,倒是顯得他別有用心了。
    畢竟謝鈺從來都沒說過他今天要去哪裏。
    餘清是個俗人,兩具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他的頭貼在對方耳邊,感受著對方身體傳過來的陣陣溫熱,他不可避免的耳紅了。
    滿腦子都是前夜謝鈺的聲音。
    他不敢去看謝鈺,謝鈺同樣也不好受。
    餘清的頭貼在他耳邊,呼出的氣息掃過他的耳邊,他的耳朵也不可避免的紅了,更遑論,身後的這人手還緊緊的抓著他的腰,他甚至能感覺他的手無比熾熱,隔著衣服,感覺他的手就像真的貼在他的腰上一樣。
    也幸好,天還沒亮,否則餘清就要看到了,不然他定是要笑話他好久。謝鈺想。
    到了要去的地方,天已經蒙蒙亮了,謝鈺率先下馬,伸手去牽餘清。
    餘清搭著他的手,直接跳下去。
    “謝縣令。”華南瑾走過來對謝鈺行了一禮。
    “南瑾。”謝鈺伸手抬住華南瑾的手,“我們之間不必這樣的。”
    華南瑾繼續彎腰,待禮成,他才站直了身,腰挺得筆直,“禮不可廢,更遑論,我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們了。”
    謝鈺聞言,沉默了。
    也是這時,餘清才看到,華家有三個男丁站在這。
    謝鈺轉身上了馬。
    “走吧。”
    謝鈺沒問華南瑾為什麽他家隻來了這幾個人,騎著馬帶他們繞了幾條路,到了一個莊子。
    當然,餘清這種土包子肯定認不出這是莊園的,他臉色嚴肅,心裏卻在瘋狂哇塞。
    謝鈺拿出一把鑰匙,這是上次謝楠一起寄過來的,鑰匙倒是嶄新,鎖孔卻是鏽跡斑斑。
    “哢噠”一聲,門開了。
    莊園的全貌慢慢浮現在幾人麵前。
    也許是因為陳年無人,莊園裏一片荒蕪,甚至莊園裏唯一一個建築上也全是苔蘚。
    謝鈺抬腳走進去,餘清則是跟著,華家人則是在外麵等著,直到他們倆都進去了才動身。
    謝鈺看到牆邊有工具,隨手拿了一把鋤頭,就徑直向莊園的土那裏走去,他將土上的雜草清理,又挖了一些土出來,捧在手心裏,又伸手撚了撚,仔細觀察,才道:“土是好土,但是多年棄耕,肥力下降太多了。”
    餘清也跟著弄了一點看,但是他捧著這捧土,左看右看都是一種顏色,根本就看不出這土的材質,“你是怎麽分辨出來的啊?為什麽我怎麽看都是一樣的呢?”
    謝鈺臉色莫名,他笑了笑,“秘密。”
    餘清:“……”
    謝鈺將手中的土扔在地裏,站起身,對著華南瑾三人道:“事不宜遲,開工吧。”
    “嗯。”華南瑾輕輕點頭,便帶著華南羽和華南嶽去挑了趁手的工具,一人在前麵除雜草,兩人在後麵挖。
    餘清見狀,趕緊去拿了農具,拉著謝鈺在剛剛待的那塊地。
    他尋了塊石頭,將石頭細細擦幹淨,招呼謝鈺過來坐。
    他對謝鈺道:“你坐著,我來弄。”
    說完,不等謝鈺反應,便撈起鋤頭,彎著腰開始除雜草。
    因為常見做農活,餘清一個人直接頂了華家三個人,華家那個半高不高的小子看著他挖的地,眼睛睜得老大了。
    “大哥,大哥,你快看!”他伸手拉了拉華南瑾的衣袖,指了指餘清弄的那裏。
    他先是看到了坐在一旁麵色奇怪的謝鈺,接著又看到了已經搖搖領先他們的餘清。
    他繼續彎腰挖地。
    “管別人作甚,做好你自己的事便萬事大吉了。”華南瑾壓低聲音道。
    “哦。”聞言,華南羽也跟著彎腰,繼續挖地。
    也許是剛開始太過興奮,餘清挖到一半便開始倚著鋤頭喘氣,謝鈺突然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個竹筒,竹筒裏麵裝著水。
    餘清立馬接過,“咕嚕咕嚕”的喝下去。
    一抬頭,就見謝鈺笑著看著他。
    “喲,這不是信誓旦旦說要把地挖完的餘大公子嗎?怎麽,才挖了一點地就不行了?”他欠揍的聲音傳到餘清的耳邊。
    餘清一把將竹筒塞到謝鈺的手裏,問:“你喝了沒?”
    謝鈺有些無語,他側著臉,含糊不清的說:“喝了。”
    餘清淺淺點頭,又想到謝鈺之前那欠揍的話。
    “你行你來啊!除草去!”
    他走到之前謝鈺待著的地方,將他拿的那把鋤頭扔給他。
    謝鈺接過鋤頭,把竹筒扔給他,又看了餘清一眼,才彎腰開始除草。
    他除草的速度比餘清挖的速度慢多了,他除到哪兒,餘清挖到哪兒。
    關鍵餘清還要時不時來煩他一下,比如說突然抓著他的手,仔仔細細的看。
    上麵有一層薄薄的繭,是上次幫忙收稻子的時候弄的,餘清還是看他的手上沒有起水泡才放開。
    他專心致誌的除著草,沒過一會兒,餘清又拿著竹筒過來,遞給謝鈺,眼裏全是“快喝快喝”。
    謝鈺沒辜負他的好意,伸手接過喝下。
    餘清沒錯過他眼裏的壞笑,在他接過以後,他立馬躲得遠遠的。
    謝鈺看著他的動作,略一挑眉,“你躲著我作甚?我還會把你吃了不成?”
