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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伏姣也沒有選好看什麽電影，他打算等明天去了電影院再做決定。
    不過夜裏睡覺的時候倒是成了一個問題，伏姣的床算不得大，也就是一米二的樣式，雖然之前有某鬼偷偷上床抱著人睡的經曆，但現在正式戀愛，一向肆意的“鬼”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這種不好意思的心態在“鬼”那裏不過是一閃而過。
    他道：“姣姣，晚上我去睡沙發吧。”
    正鋪床的伏姣一愣，家裏本就麵積小，因此沙發也小得可憐，裝下兩個人剛剛好，但若是叫人睡上去，恐怕一晚上就給落枕。
    “別了吧，沙發太小了。”伏姣蹙眉，他看了看自己的床，正待什麽卻先被鬼先生打斷了。
    “鬼”伸手摸了摸青年的幹燥柔軟的發頂，“那我就打地鋪。”
    ——以退為進，也是一種戰略。
    “和我一起睡吧。”說著伏姣拉住了對方的手臂。
    白嫩的指尖輕扣著一抹透明的事物，顯得頗有些詭譎，“天還不熱，就一起睡吧……反正、反正我們也談戀愛了。”
    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輕浮了，伏姣小聲補充，“不做別的事情。”
    雖是春日，但少不了一句“春寒料峭”，地暖早就停了，即使在屋裏伏姣也是穿著睡衣入睡，可想而知夜裏並不會有多暖和。
    “鬼”啞然，第一次見這樣傻乎乎把自己往獵人嘴裏送的小家夥，不過麵對機會，他不會放棄。
    於是“鬼”反手親昵地捏著青年的指尖，“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深夜，不大的床上被子隆起，左側是個白皮的小青年，一身卡通睡衣非常減齡，看起來同高中生沒有太大的區別。
    但是在他的身側卻平白有一個透明的起伏，埋在被子下似乎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體型，可偏偏其詭異在於被子騰空浮起，無人卻有人形。
    “鬼”動了動自己的身子，他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滾進來的青年睡得正香，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嘴巴微微張著，呼吸間小鼻子偶爾皺皺，整個人都沉浸在夢中，對於自己身側的另一個存在沒有任何的警惕之心。
    嘖。
    有時候，“鬼”都不知道眼前這小家夥是真傻還是假傻，敢問這世界上有幾個人會同一個連身體都不能被看見的人談戀愛？又有幾個才確定了戀愛關係便同居同睡、甚至毫不設防的？
    緩緩將自己懷裏的人撥拉出去，他懶洋洋站了起來，在靜謐的夜裏打量伏姣的臥室。
    從他醒來後已經有十多天了，這期間他宛如遊魂，能夠隨意地穿越牆壁或者人體，但唯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伏姣。因為某種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探究的原因，他隻能在伏姣周圍活動，經故意驗證，這個距離差不多是五米。
    “鬼”不懂伏姣有什麽特殊，但因為自身自由受限製，他便隻能呆在青年的身側。
    一開始對於這樣的被迫他是排斥、厭惡的，尤其當他看到那青年惡意羞辱自己的身體時，心中厭惡的情緒幾乎達到頂峰。
    沒錯，“鬼”便是那位已經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的植物人傅铖，一個本該被診斷為再無蘇醒可能的病患、
    在初時的厭惡後，傅铖又有些迷茫——對方嘴上罵罵咧咧，可動作上的小心翼翼卻是無法掩飾的。
    很奇怪也很矛盾，頭一次傅铖覺得自己看人不準。
    在那段時間裏，他被迫跟在青年的身邊，自然也能看清療養院眾人對於對方的態度——陰沉、吝嗇、小氣是他們對青年的評價。
    傅铖可以從點滴裏看到青年的性格，陰沉有，但更多的是不善言辭的害羞；吝嗇小氣也有，但多半還是因為拮據的生活。
    對於青年種種的矛盾，傅铖心裏壓著一口氣，這股氣來源於車禍的意外，在病床上躺著的無力，蘇醒後的詭異狀態以及受製在青年周遭的迫不得已，於是傅铖選擇將自己心裏埋藏的憤懣發泄在青年的身上。
    裝鬼嚇人、欺負逗弄，惡劣的事情被傅铖做盡，同時也令他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和青年接觸越多，他愈發能凝結出軀體，雖然還是無形的，但卻能從一開始的毫無一物進化為碰觸死物，不再單單隻能碰觸到青年一人。
    這個發現無疑是驚喜的，於是傅铖白日裏跟隨在青年的身邊，夜裏則是會借助青年的手機聯係自己曾經的心腹。
