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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姣知道，反派對他的愛遠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深而悠遠，就像是這個世界裏發生的事情一樣，明明那些都是他們計劃了那麽久的報複計劃，可最後還是因為伏姣的存在而一點點降低了底線，甚至直接放棄。
    有時候伏姣自己也好奇，難道就是因為第一個世界的相遇，才鑄就了反派對自己這樣的深情嗎？可每當這個時候，伏姣又忍不住問自己有什麽是可以被別人喜歡的。
    即使現在他的記憶對於曾經經曆的世界蒙上了一層紗，看不清、聽不到，甚至連感受都變得遲鈍，但依當前的狀況來看，想必每一個世界的反派都將是人中龍鳳，那麽普普通通甚至不太聰明的自己又能有什麽底氣去吸引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呢？
    ——我值得嗎？
    ——真的是因為喜歡嗎？
    伏姣以前並不是一個喜歡自我懷疑或者否定的人，但麵對這幾片靈魂毫不掩飾的愛意，他卻不由得思慮更多，尤其他現在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大腦空空的小茉莉了。在經曆過諸多世界後，不可否認的是他的行為與思考能力早已經有了變化，便不自主地會懷疑自己和反派的關係真是僅僅是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嗎？
    “哥哥在想什麽呢？”維看到撐著腦袋站在窗前的少年緩緩走了過去。
    距離那場消弭的對世界規則的報複之後，又過去了將近一年，現在是蘇丹的冬天，重新擔負起教皇職責的約瑟夫將伏姣留在了教廷，並給其頒發了紅衣主教的身份——伏姣是大陸史上最年輕的紅衣主教，同時也是唯一被世人信仰所化為天使的人類。
    如今伏姣的身份不僅僅是紅衣主教，更是一種屬於光明教廷的門麵擔當——穿著火紅色如同火焰一般繡著金邊長袍的少年總是會在每個月月初聆聽信徒們的祈禱，他會拖曳著身後那震撼人心的潔白羽翼站在教廷的廣場之前，陽光燦爛，仿佛是在為他加冕，甚至在人們的心中這位年輕貌美的紅衣主教已經逐漸取代了他們對於光明教皇的認知。
    “維？”伏姣微微側頭，就看到了比自己高了很多的俊美青年，曾經空茫的眉眼之間覆上了一層質地輕薄的白紗，配上堪稱聖潔的雪色長袍，他就像是站立在雲端的仙人一般不染塵埃。
    在伏姣的要求下，繼承了戰神神格的維也時常跟在他的身後，兩人在很多活動中如影隨形，因此在年輕的紅衣主教名聲遠播的同時，那位守護在主教身後的男孩也被眾人悉知。不得不說伏姣背後的翅膀是最好的標誌，維也從中受益良多——善於信仰天使的人類並不介意將自己的信仰同樣分給那位奇特的男孩——
    主教大人說，男孩也可被看做神的使者。
    於是空乏了幾千年的戰神神格再一次被人類的信仰填充，就如同伏姣化出了天使的翅膀一般，維在信仰之力的加護下恢複了成年人的模樣，即使還是因為靈魂的不完整而無法真切用眼睛看到周圍，但維已經很滿足了——這一回他終於可以用自己的臂膀摟住伏姣了。
    伏姣眨了眨眼，他望著靜靜站在自己身側似乎是在等答案的青年，小聲道：“隻是突然覺得好不真實。”
    “為什麽這樣說？”
    “就覺得很奇怪——維，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會選擇我。”伏姣嚐試將自己的疑惑表達得更加清楚，甚至這些問題他前幾天還問過係統，但顯然除了自己被保管的部分記憶，係統對於反派的存在機製也不能做出任何的解釋——不是不能，而是並不知道。
    伏姣望向窗外，蘇丹的雪季很美麗，城堡上覆蓋著一層白絨絨的雪花，尤其教廷奶白色的建築幾乎與雪景融為一體，此刻正有不少仆人們在做清掃工作，不合時宜地，伏姣忽然想起了那些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仆人……看，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喜歡他的。
    “這是一個哥哥很在意的問題嗎？”維並有直接回答。
    “是的。”伏姣點頭，“不知道的話，我大概寢食難安。”
    “可是哥哥昨晚在我懷裏睡覺的時候還說夢話——你說奶油布丁真好吃，還想再吃一個。”
    “維！你怎麽也學壞了！”奶油布丁確實很好吃，但大家長約瑟夫以吃多糖對身體不好為由剝奪了伏姣吃第二個奶油布丁的權利，即使伏姣拿出自己現在已經脫離了人類範疇的證明，但約瑟夫不為所、冷酷十足。
    “但是哥哥窩在我懷裏要布丁吃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甚至還把他的肌肉當成了布丁嗦了嗦。
    維笑了笑，現在他的笑容更多的是習以為常的溫暖。
    說著蒙眼的青年將藏在身後的手放在了伏姣的麵前，赫然一個精致的小盤子，裏麵躺著一塊米白色淋著甜醬的奶油布丁。
