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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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古城,洛朝數一數二的大城市。其地理位置可謂是得天獨厚。
    九州大陸,共分五域。西州,北境,南荒,東島各領一方,簇擁著占地最廣的中州。
    中州之地亦可稱為中原,如今已呈現大一統的趨勢。統治者正是太古城所屬之洛朝。
    由洛國皇室,段氏一族建立,距今已延續正統百年之久。而唯一阻礙洛國一統中原的,也就隻有靠近北境,苟延殘喘的燕國一脈。
    或許,沒有十年前的那一場血雨腥風,洛國可能早就已經完成了統一中原的偉業。
    此事尚且不提,說回太古城。
    太古城並不是洛國的首都,首都上京位置偏北,是為了可以方便皇帝實時關注北方戰事,特意選址。
    而太古城居於中原之地的正中,地勢平坦,非常適合農業發展。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太古城完全沒有遵照洛國皇室指定的以軍立國的政策,而是更加偏向於農業和商業的發展。
    再加上其位置優勢,沒有外敵的侵擾,不需要太過於注重城防建設,因此在其他方麵的發展越發的迅速,儼然已經成為了洛國最大的商業之都。
    此時正值戌時,天地昏黃,天色將暗未暗,火紅的晚霞也早已褪去。隻不過若站在高處望去,還是可以看到些許紅暈渲染著天邊。
    那是太古城內的各處商家,提前支起了照明的紅燈籠。
    數以萬計的燈籠,猶如滿天繁星,四散在城內的各個角落,似是要將整個太古城再次帶入白晝一般。
    隻不過,今天的天氣似乎並不好。狂風呼嘯,即便是太古城高大的城牆,似乎也抵擋不住這邪風灌入城內。
    那些高懸的燈籠,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遠處看起來,倒像是不斷搖曳的妖火一般。
    終於,天色完全暗淡下來,最後一絲光亮也全部消失。
    看著城內街道上的行人急匆匆的步伐,似乎天色暗的比平時要早上一些。
    此時城外駐守的守城將士已經開始回收置於城外的拒馬樁。
    平時太古城隻開放東西兩處城門。兩扇碩大的城門已經虛掩了起來,似乎隻待士兵收拾完畢,便要緊閉城門。
    “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
    東門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兩道急促的馬蹄聲。
    正忙著收拾的士兵,立刻停下來,警惕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雖然今日因天氣緣故,關閉城門早了一些。但平日這個時候,早就已經沒有出入城門的人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緊接著,兩道禦馬疾馳的身影便從樹林中躍出,走到了官道之上。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匹高頭大馬。
    這兩匹馬齊頭並進,速度駭人。強健有力的四蹄,以極高的頻率擺動,遠看就像在低空飛行一般。
    這種體型的馬很少出現在中原地帶,其產地一般都是在北境和西州。而且這種馬大多脾性剛烈,很難馴服。
    所以一般駕馭這種馬的人,都是一些有功夫在身的練家子。西州之地,沒有國家,而是大大小小的江湖勢力各統一方。因此,這種馬在西州比在戰事頻發的北境還要受歡迎,凡是有點實力的江湖客都喜歡配上這麽一匹烈馬。
    守城的士兵越發警惕起來,這馬就像是一個簡單的身份銘牌一樣,讓人不敢忽視它們的主人。
    靠近外圍的士兵,都是仰起頭,定睛向馬背上看去。顯然,雖然有些警惕,但是他們對於這禦馬之人更感興趣。
    這一看,反倒讓人更加驚訝。
    馬背上的兩人,竟然不是一般人認為的那樣,渾身腱子肉,終日在刀尖上舔血的江湖客,而是兩名偏偏少年。
    其中一人看起來年紀還很小,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身傳一件淡青色的夾袍,腰間還別著一個體積不大的葫蘆,似乎是盛放液體用的。
    這名少年長相普通,並不出彩,但卻是氣質出眾,眉宇間透露著強烈的自信,英武不凡。
    再看那少年身後的另一人,卻是讓在場的眾人都是呆住了。
    近了才發現,這身後一人,並不能算是少年了,應是已經二十歲左右的青年。
    此人相貌堪稱一絕。
    身穿一件白色的長衫,上麵有黑墨渲染一般的雲紋裝飾。左肩處,還披著半截式的短款披風,一頭烏黑如風的長發和披風一起,在身後上下翻飛。
    再往臉上看去,完美的臉型,棱角分明卻又不突兀,似還有一絲圓潤之意。五官也是俊美,挺翹的鼻梁,白皙的皮膚襯著淡紅色的嘴唇。
    最讓人入迷的是那一雙眼睛。眼睛不大不小,眼神深邃卻靈動。像是深潭幽幽,又像璀璨的星辰。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皆係於一人身上。
    但是,讓士兵發呆的原因,卻不是這年輕人的相貌。畢竟在場的都是些糙老爺們,就算你是天仙下凡,也比不過城內有名的青樓名妓。
    讓他們驚住的還是這名青年散發出的氣場。
