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為妻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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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占帝心!
    列為百官在家裏急得坐立不安,小廝們進進出出,說不到幾句話就又被打發出去繼續打聽消息。直到酉時過半,本以為這婚事是作罷了,剛想把心落了地陪夫人用晚膳,寧王府的人卻突然傳來了消息——將軍與寧王已準備行禮,等著諸位大人前去觀禮呢!
    急急忙忙趕了去,卻駐足在聞香閣門口不敢再往前一步。小小的聞香閣門口停了各色各式的轎子,同朝的官員麵麵相覷,都是猶豫再三不知所措。
    真要在裏拜堂?
    這、這簡直——
    太常寺卿搖頭歎息,“唉……真是荒唐!”
    顧清翎在廳內張望著外麵的動靜,不禁笑道“他們都圍在外麵做什麽?”
    純鈞往外瞥了一眼,笑,“將軍忘了,聖上曾定律法,凡在朝官員進出煙花之地者,杖責五十。”
    “是,我真把這條律例給忘了。”說著,她轉身對身後隨行的官員笑了笑,“那諸位不是為了我一時任性要受五十杖責了?”
    有幾位文官瞬間臉色就白了,低頭支支吾吾終是不敢多說一句話。
    清翎招了招手,叫來了聞香閣的媽媽,“喏,看到沒?外麵這都是皇上麵前當寵的官員,難得的貴客。讓你的姑娘們出去把他們哄進來,哄不進來,那可就是你的姑娘沒本事了。”
    純鈞幾乎是對她刮目相看了,“王妃太亂來了。”
    “哈……”清翎支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從二樓上款款而下的姑娘們,“這裏有美酒、有佳肴、有暖床、有女人,更可以拿我和王爺做擋箭牌,你當他們真不想進來?”
    純鈞聽了,往自家主子那掃了一眼,“這話……”
    “十年軍營裏廝混,早忘了自己是個女人,我還有什麽大家閨秀的樣子可端?”清翎也往寧王那看了看,見他低著頭捧著茶,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她的話,好像是扯了唇淡淡笑了笑。
    清翎這一眼,便不自覺停下了目光。
    憑心論,寧王真是個將淡漠刻在了骨子裏的人。他一襲黑衣的坐在那,仿佛隔了一層屏障,他自飲他的茶,再怎樣的喧囂都是與他無關的。
    可他真是清翎見過的男人裏最好看的。極銳的眉,眉下的那雙眼隱著複雜的情緒卻不流露分毫,像是倒映在寒潭裏的夜色,隔著天水的距離,恍若虛幻。薄唇微微抿著,但一點弧度,就似乎把天下都睥睨了三分。偏偏他的張狂都是收斂著,時刻都散發著一種令人覺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清翎往純鈞那湊了湊,低聲說,“我說,你家爺生得真好看。”
    純鈞“啪”的展了手裏的扇子,掩了唇笑意更盛,“我家爺,再好看也是你的男人。”
    承影卻一副不滿的表情,冷冷哼了兩聲,極不待見寧王的樣子,“將軍,寧王剛才還下手要殺你,轉眼你就誇他。”
    “一碼事歸一碼事。這麽些年了,能讓我心存三分畏懼的男人,他還是第一個。”顧清翎話裏是真有稱許,一雙眼往寧王那瞥了又瞥,字字清晰,“此等風華,當世無雙。”
    正說著,寧王擱了茶,站起身。
    就這麽個微不足道的舉動,圍在廳外低語議論的官員們突然噤了聲,一個個屈身低頭生怕寧王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顧清翎都有些覺得好笑,寧王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才讓人人都把他閻王看?
    “都來了?”
    他一眼掃過聞香閣內的眾人,視線與清翎相交。看這女人眼裏盡是笑,那般肆意的看著他,當真是不怕他?
    “那便行禮。”
    顧清翎一直在看他,隔著晃動的珠簾,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躬身與他對拜。這之後,他們便是夫妻,誓言與子偕老、恩愛不離。可她到這一刻連寧王卻無歡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都沒琢磨清楚,這樣輕易嫁了,可惜嗎?
    抬頭時正對上了寧王的眼,沉靜淡漠,疏離謙和,可是——沒有敵意。
    待禮成,寧王便即刻吩咐純鈞,“回府。”
    “回去?”清翎一聲低呼便引來他側目,“怎麽,你還想在這呆著?”
    她不懂他這莫名的心意,“有何不可?”
    “聞香閣有四大美人紅鸞、綠綺、朱砂、碧雲。”純鈞說起美人來,摺扇微搖,姿態“不知王妃今晚是想宿在誰的床上?”
    清翎這才明白,新婚之夜,她總不能在女子侍客的床上跟寧王洞房。
    “那就依王爺的意思。”
    “爺……”
    清翎回頭,匆匆快步而來的是一襲緋紅長裙的女子。若世上真有女子一笑可傾城,說得大概就是她這樣的吧。嬌而不媚,明豔照人。
    “爺,外麵正下著雨。紅鸞僅以絹傘為禮,賀爺與王妃大婚之喜……”
    她說著,將手中絹傘撐起。那紅色的傘麵上繡著鸞鳳翔空,琴瑟和鳴。清翎不免暗歎,這樣栩栩如生,真是蕙質蘭心。隻是聖上賜婚她與寧王也不過兩個月,這把傘繡得精致,少說也該繡了半年有餘。
    紅鸞眼裏的情,她可看得明白。
    隻流露出了然於心的笑容,清翎便一人先行走出了聞香閣。外麵真是在下雨,剛出了門就迎麵的一陣夜風,承影在她前麵打著燈籠,可她這嫁衣繁複,又怕濕了繡鞋,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小心翼翼。
    剛想一聲長歎,她就突然被人抱起,嚇得她險些一聲驚呼——借著光,她抬眼就望見了寧王的側臉。
    “卻無歡你……”
    他沒低頭望她,隻是淡淡說了一句,“誰準你直呼本王的名諱了?”
    她也就不說了,一雙眼還是肆無忌憚的看著他。
    似乎是終於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寧王一聲哼笑,“看什麽?”
    顧清翎沒半點收斂,“寧王……不,爺生得好看。”
    本以為寧王府該是張燈結彩,沒想到下了馬車入眼卻是清清冷冷。清翎這才恍然,要不是自己一時興起跑去了聞香閣,大概今天即便來了王府也不過半個棄婦。
    顧清翎在丫鬟伺候下卸下了那堆金釵玉環,沐浴更衣,等她一切收拾妥當,仍沒見卻無歡從書房過來。她遣走了侍婢,看到桌上那兩杯合巹酒隻搖頭笑了笑,反正卻無歡今晚應該是不會來了。無所顧忌,她拿了筷子就夾了一塊金絲棗糕送進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