    “維！我愛你！”伏姣驚喜努力踮腳親了親維的下巴便接過了布丁，小心翼翼舀了一勺子喂到嘴裏，“熟悉的味道啊！”
    “那麽哥哥還想知道答案嗎？”
    這一回維盤腿坐在了陽光下的地毯上，並將紅衣的年輕主教抱在懷裏——就像是抱小孩那樣的姿勢。
    “唔……當然想。”
    “我倒是覺得哥哥不用那麽在意。”維解釋道：“其實簡單說來我也無法理解那種感覺，是植於靈魂深處的對你的偏向，就好像在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有人在我耳邊說——‘這是你應該愛並且保護的人’。很神奇，不是嗎？”
    伏姣有種懷疑，他覺得自己和反派真正的開始並非是第一個世界——這樣的懷疑還不曾被證實，但直覺告訴他自己的猜想並沒有錯。所以，在係統替他保管的一部分記憶之外，他應該還缺乏了某些回憶……
    “確實神奇。”這時候約瑟夫從後麵走來，他居高臨下望著唇角還沾著布丁上甜醬的年輕主教，不由得冷笑：“看來我親愛的下屬並不是很聽話。”
    伏姣吐了吐舌頭，“這是維給我帶的愛心加餐。”
    “我看你是想被打屁股。”
    一說起打屁股，伏姣就想起了自己被約瑟夫按著學習教廷教規以及光明曆史的慘痛經驗，那段時間他不僅僅屁股要被打腫，連身後的翅膀都快被約瑟夫給rua禿了。
    雖是這樣說的，但教皇大人扔掉了架子同樣坐在了維的身邊，俯身吻掉了伏姣唇邊的甜漬，“有功夫思考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月末的事情。”
    因為伏姣需要同時安撫四片靈魂，於是這四人幹脆協議，單數月份伏姣在蘇丹的光明教廷度過，雙數月份則是去深淵魔堡，當然因為伏姣還兼職了紅衣主教的工作，他必須保證在每個月的月初身在蘇丹露臉一次，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月末的時候他同樣會提前一天去深淵。
    “哼，我一個人，你們有四個，就沒人為我的腰和翅膀想一想嗎？”伏姣噘嘴，四個家夥都是不同的性格，除了最好說話的維，剩下幾個總是明裏暗裏吃醋，因此伏姣隻能不斷加精端水的水平。
    “有道理，我們當然替你著想。”約瑟夫笑了笑，他撫摸著少年的後背，低聲道：“有一個驚喜想不想要？”
    維似乎猜到了什麽，他出聲道：“會不會太早了。”
    “不早，足夠了。”
    “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小茉莉被引起了好奇心，“什麽驚喜啊？我當然想要！”
    “親愛的，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過兩天，也就是伏姣該換地方的月末了。
    像是留著懸念一樣，這幾天約瑟夫和維都不怎麽出現，聽說是忙於教廷的工作，可伏姣權當是借口，難不成有什麽工作是要繞開紅衣主教的嗎？
    臨近去深淵的日子越來越近，但往常會提前來蘇丹接他的人也不見影子，這才可把伏姣給整懵了。
    “所以到底隱瞞了我什麽？”剛從教廷繞了一圈都沒見著約瑟夫和維的紅衣少年不由得走到了曾經他還作為男仆住宿的地方，這裏像是重新修整過一番，原先那一排仆人的房屋都不在了。
    “請問這裏是發生過什麽嗎？”伏姣詢問一位路過的仆人，“我記得，前一年這裏並不是這樣的……”
    “見過尊貴的大人。”仆人鞠躬，他臉上的神情充滿了尊敬，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拒絕神聖的紅衣主教，“我曾聽說過，這裏的仆人冒犯了神使，所以被教廷趕了出去，原先的房屋也同樣被拆除。”
    冒犯了神使……
    伏姣一愣，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經被欺負的遭遇，這樣的巧合讓他忍不住自作多情——所以是為了我嗎？
    “謝謝你。”伏姣頷首，臉上不知何時掛出了一道微笑，看仆人離去，伏姣幹脆準備回房間，卻在轉身的順便被叫住——
    “姣姣。”
    很熟悉的身影，雜糅了很多不同的情緒，明明隻是單一的聲調，可伏姣卻覺得自己聽到了千言萬語的愛意。
    紅衣少年回頭，他看到了一位沐浴在光影中的男人，蒼白如大理石般的肌膚，烏黑落地的長發，比擬天神的容貌，以及散落在身側不同光色的元素。
    “你……”
    “是我們，也是神之子。”男人輕笑，“驚喜嗎？”
    “驚喜的……”
    “那麽姣姣，這一次放心了嗎？”
    ——這個世界因你而得以繼續存在，我將放棄複仇，隻是為了愛你。
    伏姣輕笑，“我從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愛著我，而我同樣也愛著你。”
    愛著我正如永遠將我作為第一選擇，而我全部肆意妄為的自信也均是來源於你的放縱。
    *
    神說要有光，於是世界便有了光。
    神說要有愛，於是他找到了那朵飄蕩在世界邊緣的小茉莉。
    神說祂愛他，於是整個世界為之悸動，光明且順遂。
    【第九個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