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養的小崽子以下犯上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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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上姬箜不懼生死,隻是可惜自己掌權沒幾年,堪堪報仇,還不待多瞧幾眼這江山的風光便半腳踏入了棺材,奈何世事無常,中毒初始他也曾憤恨過,但隨著餘毒深入體內,一日日躺在盤龍殿不得外出,吃吃喝喝均是那寡淡的藥膳後,今上也忽然看開了——身為帝王,不過一死,至少曾經他也風光過,足矣。
    此刻他被內侍伺候地倚靠在床榻邊上,抬眼便看到攜著小孩兒緩步而來的九千歲。
    “歲安。”皇帝聲音沙啞無力,像是蒙著一層紗,有幾分失真的朦朧。
    “陛下。”伏姣行禮,將身側懵懂瘦弱的孩子推到身前,“我將他帶來了。”
    “他叫什麽?”
    明明是麵向自己的親生骨肉,可今上的話卻是對著中貴大人開口。
    “並無大名,隻喚作阿嵐。”伏姣隻當是皇帝不習慣自己的子嗣,便按著小孩的肩頭,讓人半跪在腳墊之上,至於自己則是側立一旁,雙手交握置於廣袖之下。
    “這名字不好。”今上現在是病弱的雄獅,但即使無法直立,雄獅的餘威也依然叫矮了半截身子的阿嵐有些瑟縮。
    “陛下為他賜個新名?”整個殿內唯有今上與九千歲言笑平淡,恍若兄弟。
    “咳咳咳,那便叫他——”皇帝視線下移,目光落在了小孩的臉上,忽然又停住了言語。
    這孩子的母親是堰都畫舫上的歌伎,被當年還是外放皇子的帝王遇見,瞧著那一雙清冷冷的眼眸,今上意外心有波動,加之堰都城城主故意為之,便順水推舟,與之共赴巫山。
    直到今時,他仍然記得歌伎月娘的那一雙眼眸,清透玲瓏,笑時微含暖意,姝豔如三月桃李,而這被喚作阿嵐的孩子卻不曾繼承半分。
    皇帝半闔眼眸,因中毒而有幾分褪色的瞳孔閃過了悵然與無味,隨口道:“那便賜名姬丞嵐罷。”——隨口之名,並無意味。
    話落,他衝著九千歲招了招手,“歲安,陪朕聊一聊,這孩子先叫領出去吧。”
    “是。”
    片刻後,剛被賜名為姬丞嵐的孩童被領到了偏殿,在侍女的伺候下換衣、收拾,將他一身風雪融化在了溫熱的湯池裏。
    待穿好褻衣褻褲坐在床榻之際,姬丞嵐才有功夫思索他自進宮以來的諸事。
    回南寮的路上,伏姣已然將近年來姬氏王族發生的諸事告訴了他,毫無疑問,眼下他的身份確實是至高無上,除卻毒入髒腑的今上,便是權勢滔天的中貴大人,而他身為姬氏唯一的皇子,身份想來也是極為重要的。
    姬丞嵐輕輕揉了揉自己的掌心,那裏似乎還有被煙槍敲打過的麻疼。他的誌向在很久以前就定了——要做人上人,要讓旁人懼怕、忌憚。
    姬丞嵐回憶方才帝王見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在對視的須臾偶爾閃過回味的思索,但很快又被一種厭倦的冷然替代,明明是他的親生父親,但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竟都不曾有中貴大人半分重視。
    一個是命不久矣的帝王,一個是深不可測的九千歲,前者對他恍若無人,後者教他可喚先生,甫一對比,似乎後者才是正確的選擇……
    “殿下,想什麽呢?”
    此處雖是偏殿,但也僅僅是相對於盤龍殿的偏殿,位於皇宮南方,名青鸞。
    伏姣同今上說完話便乘著小轎行至青鸞殿,應今上的吩咐,未來一段時間他都將宿在宮內,短則幾年,長則數十載。
    待他一進門,便看到坐在榻上懸著腳的小孩似乎在想著什麽。
    “先、先生,我……”小孩一著急赤著腳就想下來,直接被蹙眉的九千歲抱在了懷裏重新塞進被子裏。
    姬丞嵐有記憶的年歲裏幾乎沒被人這麽抱過,即使已經脫離了對方略帶著茉莉冷香的懷抱,他依然有些難以回神。
    “今天便教你一課——在宮中謹記自己的身份,莫要做那些不合禮儀之事。”伏姣對於聽話的孩子耐心較多,他隻是抱著手臂冷聲叮囑,“早些休息,明日自有宮人喚你起床,屆時教導你身為一個皇子該做些什麽。”
    頓了頓,他補充道:“從今往後,在人前要自稱為‘孤’,於帝王前則為‘兒臣’,可懂?”