    其實論到氣質氣場,這青年還不如身邊那少年來的明顯。但是即便如此,卻也讓這些士兵“如臨大敵”。
    這些士兵都是北境前線退下來的老兵,特意來太古城這個悠閑之地養老的。這些人都是真正接觸過死亡,見過大風大浪的。即便如次,這名青年卻也讓他們再一次感到了威脅,生命的威脅。
    這是殺氣,就像出竅的利刃一般,下一刻就可能奪了人的性命。
    不過奇怪的是,這殺氣就好像不是針對人一般。這個說法難以理解,但是這些上過戰場的老兵對殺氣很敏感,硬要形容,這殺氣更像是城內那些幹了幾十年的屠戶一般。
    眾人還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那兩人已經架馬來到了近前。
    此二人似乎很懂規矩,知道靠近城門的地方不可以疾馳,特意放緩了速度,慢慢停了下來。
    最靠近的幾個士兵暗自舒了一口氣。
    看著就不好惹的兩人要是愣頭青,那可真是有些麻煩。
    其中一名士兵快步走上前,開口道:
    “兩位從何處而來?叫什麽名字?要是入城,還需要例行登記一番。”
    本以為是年長一些的來作答,沒想到是那少年先說了話。
    “在下王文博,這是我的師兄羽化塵。我們兩人從西州而來,來這太古城拜訪故友。”
    盤問的士兵聽了王文博的回答,有些想笑。這小小年紀說話卻如此老成,還說什麽拜訪故友。
    想著,士兵看向了另一邊那個叫羽化塵的青年,等著他說話。
    隻不過,從停下馬蹄開始,這羽化塵就一直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天空,那地方烏雲密布,似乎就是今日天色暗得早的罪魁禍首。
    看來指不定一會還有一場大雨。
    “師兄?師兄?你說兩句?”
    王文博看一旁的羽化塵沒有反應,催促了兩聲。
    “嗯?我聽說守城的城防官趙飛不是每天都會在東大門做封門巡查嗎?今天怎麽沒有看到?”
    羽化塵一開口,就是讓那士兵青筋直跳。
    “小小年紀,口氣不小?你以為自己是來巡查的都查嗎?趙大人的名字是你能隨便叫的嗎?”
    “別廢話。我們就是來太古城找這個趙飛的。看現在的狀況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羽化塵的話,讓那士兵一頭霧水。此人依舊囂張地叫著趙大人的名字,還說什麽沒有時間了,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師兄?時間不多了?不是之前說還有最少半個月嗎?”一旁的王文博打斷了剛想再次說話的士兵。
    “嗯。我剛才一路過來就感覺不對了。這次的氣息很重,你看那邊的天都變色了。應該就在今晚了。”
    “啊!那可怎麽辦。我們什麽準備都沒有做呢!本來說是要在附近先下個陣的。”
    “沒事沒事,問題不大。那老道士的陣我覺得從來就不怎麽好用,到時候我一劍斬了它就是了。”
    “是是是,有師兄在我自然放心。實在不行,不是還有那個老和。。。”
    似乎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王文博突然閉了嘴。
    被晾在一旁的士兵火冒三丈,他從來沒有被如此輕視過。
    本來要發火的他,看到了羽化塵半截披風下那一把若隱若現的帶鞘長劍,暗自吞了吞口水。
    這兩人絕對不好惹,但是作為太古城的士兵,氣勢也不能丟,這種時候,就隻能。。。
    “來人啊,這兩個小兔崽子想要造反!”
    那士兵突然轉身,直接喊來了自己的同伴。
    。。。。。。
    東城門正發生著一場騷動,而此刻城內某處也悄然發生著一些事情。
    “爹爹,爹爹!”
    趙府一處不小的庭院,傳來奶聲奶氣的呼喊聲。
    一個幼齡孩童,走著蹣跚的步子,跑向一個中年男子。
    這男子個頭不高,但是氣勢十足,一看就是久經沙場之輩。
    他正是太古城的城防官,趙飛。
    今天趙飛提前結束了巡查工作,先一步回到了家中。
    不為別的,因為今天是他兒子的生辰,他還在城中最大的酒樓醉仙樓擺下了宴席,請來了城內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給他的兒子過個生日宴會。
    說起來,趙飛此人作為城防官,也可以算是盡心盡力了。即便今天有宴會,他也沒有放下手頭的工作。
    不過提早一些回來還是很有必要的。因為今天宴會上的都是一些大人物,他趙飛作為擺宴的主人,自然是要提前一步前往會場。
    城防官是專門負責守城的官職。在洛朝,這是每一個都城最大的幾個官職之一。一城的守備軍隊都歸在城防官麾下。
    城主雖然是名義上最大的官職,但是根據規定,城主是沒有軍權的,所以每個城主都會對自己的城防官客客氣氣的。
    隻不過這一點,在太古城有些不同。
    因為其位置特殊,沒有戰事或是匪患的襲擾,城防力量並不重要。即便是維持日常秩序,也大多是有城主麾下的衙役負責。因此,趙飛的這個頭號武官的權利可謂是大打縮水。
    今天宴會,他自然邀請了城主,名義上是給孩子過生日,其實是他為了討好城主精心準備的機會。
    趙飛雖然本職工作做得很好,但他可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廉明的人。
    他平常工作也會利用職務之便,撈一些油水,這次也是為了討好城主大人,以便之後獲得一些好處。
    “大寶,真乖。”
    趙飛一把抱起了跑過來的孩童,寵溺地刮著他的小鼻子。
    “你怎麽還沒有換衣服呢?小翠沒有帶你去換嗎?”
