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罰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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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人走遠,葉容宵才幽幽開口,
    “叔父打算偷窺到何時?”
    他雖看著麵善,年齡也不大,但早已不是單純的少年郎了,任誰父母早亡,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得與一眾吃人不吐骨頭的長輩爭奪家產,承襲爵位,也不再少年如初。
    若不是顧長暮出現,他怕是早已死在十五歲被人追殺的途中。
    此時,從身後林蔭處走出一個人,正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一想到要利用這個小娘子,竟有點舍不得。”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的異樣,但很快便逝去。
    皇舅早早就開始算計他了,而他又何嚐不在算計著,這世道就是這樣,互相算計,互相傾軋。
    “既然回來了,就好好修養。”顧長暮站在他身側,兩人身高差不多,這裏地處偏僻,自然沒人會發現剛剛回朝的安國侯會與攝政王勾結。
    “叔父下一步打算做什麽?”葉容宵望著遠處的宴會,那裏燈火通明,相信過不久,再也見不到這一派和氣的景象了。
    許久,才聽到一聲,“夜探將軍府。”
    葉容宵走後,隻留顧長暮一人站在岸邊沉思,他站在藺疏錦方才的位置,從這裏看著湖麵倒映著的月光皎潔,卻終是殘缺了一角。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
    **
    浩浩蕩蕩的一列馬車在將軍府前停下。
    “啪。”
    藺疏瑾在謹怡的攙扶下剛剛站穩,就被藺道遠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直接倒地。
    藺道遠長期操刀,掌心早已結出厚厚的繭,再加上力氣超出常人,不一會兒,便顯現出紅印子。
    他怒目圓睜,怒道:“今日在國宴上,你真是無限風光呀。”
    “將軍……”謹怡連忙跪地求情。
    藺疏錦被一巴掌打的腦子混沌,清醒片刻才穩了穩身子,從地上支撐起來,跪在謹怡身側。
    “女兒知錯。”低頭,看不出什麽表情。
    “從今日起,你就在祠堂裏跪足三日,誰都不準給她一口飯吃,一口水喝。”
    藺道遠吩咐下去,將軍府無人不敢遵從。
    待他走遠後,藺疏錦才抬起頭狠厲的盯著藺疏碧的方向。
    對方收起一如既往的乖巧,絲毫不懼的回望她,嘴角勾起一抹小人得誌的笑容。
    翌日
    祠堂內
    謹怡從懷裏偷偷拿出一個疊好手帕,打開是糯米糍,伸到藺疏錦麵前。
    她已經跪了一整夜,可身姿卻依舊筆挺,未曾挪動分毫。
    祭台上陳列著藺氏自入官以來列祖列宗的排位,獨獨沒有她小娘的排位。
    她甚至都不知她長什麽樣子,也未來得及叫她一聲小娘。
    經過一夜的風吹,她麵色蒼白,唇色幹裂,看著謹怡遞過來的糕點,搖了搖頭,她現在沒胃口,吃不下
    謹怡含著哭腔道:“姑娘,這是我偷偷藏的,你好歹吃點兒。”
    “收起來吧,我吃不下。”藺疏錦垂眸,藏住眼底的三兩心事。
    常嬤嬤見自家姑娘油鹽不進,再加上祠堂地處偏僻,一般很少人來,她也跟著上前勸說,“錦姐兒,這樣跪下去,還不吃不喝,就是個壯漢都受不了的,何況你還大病初愈。”
    再抬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謹怡,你帶著嬤嬤回去,她年齡大了,經受不住風吹。”
    “我不,我要陪著姑娘一起跪在這兒。”說著,就在藺疏錦身旁跪下,心裏想著,姑娘不起,她也不起。
    藺疏錦壓低著聲音,厲聲著,“現在我說的話都不管用了?”
    一晚上未進分毫,她的嗓子幹啞的厲害,但也難掩語氣中的厲色,若是上一世的她,絕不會這樣說話。
    謹怡從沒聽過自家姑娘這樣和自己說話,以為姑娘在責備她,當時就委屈的哭出來,小小聲的祈求著,“姑娘……”
    常嬤嬤也在一旁勸慰,“姐兒,我這把身子骨還是抗的住的,你就讓我們在這裏陪著你吧。”
    說著也要在一旁跪地,被藺疏錦當即攔下。
    她知自己方才的話說的重了一些,收了收戾氣,輕聲開口,“嬤嬤,我知你們是關心我,但是你們在這兒,我還得擔心你們的身子,何不先回去休息,三日後,我肯定需要人照顧,可別到時都累壞了身子。”
    常嬤嬤一聽,覺得錦姐兒說的有道理,“那姐兒,我們先回去準備,這點心你必須吃下。”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姑娘這次大病初愈後,和以前不一樣了,哪裏有不一樣,也說不上來,就是有自己的注意了,不再像一個傀儡般,任人擺布。
    錦姐兒若是能學著為自己爭取一些東西,她也是高興的。
    等兩人走後,藺疏錦攥緊手中的點心,她是故意想折磨自己,她要讓自己狠狠記住今日所受的苦,以防他日愚蠢再遭他人構陷,她定要讓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風吹過窗台引來陣陣涼風,這裏又地處偏僻,陽光甚少照進來,她就這樣筆直的跪著,困了或是累了,就用指甲掐進肉裏,讓自己清醒。
    不一會兒,餘光中走進一個粉裙翩芊的少女,儀表得體,頭帶三支鴛鴦金釵,仿似那三春盛放的嬌花。
    與此時的藺疏瑾形成鮮明對比,她經一夜風吹,額前的碎發早已淩亂,衣服也皺皺巴巴的穿在身上,尤其是麵龐,蒼白的不行,自然是比不上藺疏碧的麵龐紅潤。
    來人請了禮,“長姐,妹妹怕你孤單,來和你說說體己話。”
    藺疏錦瞧了她一眼,她雖是跪著,可氣勢上卻不輸分毫,“自古哪裏有姐姐跪著,妹妹站著的道理,你怕是來看我的笑話吧?”
    藺疏碧輕笑,辯解道:“姐姐這說的哪裏的話?”
    “聽說姐姐昨天在國宴上一舞傾城,名動天下,還被攝政王特封為清慧郡主,妹妹特地過來道喜的。”
    “那又怎生的空手而來?”她反諷道。
    藺疏錦除了最開始給了她一個眼神,其餘時間都在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把眼前人放在眼裏。
    藺疏碧為何而來,她怎麽會不清楚?
    “還不是父親,今早在小娘屋裏進食,我是好說歹說,可爹爹就是不鬆口,還把我攆了出來。”她扭捏的說著違心話。
    “我想著大姐姐跪了一夜,肯定饑寒交迫,想著給你帶點水,幹糧和棉被,還被父親罵了好大一通。”
    說的好像真是那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