    “是,先生,我、孤知道了。”
    伏姣滿意這才離去,隻留青鸞殿中的姬丞嵐在榻上失神。
    這一晚,姬丞嵐睡得很香,在摒棄了“阿嵐”這個名字後,他擺脫了王家人的桎梏,更是在中貴大人的權勢下報了仇,而今一步登天,或許未來會更好。
    *
    清晨,伏姣已經帶著姬丞嵐到了禦書房裏,今上因為身體不能cao勞,勉強上朝過後,前朝呈上來的事務便全部移交給了九千歲。
    此刻在禦書房內,伏姣坐在案幾之前批改奏折,而一屏風之隔則是隨太傅識字學習的姬丞嵐。
    姬丞嵐並不笨,相反他出奇的聰明,隻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叫太傅另眼相看。能在宮裏教書的人本就學識不差,一開始太傅還頭疼去教授一個十歲都未開蒙的皇子,但直到真正上課,他才發現眼前這人有多機敏。
    一節課下已經是晌午,布菜的間隙伏姣隨意撿了幾個太傅今日講的內容,姬丞嵐結結巴巴倒也都回答了上來,隻單單看這一天,便知眼前小崽子記憶力不差。
    但姬氏皇子有的不僅僅是記憶力,更是要掌握禮、樂、射、禦、書、數,更有弄權之厚黑學,這才能擔得下一國之太子的位子,而今姬丞嵐差得還遠,好在時間充足,伏姣也有信心在原故事線正式開啟前教導出一位合格的儲君殿下。
    姬丞嵐的日常被伏姣安排得很滿,上午是隨著太傅學字聽史,中午膳後小憩片刻,下午則是去練武場跑步、蹲馬步。
    剛剛十歲的小孩因營養不良身子沒有半人高,腿上係著增重的沙袋在寒冬裏奔跑,小臉、拳頭被吹得通紅,對比一側坐在亭子裏熏著暖爐、捉著煙槍,一臉愜意,還有人捶腿按肩的中貴大人,就顯得異常淒慘,隻能在那寒風中自我勉勵。
    繞著練武場跑夠五圈後,姬丞嵐才在許可下解取身上的負重,一瘸一拐走向圍著屏風作擋風狀的亭子裏。
    “先生,孤完成了。”
    “嗯,坐下。”伏姣抬腳點了點一側的矮墩,見人坐好又將青石桌上的點心推過去,“吃吧。”
    “先生,孤不餓。”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姬丞嵐看得分明——在這宮中他雖貴為皇子,乃是天家血脈,而中貴大人待他僅僅是看似尊敬、浮於表麵,實則也並不全然放在眼裏,就好像此時,那人慵懶地躺在貴妃椅上,而他卻隻能坐在放腳的矮墩之上,高下立見,明顯至極。
    姬丞嵐知曉自己該討好誰,他小心翼翼挪著矮墩湊過去,將給九千歲按腿的宮女擠在一側,這才一臉孺慕地詢問:“先生,我、孤給您按按腿吧?”
    “堂堂皇子,殿下覺得合適嗎?”青年神色倦怠,因餘毒而染白的睫毛像是亭子外的落雪,加之清冷的模樣,恍若一尊冰雪凝成的美人。
    “孤隻是想為先生做些什麽,”在宮裏養了些時日,姬丞嵐不似過去那般麵黃肌瘦,臉龐豐盈幾許,連帶著膚色也白了過來,一雙桃花眼黑得像是濃墨,小小年紀便見得幾分日後的風華,“是先生救孤於水火,於孤而言先生最是重要。”
    說著他伸手輕輕搭在了中貴大人的膝頭,稚嫩的手掌下是青年發涼的膝骨,“先生,您便允了孤吧,孤保證一定比宮人們捏得好……”
    “隨殿下罷。”伏姣覆上眼睫,手裏的煙槍扔到內侍的懷裏,微微側身摟著絨毛大氅,將姬丞嵐的一雙手也蓋在了軟毛之下。
    不得不說反派的手法很巧,比宮中的下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輕重適度,沒揉捏幾下伏姣的膝頭就升起了一陣暖意,順著小腿延伸至冷冰冰的足踝。
    因為早年中毒緣故,九千歲的身子並不好,揚風天咳嗽難抑、雨雪天關節酸痛,不論酷暑寒冬,四肢總是冰涼難耐。由於身上這些毛病,伏姣也備受其累,雖然係統說可以全部屏蔽,但是為了人設的逼真與沉浸,伏姣還是逼著自己硬生生適應下來,直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伏·拚命三郎·姣:為了任務我可以!
    係·心疼崽崽·統:嗚嗚嗚我姣寶太美慘強了!
    【姣姣,反派小時候感覺還挺孝順的。】係統若有所思,【就好像你是他爹一樣。】
    悉知每一次任務中小茉莉和反派的發展,係統還是第一次遇見姣姣把反派當兒子養的情況,感覺還略新奇,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最後會變成什麽樣,是真的“父”慈“子”孝,還是某反派以下犯上?
    【我的年紀也確實能當他爹了。】伏姣無聲嘖嘖,感受著腿上的舒爽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像是一灘液體做的白貓兒。
    【不過姣姣你別被騙了,這個世界反派是大心機!】雖然這一幕看著和諧美滿,但係統還是堅決站小茉莉一邊,即使是對於年幼的反派他也要防患於未然。
    落雪無聲,姬丞嵐感受著手裏的膝骨,突然發現這個看起來雍容冷淡的青年似乎意外地單薄,從膝頭到小腿乃至足踝,那裏粗細竟是他雙手就能環握的,若是待他再長大幾歲,一隻手也盡可收攏。
    ——人不可貌相,看似強大的外皮下似乎還藏著旁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