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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如白馬過隙，唰唰就從指縫裏跑走了。
    在高三學子們感覺開學還沒多久，他們就迎來了四月初的二模考試。
    伏姣和季庭寒並不在一個考場，不過這並不影響伏姣心裏念著對方。
    此刻正是數學考試，把題目堪堪答完後，大男孩眼看時間就剩下最後兩分鍾了，檢查肯定是來不及了，他隻好瞧了瞧自己有沒有寫名字，便靜靜等候時間的流逝。
    通體黑亮毫無花紋的中性筆轉在修長的指尖，大男孩頓了頓，忽然提筆在演算紙上寫出了一個多月前季庭寒給他的那道方程式。
    x2+（y-3√x2）2=1
    巧克力色的指腹輕輕摩擦過帶著印痕的稿紙，黑色未幹的墨跡染在了他的指尖，隻是伏姣並不在怎麽在意。
    雖然當初嘴裏抱怨著季庭寒是臭學神，搞個浪漫都脫離不開學習，但不可否認伏姣自己心裏還是開心的。
    公式是大學高數才會學到的心形線，其來源還有一段纏綿淒慘的愛情故事——在幾百年前，大數學家笛卡爾邂逅了美麗的瑞典公主，他們因為數學而相識，意外發現了小公主對於數學的熱情。後來笛卡爾被國王請到王宮裏當公主的老師，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個有著同樣喜好的人萌生了愛的嫩芽。
    但國王並不同意，他將笛卡爾放逐，而被迫離開的笛卡爾不久後身染重病，臨死前給公主寄了很多信都被國王攔住了，直到最後一封信上僅僅寫了一個方程：r=a(1-sinθ)。
    國王看不懂便將信件交給了公主，而收到愛人來信的公主欣喜若狂，找來了紙筆將方程描畫了出來——是一顆心形的圖案。
    一對戀人被迫分開，但是這道方程卻永遠地留了下來，並在後世的發展變化中得到了更加全麵的計算與發展，至於季庭寒寫給伏姣的那道方程，則是由原始的極坐標方程變換成了一般形式，得出一個圖形更加圓滿的心形。
    伏姣是自己帶數字算出來的，那個桃心被他歪歪扭扭地畫在了紙上，那上麵的每一點所計算出來的坐標幾乎早就被他記在了心裏。
    ——悶騷的男人啊……
    交卷的鈴聲響起，伏姣在座位上磨蹭了一會兒，抬頭間看到了站在門口等他的季庭寒立馬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兩人相伴而出，肩頭被灑下了燦爛的驕陽，像是兩隻展翅欲飛的鳥兒，隻待衝出牢籠竄入雲霄。
    *
    二模考試成績出的很快，整一周後大家的分數就公示在紅榜之上，毫無疑問季庭寒又是第一，直接超出第二名將近八十分，將整個差距拉得極大，是後麵的人望塵莫及的存在，甚至連心中都無法升起將其當作競爭對手超越的欲望。
    人類的本能含有慕強因子，但若是在某一領域強過了一定限度，那麽便會被尊上神壇，為人所仰視。
    而伏姣的成績也有所進步，這一次提升到了四百五十分、年級二百四十多名，距離老張說的485還剩下三十來分的距離，興致勃勃的大男孩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高三生的生活總是枯燥乏味的，除了考試就是學習，二模後學校又安排了大大小小的周測試、月測試，每天都在刷題，是重複也是堅持。雖然整個過程無比的煎熬，但每當伏姣看見不論多晚都陪在他身邊一起做題的季庭寒，便覺得一切堅持都值得，他由衷且迫切地期望著和季庭寒上同一所大學。
    ——那是他們共同的夢啊！
    五月，距離高考僅有一個月的他們再一次迎來了三模。
    比起之前兩次的慌忙，這回伏姣心裏感覺有譜了很多，他的小季老師幾乎是傾盡所學帶著一個學渣衝刺，不論怎麽說也差不到哪裏去。
    於是伏姣和季庭寒打賭，就賭最後伏姣的成績排名。
    雖然複習的足夠久，但大男孩對自己的信心顯然不如季庭寒的多——伏姣覺得自己大概能排在全校二百名左右的成績，但季庭寒一開口就是一百五十以內，聽得伏姣心裏還有點兒發虛。
    兩個打賭的幼稚男高中生各自步入屬於自己的戰場。
    伏姣心裏矛盾著，萬一自己真的在一百五十名以內，這成績確實是好了，可他屆時得受製於季庭寒，想想對方那黃溜溜的手段，還有點兒叫人瑟縮；但若是在一百五開外，即使是自己贏了賭約，可為什麽還是覺得那麽不爽啊！
    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很多，但是一進考場伏姣就立馬進入了狀態，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場考試、賭約，更是他給自己努力過後的答複。
