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帝心！
    匆匆兩個月過去，有清翎的叮囑，首飾的事誰也再沒提起了。二夫人本想將雲姨趕出將軍府，清翎不許，她也就隻能作罷。可是此後她就更記了仇，一個將軍府裏東苑和西苑簡直像水火不容，連平時用膳都不在一個桌子。
    雲姨卻高興，“早這樣才好呢，省得每天還要看她臉色。”
    清翎覺得有些對不住雲姨，雲姨雖然在這將軍府當了二十年的奴婢，可是容貌端莊又是清清白白，本還能去找個好人家……如今臉上給二夫人劃的那兩道疤，看來是去不掉的了。
    “我從進了將軍府伺候就沒想著要出去，就是以後大小姐出嫁了，我也還是要留在府裏照看這宅子一輩子……”
    清翎端了熱茶來給她暖手，“就是以後出嫁了，我也要陪雲姨住在這宅子裏，孝敬雲姨在一輩子。”
    “大小姐說的什麽話，出嫁的女兒當然要住在夫家的。將軍從前就跟相爺定了親，從前大小姐跟相府的少爺也是宮裏見過麵的，以後嫁過去應當是不會受苦了。”雲姨歎了氣，眼裏還帶著笑，“到那一天，雲姨也就能放心了。”
    話音剛落，就見了成群的丫鬟捧著一份又一份金釵銀飾往這走，雲姨疑惑著攔下她們問，“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領頭的那個是二夫人的貼身丫鬟，不敢對著雲姨的眼，隻低低聲音說了一句，“這是瑞景王送來給大小姐的聘禮……”
    “聘禮？”清翎一時莫名其妙，“什麽聘禮？”
    “二夫人……二夫人給大小姐定了親，三天後就嫁給瑞景王做妃子。這些都是王爺剛剛送來的聘禮，說……說小姐到底是名門之後，怠慢不得規矩。”
    ——三日後出嫁！
    顧清翎怔在原地幾乎懷疑方才聽到的話根本是錯覺！
    雲姨回過神來，氣得咬牙切齒，“她欺人太甚！我去找她問清楚，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就把小姐嫁出去！”
    “怎麽不明不白了？”二夫人領著清芷從回廊過來，打量了一下那些嫁妝，似乎很是滿意，“到底是瑞景王府，真是沒怠慢我們。清翎，這些都是你的，看看自己喜歡什麽。”
    清翎望著丫鬟們捧在手裏的鳳冠、喜服，顫抖著聲音問“二娘真的給我定了親？三日後就要出嫁？”
    “東西都送來了還能有假嗎？上次瑞景王過壽不是你同我一起去的，王爺可不就看上了你。放心，你這次嫁過去是做正妃，堂堂正正的名分。”二夫人一臉笑容張羅著丫鬟們把東西送去屋裏，看清芷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一枚銀鐲，忙拿了套在清芷手上，“來，姐姐的東西就是你的，還不跟姐姐說謝謝？”
    眼看雲姨又要動手，二夫人一個眼神就有兩個小廝過來把雲姨攔下，她摸了摸清翎的頭發，眼神裏仿佛真有一個長輩的慈愛，“雖說你還小，倒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就我們府裏這境況，瑞景王想娶你也是福分。王府畢竟是王府，吃穿用度虧不了你，比跟我們過這清貧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你說是吧？”
    清翎終於忍不住了，抱著雙膝蹲在地上哭起來，“二娘！我不嫁——”
    雲姨已經哭得滿臉都是淚痕，“大小姐才十二歲，你怎麽能忍心讓她跟了一個老頭子這麽毀了一輩子？何況將軍在世的時候跟相爺訂了親，大小姐將來是要入相府的！”
    “別聽你雲姨瞎說！”二夫人攬了清翎在懷裏，輕聲細語的勸，“瑞景王今年也才四十，男人這個年紀尚是壯年。何況將軍跟相爺訂了親是不假，也沒說是要嫁哪個女兒過去，現在瑞景王難得看上你了，好好的機會怎麽能錯過呢？以後相府來問了，清芷嫁過去也是一樣的。”
    清翎一轉身，二夫人想要牽她的手就空在了半空裏，她長歎了一口氣，“大小姐真是還小，我做長輩的還能害你不成？還有三日的準備時間，清翎，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有什麽要交代的要吩咐的盡管說。”
    顧清翎扯了唇角笑了笑，看也沒再看其他人一眼，轉頭就跑回了自己的屋裏。
    二夫人知道事情到這一步已經是都遂了她的意，也不再討便宜，牽著清芷就走了，偌大的西苑裏就留了雲姨和清翎兩個人。
    接連著兩天，不論誰來勸，清翎都把自己關在屋裏不肯出來用膳。雲姨知道她委屈，心裏又苦又疼，可是親事已經定下，現在還能有什麽辦法？
    猶豫再三，第二天夜裏，其他人都早早睡下準備之後的婚事，她把清翎帶到了祠堂裏。
    雲姨上了兩柱香後，把供奉在最上麵的長劍取下來捧到了清翎麵前，“大小姐，這把劍你還認識嗎？”
    “認識。”清翎撫著上麵的刀痕紋路，點頭，“這是爹生前的佩劍。”
    “是。將軍征戰一生，這把劍，不知斬過多少敵寇，飲過多少鮮血——”雲姨把劍塞進了清翎手裏，眼眶微紅，強忍著眼淚，“將軍曾說過，顧家的人，絕不受人欺淩！”
    “大小姐……”
    雲姨忽而深吸了一口氣，直挺挺跪下，驚得清翎往後退了一步。
    “大小姐，走！現在就走，立刻就走——絕不能出嫁，天亮前就離開將軍府！”
    “帶著這把劍，走的越遠越好！雲姨不能護你一輩子了，也不知道你此後是否會平安無事……可是眼下，雲姨絕不能這樣看你眼睜睜出嫁！”
    顧清翎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她自小就在這將軍府裏，從來沒想過走一天會被逼得要逃出去。可雲姨說的是，她不能嫁，不能嫁……嫁過去她這一生就完了！
    “可是雲姨……”她抱著懷裏那把沉沉的劍，抽泣著發抖，“我該去哪？我能去哪？我從沒出過將軍府，我也不知道去了外麵該如何活下去……”
    “我……我怕……”
    “大小姐。”雲姨忽而笑了笑，伸手擦去清翎臉上的眼淚，“擺在你麵前有兩條路，一是嫁給瑞景王，從此衣食無憂；二是即刻離開將軍府，之後事事都要靠你自己，你可能難免以偷搶、行乞為生，甚至遭人欺辱，雲姨能給你的，隻有你手中這把劍。”
    “若不能用它保護自己，便要在辱沒將軍府聲名前了斷了自己！”
    “我……”顧清翎喘著氣，緊握手裏那把劍，抬頭看了看燭光明滅下的兩個牌位“雲姨，不如你跟我一起走？”
    雲姨卻搖了頭，“這一生，我也絕不離開將軍府半步。大小姐的路要怎麽走，隻能靠自己。雲姨即便護你一時，也護不了一世。”
    許久，清翎終於跪下，抽抽噎噎話都說不清楚，對著雲姨、對著爹娘磕了三個重重的頭，淚眼摩挲。
    “雲姨……”
    “終有一日，顧清翎定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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