    此刻，傅铖站在室內，他早已經熟悉了青年屋裏的擺設。他從床頭櫃上拿起屬於青年的手機，無聲走到桌前，將抽屜裏的筆記本抽了出來。若是伏姣還醒著，一定能夠認出——這是他晚上做約會攻略的本子。
    傅铖垂眉，借著手機的光亮翻開了筆記本。
    片刻後，他又將本子放回原處，這才熟練地輸入鎖屏密碼，編輯短信並發送，沒一會兒，他就收到了另一邊的回複，翻看過後又熟練地刪除了一切痕跡。
    做好這一切後，傅铖才重新躺上床，他看著自己身側酣睡的青年，猶豫片刻還是將人摟到了懷裏。
    ——隻是權宜之計罷了。
    被微涼的懷抱環繞，伏姣不適應地蹭了蹭，卻很快又窩了回去，自發地在對方懷裏找到舒服的位置，期間睡得一塌糊塗，絲毫不曉得夜裏發生了什麽。
    傅铖閉眼，不可否認，他喜歡抱著青年睡覺的感覺。
    但也僅此而已。
    他告誡自己。
    *
    周六一早伏姣就被自己定的鬧鍾叫醒了，雖然麵上困倦得恨不得回去睡個回籠覺，可他心裏也記著、期待著今天的行程，最後糾結再三，還是苦大仇深地起床了。
    “醒了？”是鬼先生的聲音。
    “唔，醒了。”伏姣眨了眨眼，整個人還處於迷蒙的狀態，他摸索著對方看不見的身體，小聲道：“該、該起床去約會了……”
    “鬼”輕笑，他的笑聲帶著磁性，笑得伏姣耳根發麻，“這麽想和我約會？”
    伏姣點頭，“對呀，我們都戀愛了，當然應該去約會。”
    “好吧，那我們快收拾吧。”雖然“鬼”的聲音竭盡平穩，但他內心深處卻漫上一股異樣的情緒。
    一人一“鬼”擠在浴室裏洗漱，明明是兩個剛剛戀愛的新人，偏偏因為一個懵懂大膽的嚐試、一個有意為之的體貼，倒是整得像一對熱戀的情侶，時時刻刻充滿甜蜜。
    因為伏姣想到了鬼先生的特殊性，兩人的早餐是在家裏解決的，伏姣雖然對現代社會是土老帽進城的狀態，但好歹學會了攤雞蛋餅，再加上兩杯牛奶就能當做早點。
    *
    四九城的遊樂園在市中心，距離伏姣住的舊小區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打車去得好幾十，伏姣算了算自己可憐兮兮的存款，最後決定拉著鬼先生做地鐵。
    在人擠人的地鐵站裏，伏姣明顯感覺到了身側的鬼先生渾身不快，颼颼釋放著冷氣。於是他捏了捏攥著自己的透明大手，趁周圍無人注意時偷偷偏頭，小聲道：“對不起，你是不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伏姣覺得是自己不對，第一次約會竟然沒有體諒男朋友的心情，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鬼”一愣，他確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過去在四九城瘋玩的時候，誰不知道傅家大少爺最是喜怒無常，若是酒場子裏人多了嘈雜，也能引得傅铖發火。
    周六本就人流大，地鐵站裏幾乎都是三五成群的年輕人，聊天的聲音嗡嗡不停，對於容易暴躁的“鬼”來說，這是就是導火索。
    但是當青年軟軟地捏著他的手時，堵在“鬼”心裏的火氣忽然降了下來，他也學著青年的模樣偏頭小聲回話，“沒事的，我還好。”
    多少年了，傅家大少爺鮮有這樣同人心平氣和，不夾雜任何陰陽怪氣地對話。
    伏姣抿唇笑了笑，隻覺得自己的男朋友很溫柔體貼，似乎和網上形容的暖男很像。當然之前被鬼先生欺負的事情則被伏姣選擇性遺忘。
    他揚起小臉，露著臉頰上的小梨渦道：“等我有錢了，下次出門帶你坐車去，我們不擠地鐵了！”
    “鬼”輕咬自己的舌尖，這是一次他花別人的錢，說得難聽點兒還有點兒像吃軟飯的小白臉，“好，姣姣對我真好！”
    伏姣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你是我男朋友，我當然要對你好。”
    對戀愛充滿無限憧憬的小茉莉從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問題，而係統的不在更是導致無人指出他與“鬼”的這段關係的畸形性——自始至終，他都不知道這位鬼先生到底叫什麽名字，而對方似乎也從來沒有主動坦白的意思。
    “鬼”喉嚨發癢，他清了清嗓子，反手將青年攬在自己的身側往地鐵上走，“姣姣，你這樣會被騙走的。”
    “可是誰會騙走我？我不聰明，也不漂亮，甚至連錢都沒有。”某隻小茉莉似乎對於自己的魅力有些誤解。
    “我會騙走你的。”
    “你是我男朋友，不用騙，我就會和你走呀！”
    片刻沉默後，“姣姣，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甜？”
    “唔，以前沒有，現在有啦！”頓了頓，小茉莉追問，“那你喜歡甜的嗎？”
    “……喜歡。”
    ——不喜歡，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