    三模整體讓伏姣感受到不是緊張，而是一種隱隱的胸有成竹，不過他自然是沒有和季庭寒分享自己的小心得，畢竟太早讓對方知道自己感覺良好，豈不是正好助長了季庭寒的威風？
    這一次的成績依然是在一周後出來的，伏姣早早就拉著季庭寒往紅榜下站，在電子屏幕刷出來的一瞬間，伏姣就看到了少年的名字再一次占據了第一的位置。
    “季庭寒”這三個字就仿佛代表著國王一般，沾染著金燦燦的光輝站在了十四中的最頂層，即使他毫無身家，在十四中顯得不是那麽夠看，可隻單單是這個成績，就足以讓大多數人仰望，那是他們費盡心思也達不到的高度。
    伏姣有些感慨，在沒有了周輝那些人後，他喜歡的少年真的是一飛衝天，徹底破除了陰霾，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展露出無人可擋的光彩。
    “姣姣，別看我的了。”季庭寒無奈地揉了揉大男孩的腦袋，喚回了對方一直落在紅榜上的視線，“找找你的吧，看看最後是我們誰贏了。”
    “嘖，”伏姣輕哼一聲並不說話。
    榜單翻轉地不是很快，但等一等就從前一百換到了後麵的，而緊緊盯著紅榜變化的伏姣也逐漸開始有了緊張的情緒。
    忽然，他視線一頓，巧克力色的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袖口，卻很快被另一隻白皙修長的指骨扒開，隨即十指相和。
    少年微微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清淺的吐息帶著早晨刷牙時的薄荷味兒，並不過分濃鬱，卻是伏姣最熟悉也最眷戀的氣息。
    他的耳垂發麻，連帶著心髒也“砰砰砰”地躁動起來，像是鍾鼓在轟鳴，也像是機車在嚎叫——
    “姣姣好棒，是一百三十七名呢！”
    是季庭寒的聲音，明明話裏話外都是正正經經的內容，可偏偏被對方含在嘴裏就帶著一種惑人的色.氣。
    伏姣有些愣神，他的目光落在137幾個鮮紅的阿拉伯數字上無法移動，而耳朵裏卻不由自主回放著季庭寒的話——姣姣好棒。
    每一次這句話總是會出現在兩人的床上，礙著年紀與經曆，雖然他們正是兩個生龍活虎、精氣十足的高中生，但也從不敢耽於床上之趣，縱然有時候是伏姣自己饞了，季庭寒也會束著他，頂多拿出粉粉嫩嫩的小玩具用一用。
    而季庭寒則像是一位專業誇誇員，他總是喜歡用最真情實感的辭藻來誇讚運動中的伏姣——或是說大男孩的肌肉性感、臀肉翹挺、腰肢柔韌……
    但最常說得還是“姣姣好棒，看——全吃進去了……”
    就像是他這個人一般，瞧著清冷出塵，有種不染煙火的寡情，像是一尊冷麵的神佛，但隻要一遇上火焰蜜糖似的伏姣，冰冷會被融化，神佛也將墮於人間，品著情與欲深深沉迷在大男孩的身上，並為之獻出自己的一切。
    伏姣的耳朵尖尖發紅，他緊緊攥住了季庭寒的手，眼眶卻微微發熱，“季庭寒，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啊……”
    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到來隻因救贖季庭寒，可是當自己徹底融入任務世界後，伏姣發現自己早就和這裏產生了無法分割的聯係，好好生活也將成為他任務的一部分。
    “嗯。”季庭寒頷首，他不擅長直白地坦露自己的心聲，便拐彎抹角道：“那個方程看出來了嗎？”
    伏姣挑眉，他想自己終有一天會聽到季庭寒的主動告白，而非用什麽數學方程來代替。
    看完紅榜後心滿意足的大男孩拉著季庭寒走開人群，兩人漫步在夏日的草場上，手臂搭著校服，腳步一前一後，“你覺得我看出來了嗎？”
    季庭寒但笑不語，暖暖的視線總是追隨著大男孩攢動的肩頭。
    見自己得不到答案，伏姣趁著這邊無人，側身親了親季庭寒的臉頰，小聲道：“高考完我再告訴你！”
    “好。”季庭寒點頭，“我等著姣姣的答案。”
    ……
    年輕的高中生們走在驕陽之下，像是兩道混著牛奶與巧克力的流光，在他們最美好的年華中烙印上了鮮亮的顏色。
    但似乎一切的現實總是不會叫人一帆風順，甜蜜中也總是伴著玻璃碴子的降落，他們一起攜手走過了仲夏之月，卻相互迷失在了三伏赤日炎炎的署月。
    正如未來的很多年裏季庭寒曾不止一次看到的一句話——
    “我的愛情生於盛夏，死在嚴冬。”
    而他的愛情降落於濃秋，遺失在溽署。
    兜兜轉轉，他不小心弄丟了自己的姣姣，何處彷徨，便隻能暗中流竄、遠處靜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