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嫁是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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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占帝心!
顧清翎搖了頭,笑,“清翎自知死罪,無話可說。”
天啟帝擺了擺手,示意齊大人行刑。眼見一個女子就要血濺大殿之上,眾位朝臣都不忍再看,側頭閉目。
齊大人的執掌兵部二十年,劍法不俗,他落劍自然是極快的——
清翎隻覺得後頸一陣劍風,劍還未至,已有痛感襲來。
她緊咬下唇,一手攥著袖口,麵色慘白。三秒已過,竟如不知經曆了多少年一般的漫長,往事曆曆在目。衝鋒陷陣、馳騁疆場,本還是昨日之事,再想來,好像百年已過。
一縷長發被劍氣所斷,落在她眼前。
天啟帝麵帶笑意,揮手示意宦官宣旨。
“銳翎將軍顧清翎聽旨念爾十年來南征北討、戰功赫赫,今赦爾欺君之罪。加封鎮北將軍,賜府邸一座,良田百畝,金銀綢緞數箱——”
顧清翎深吸了一口氣,隱隱後怕。剛才齊大人的劍隻偏了半寸,她若有半點反抗,此刻定然已經人頭落地。
“兵部尚書齊霖,未能名察顧清翎身份,犯失職大罪。今罷免官職,即日還鄉。”
齊大人跪地,低頭將兵符呈上,“臣,謝聖上不殺之恩……”
聽到這樣的結果,一幹朝臣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俯首恭賀。
“還有一件事……”天啟帝忽而笑著望向顧清翎,慢悠悠地道“將軍雖然能幹,畢竟是女子,到底也是要有個歸宿的。寧王至今未娶,孤有意賜婚你倆,將軍意下如何?”
賜婚寧王?
顧清翎猛然一驚,傳聞中性格乖戾、不近人情的寧王?
他不是早就意誌消沉,無心朝政了嗎?
這是一個簡單的院落。
池邊上有幾樹青竹,藤架上繞著葡萄的枝葉,擺放在院內的石桌下種著幾叢不知名的野花。夏日蟬鳴,風過留香,也是一派生機勃勃。
這便是天啟帝欽賜於顧清翎的府邸。
“將軍!”
一名身著鎧甲的將士匆匆踏入院內,見到站在樹下的白衣女子,腳步加快著趕過去,抱拳行禮,“將軍,你吩咐的事,末將已經辦好。三千黃金已經暗中送往齊大人家宅,更派數百精兵護衛大人還鄉,將軍請放心。”
聽得此言,白衣女子稍稍轉身,輕聲歎氣,“若不是有齊大人數月前暗中傳信於我,授我大殿上該如何表現,我未必還能站在這。十年來,齊大人一手提拔我,如今東窗事發,要大人替我頂罪才可保我一命,清翎當真是愧對他……承影,可查到是誰揭穿我身為女子的身份?”
承影稍稍壓低了聲音,湊上前道“屬下已查到,是五殿下。”
“卻無痕?”仿佛是瞬間了然於心,清翎的唇邊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想收買我不成就幹脆意圖借聖上的手殺我滅口?他到是打了好算盤,我活著,定讓他失望的很!”
承影難免後怕,“將軍這次,真可謂有驚無險,九死一生。”
清翎卻笑了,走至石桌前坐下,“有驚無險是實話,九死一生可就誇大了。你當聖上是什麽人?幾十年來勵精圖治方讓天離國強盛至此,眼裏哪容得下沙子?我三番五次覲見,他怎麽會辨不出我是女子?隻是這事既然被人揭出來,自然是要個人出來把罪都扛上身才能服眾。齊大人,是為大局著想。”
說著,她一笑,“不過這仇,我定是要向他討回來的。”
話音剛落,便有兩名侍婢怯生生地走上來行禮,“將軍……該是梳妝換衣的時候了。”
梳妝換衣?
清翎這才猛然記起,今日可不是她與寧王成親的日子?這些天清閑久了,把正事都給忘了。怪不得今天小丫頭們看她的神色都小心的很,肯定是以為她不做梳妝準備是不肯嫁,一個個怕誤了時辰擔當不起。
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下去,“去把東西準備好,我隨後就來。”
得了恩赫,兩個侍婢如釋重負,急忙笑著下去了。
“將軍真要嫁給寧王?”承影顯然是替她委屈,麵色不忍,“傳聞寧王日日流連風月之地,性情乖張,三年來未有一天入宮覲見,對聖上這樁賜婚,仿佛是充耳不聞……就是寧王府上的下人們也都竊竊私語說……”
清翎本還想勸他,聽到他話說到這卻來了興致,“嗬,他們說我什麽?”
承影憤恨,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中擠出,“說將軍又老又醜,豈配做他寧王府的正妃?就是側妃的位子,寧王也不屑施舍給將軍!”
清翎聽後,隻淡淡一笑,“尋常女子到十六歲便要出嫁,我已經是二十二了,再稱不上年輕。何況自三年前聖上賜封三殿下寧王,三年間他也未冊立王妃,想必是眼光頗高,我這副容貌,也著實入不了他的眼。”
承影聽她這樣自嘲,急忙勸說,“在末將眼中,將軍便是傾國傾城,任何人凡俗夫子也匹配不上。更別說寧王隻是空有皇子虛名的紈絝子弟,將軍若不願嫁,不如……”
清翎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寧王,我必須嫁。”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承影的肩膀,眼神望向遙遠的天際,瞳孔中倒映出浮雲悠悠。
“不嫁,便是死。”
“我手裏可有二十萬精兵,沉王謀反之事尚曆曆在目,聖上絕不允許其他人再有任何機會奪他的江山——我這二十萬大軍,要麽交於他手,要麽我死。安排我下嫁寧王,聖上的用意,難道我還不懂?”
“他也曾是勵精圖治、運籌帷幄的三殿下啊……聖上把我跟他綁成了一顆棋,要的到底是個可繼承大業的明君,還是牽製兵權的擺設,我都看不明白。”
“走吧承影,別耽誤了我出嫁的時辰。”
軍中十年,舞刀弄槍,如今看著鏡中盛裝的自己,她反倒不習慣了。
輕輕用螺黛描了眉色,雙瞳是水一樣的光波瀲灩,緋色的胭脂掃了麵頰蓮臉巧笑。奴婢拿了新製的胭脂紙來,她張口微微一抿,唇色嬌豔。
連喜服都是宮裏賞賜的,吳越進貢的絲綢拿金線繡了栩栩如生的龍鳳呈祥,外籠了一層薄紗,七分華貴裏添了三分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