    趙飛看到大寶身上還穿著樸素的常服,眉頭微皺。
    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已經吩咐了下人,這個點還沒有給大寶更衣,怕是宴會都要趕不及了。
    大寶自然不太清楚緣由,隻是不停搖著頭:“小翠姐姐下午就不見了。”
    “小翠?”趙飛大聲呼喊了一聲。沒有人應答。
    此刻想來,他才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剛才回來進大門的時候,一個仆人都沒遇到。
    雖然他家仆人不多,但是從前院走到後院,一個沒遇上的幾率也太小了一點。
    趙飛有些動火,今天的宴會很重要,這些狗東西偏偏在這個時候掉了鏈子?
    “你娘呢?”
    “大寶不知道,大寶想吃糖糕。”
    趙飛放下了大寶,“大寶乖,一會有好多糖糕吃,你先會自己房間。爹去找小翠,讓她找你。”
    說完,趙飛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後院。
    一路呼喊,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在空曠的宅子內來回飄蕩。
    “啪啪啪,叮叮,啪啪啪。。。。。。”
    正在趙飛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聲音。
    聲音是從偏院廚房傳來。
    “媽的。哪個家夥在這裏找死?老子不是說了今天不在家裏吃了嗎?”
    怒氣衝衝的趙飛,徑直奔向了廚房。
    一轉角,就看到了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
    “夫人?”看清楚人影,本來怒火中燒的趙飛,氣瞬間就消了一半。
    “夫人喲!你這是幹什麽呢?今天不是給寶兒慶生嗎?我們不是要去醉仙樓吃飯嗎?”
    女子回過頭,也是一愣,“趙郎?怎麽就去醉仙樓吃飯了?沒和我說呀?我還想著給寶兒慶生,所以親自下廚了呢。”
    趙飛聽罷,氣也是全消了。
    “狗日的李元,老子五日前就讓他告訴夫人你了。沒想到這狗東西竟然忘了。”
    “好了趙郎”,女子上來挽住趙飛的手臂,“李管家一定是幫你張羅宴會,忙過了頭,所以沒和我講。”
    “還有,寶兒過生日也不是什麽大事,怎的去醉仙樓這種奢華的地方?你難道是為了請那個莫城主嗎?”
    趙飛頓感頭大,他沒有選擇親自告訴夫人,就是怕被夫人責備。
    “好了夫人,和城主大人關係好一點,我們以後的日子也能更舒坦一些。到時候,頓頓醉仙樓都不是問題。沒什麽壞處的。”
    “哼,你好歹當初也是陪著皇帝打仗的大將,前途無量,你自己非要說什麽累了,跟皇帝討了這麽個鬼職位,來這邊還不是要看別人的臉色。”
    “好了夫人。這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你懂得不多。你看看,當初和我一起征戰的那些兄弟,留在上京的有幾個日子有我舒服?被皇帝奪了兵權,看管起來的比比皆是。好了好了,不說了,趕緊收拾一下,還得趕去宴會呢。”
    趙飛說完,就要拉著女子一起出去。
    “好好好,就你懂得多。”女子輕輕拍了一下趙飛,“等等,我好不容易下個廚,剛炒了兩個菜。先嚐嚐再走,回來怕是也不吃了。”
    雖然有些急,但畢竟是自己夫人親自下的廚,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趙飛接過筷子,夾起了一塊還在鍋中沒有盛出的紅燒肉。
    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甚是美味。
    “嗯。。。。。。好吃!夫人你這廚藝比之前的還要好啊。今晚回來,熱一熱,為夫還能在喝兩盅。哦對了,府裏的酒好像快沒有了,我一會叫老李去買幾壇,今晚回來夫人和我再快活快活!”
    說完,趙飛突然想起什麽,皺起了眉頭。
    “哎,夫人?說到老李我差點都忘了,這家中仆人都去幹什麽了?怎麽一個人都沒了。”
    。。。。。。
    女子停頓了一下,才緩緩說道:
    “哦,那些人啊,不都在這嗎?你肚子裏還有一塊呢。”
    屋外突然風起。
    “啪!”
    廚房厚重的木板門被狂風一吹,牢牢地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