    餘清揮舞著鋤頭,一臉不信任,“你是不會吃了我,但是你會滅了我!”
    “趕快挖吧,他們都挖得比你挖的多了!”謝鈺伸手指了指華家人挖的那塊地,道。
    謝鈺把竹筒扔下,繼續彎腰除草。
    見謝鈺開始,餘清自是不能在偷懶,他也開始挖。
    突然,他的眼前出現一片陰影,他抬頭看,就見謝鈺站在他麵前,直勾勾的盯著他。
    見他抬頭,謝鈺伸出一隻手去摸餘清的臉,眼裏的不懷好意卻一分不少。
    餘清呆呆的任他摸,待謝鈺走了以後,他才伸手摸了摸臉,一看,全是黃土。
    “謝!鈺!!!”
    謝鈺還沒走遠,聽到這道聲音,他立馬開始跑。
    “你給我停下!”
    謝鈺在前麵跑,餘清在後麵追,倆人緊追不舍,餘清的手裏拿著土,一追到謝鈺就往他臉上抹。
    兩人跑累了停下坐著對視,皆從對方眼裏看出一絲笑意,沒過多久,“哈哈哈哈哈”的聲音就傳來。
    華南瑾聽到聲響,轉身看他們倆,倆人的臉被泥土弄得花花的,看不清相貌,但他們捂著肚子笑的樣子,華南瑾莫名有些熟悉。
    他見謝鈺笑得開懷,像是打開心扉一樣,心裏不自覺鬆了口氣。
    作為朋友,他其實挺不願意謝鈺娶男子的,哪怕本朝有先例,但對世家大族來說,一旦本族裏出現這類似的情況,是要被逐的。
    更何況,謝鈺並不是一般人。
    讀書人,最是看重名聲,這不與他讀了多少書有關,而是讓他讀這麽多書而有所用,一名君子,得他人讚歎,無非就是他的才情,家世,性情,以及所為這四類中讚歎。
    謝鈺的家世,因其母母族原因,以去一辦,娶了餘清,如今已是全部去了,才情,因流連酒樓已去大半,性情,也因喜怒無常去了大半。
    而所為,早在來縉章縣之時他便講清楚了,縉章縣事務他不參與,隻過目。
    是故,縉章縣多年一直是原來的樣子。
    謝鈺娶了男子,已是大不敬,他的名聲早就毀了,原本他還以為謝鈺會選擇糊弄,結果他竟然接受了,還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人家。
    他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人們總說,局中人看不清局中事,對於局外人又何嚐不是呢?
    他看出了謝鈺喜歡餘清,卻獨獨分不清他和謝鈺的關係。
    早在華家被抄之時,華南瑾與謝鈺就不是同一條線上的人了,君臣之道,並不止與朝堂,更在言語行徑之上。
    誠然,華家被抄確實給他帶來了他難以沉受的重擔,他接受了在京都散播謝鈺不好信息的謝楠的幫助,甚至現在還靠這個苦苦支撐。
    哪怕並不是他清醒著接受的。
    他早就變了,不再是謝鈺心中那位似竹的翩翩公子。
    他也想重新站在那些人的麵前,大聲喊道“我可以的,我能重新站在你們麵前,說,‘你們錯了’”。
    可是事實是,他會在這個不起眼的小村莊裏忙碌大半生。
    曾經的華家大公子風霜高潔,溫文爾雅,才識超群,不過這都是曾經了。
    現在剩的隻是一個滿身傷痕,雙目渾濁的華南瑾。
    他看著謝鈺和餘清,嘴皮子微動,輕聲吐出兩個字,“珍重。”
    珍重,曾經的華南瑾……
    珍重,曾經的謝鈺……
    珍重,現在的謝鈺……
    謝鈺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過來看他。
    華南瑾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麽事,便繼續埋頭苦幹了。
    許是一瞬間想明白很多事,華南瑾身上的氣質莫名變了,謝鈺想再靠近點看清楚,卻驀地止住了腳步。
    或許他也明白了,就如他和華家人挖的不是同一塊地一樣,他們之間的隔閡就像地與地之間的距離,明明無人為之,卻丈隔千裏。
    人心易變,感情不散。
    謝鈺回頭看了一眼餘清,他早就沒坐著了,正賣力的挖著地。
    見謝鈺看他,餘清抬起頭笑了笑,又繼續挖了。
    他臉上的泥土並未弄下去,看著滑稽又可笑,但謝鈺卻莫名覺得好看。
    斯是眼前人,望君且珍惜。
    他默默搖頭,低著頭繼續挖土。
    他們挖了一早上,謝鈺在樹下坐著捶腰,一直彎腰這具身體遭不住,手又起水泡了,真的嬌弱啊!
    餘清倒是還好,雖然他許久沒有幹農活,但一直有鍛煉身體,所以他還在賣力的挖。
    華家三兄弟早就不行了,倒是華南羽,目不轉睛的盯著餘清挖地,像是看見什麽稀世珍寶一樣。
    華南瑾坐在他的旁邊,一隻手裏拿著一個水囊,一隻手裏拿著一個粗麵饅頭。
    他一口水一口饅頭,目視前方,神情淡然。
    華南羽扯著他的袖子,他差點嗆到,便轉頭看向華南羽,一副你說的事要是不重要的情況下弄死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