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四個故事 夢貘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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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個帥哥養條狗!
在紅荔路上的幾棟紅色的尖塔狀建築就是中銀大廈。據說這裏是過去深圳的刑場,文革時期有很多人冤死在這裏,所以要把建築建成這個樣子來鎮壓。但是據說現在那裏還是很猛。有一位富商在那裏買了幾個單位,住進去沒有半年就生意一落千丈,最後還因為不知道患了什麽奇怪的疾病死了!真個家破人亡。所以盡管那裏的地段很好,但住的人卻很少!現在它附近有一個新樓盤在建。可以看見樓盤的會所特意建了一個類似虎口形狀的大門對著它,相信也是為了不讓對麵的邪氣過來才這麽建的。
仙湖植物園
你一定會奇怪,那裏現在可是深圳最好的地方啊!
其實那是因為建了弘法寺才把那裏的風水改了的。為了建這個寺,深圳的市長差點被撤職,但已故佛教協會主席趙撲初到過那裏就幫辯解,在這裏建寺於深圳有重大意義。據知情人士說法,要是不在這個地方建寺廟的話,就會由於城市發展產生唳氣無法宣泄而聚集於那裏,會衍生出很多怪事,所以要建一座寺廟來化解。”
言歸正傳,這三個都是為了介紹深圳的靈異文化而附帶提的,而最後一個,就是今次惹出禍端的“和邦酒店”。
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並不多,因為這個酒店建了20多年都沒開業過,深圳的人們,一般以“大劇院對麵畫像後的爛尾樓”這麽長的名字來指代。
“關於這座爛尾樓,民間有多種玄妙傳說。有傳言爛尾樓每次動工都死人,一動工就發生意外,所以就隻好放在那裏,也有傳聞是那裏半夜有奇怪的光發出,連乞丐流浪漢都不敢在那裏借宿。還有人說,爛尾樓裏曾有個女人上吊,就算豔陽高照時走近那棟樓也會有種陰冷的感覺,所以再大膽的人白天也都不敢進去。
因此,這座爛尾樓被認為很邪,換了幾個開發商都無法完成工程,最後沒人敢接,也沒人敢拆。連周邊建築的風水都大受影響。小平畫像廣場對麵是1984年建成入夥的紅嶺大廈,有傳言就說該爛尾樓導致紅嶺大廈裏的公司開一家就倒一家,甚至還有幾個老總暴斃。”
我不自覺地打個冷戰,早就聽說這座爛尾樓的大名,看了這些傳聞,更令人膽寒,這種知名的邪地,往往都有千年以上的邪物存在,可現在我的狀況,哪敢反悔說不接這單子。
一瞬間心裏充滿失落,在這空曠的城市,像一條野狗一樣生活,以為通過牙齒和爪子,能在垃圾桶裏刨到點什麽,可其實,大部分的時候,對太多東西無能為力,隨便一條棍棒就能把我驅趕得老遠,隨便一點壓迫就能讓我不敢抬頭。
拿起電話,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按下叫“林狩月”的號碼。
之所以不想打給他,一方麵因為總是麻煩人家不好意思,另一方麵上次他說跳樓的話總讓我心裏有點耿耿的,可是這個時候,比起我那隻完全靠不住的妖獸,我還有什麽選擇呢?
狩月果然很靠得住,隻要在正常的時間找他,總是很快接起電話,用帶笑意的聲音問,“曉薔,怎麽了?”
不過這次,當我陳述完委托後,明顯能感到他聲音嚴肅起來。
“這個案子不要接,曉薔!”
“為什麽?”
“那個人也來找過我,我看他身後一大團黑氣,纏上的東西很麻煩,就沒接,所以勸你也少碰為妙。”
我心裏一涼,突然想起來,王子提過找一個姓林的伏魔師但沒接單的,看來就是狩月,而狩月都覺得麻煩的東西,更不用說我了。
可是,當時那個情況,我怎麽敢說不接,現在,又怎麽敢反悔……
於是我結結巴巴地把事情經過跟狩月說了,雙手抓著聽筒,攥得全是汗,“他是什麽人你、你也看到了,與其現在反悔被他找人砍死,還不如跟惡靈拚一下拚死……”
聽筒對麵沉默好久,最終歎了口氣,“那你等二十分鍾。”
我也不知他什麽意思,掛了電話,在屋裏坐不住,狂轉圈轉了二十分鍾。
直到花娜娜回來,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姐姐,你行啊你,外頭又有個帥哥找你,開路虎哦!”
“又有?帥哥?”
“可不是嘛,要說馬甲是端正老公型,陶鐵是帥氣小蜜型,這個就是……”娜娜揮動手指想了半天,終於爆出定義,“魅惑型!”
我一驚,猜個八九分,趕忙下去,果然狩月已經到了樓下了,笑著跟我打招呼,“想來想去,還是我跟你去一趟現場吧,萬一真有危險,也好照應一下。”
“這,這,怎麽好意思……太麻煩你……”
我臉漲紅說不出囫圇話來,馬甲也是,他也是,為什麽都對我這個沒什麽用的人這麽好?想想自己一開始還把他當壞人防著,真是內疚得無以複加。
“客氣什麽,都是同行,互相幫點忙不是應該的嘛,”狩月笑一下,把我拉上車去。
路虎沿著深南大道行駛,地王大廈最上方的綠色光柱越來越明顯,很快到了畫像廣場。這是深圳的標誌性地段,不過即使是這樣,深夜的街麵也會冷清很多,白天這裏那些拍照留念的人都不見了,隻有鄧爺爺保持著他的微笑,始終眺望我分不清是東還是南或是西和北的方向。
這大畫像的背後,就是我們今天的目的地和邦酒店,有一種說法是畫像之所以立在那裏,就是用來鎮邪的。
雖然這說法我很orz,誰的主意?把鄧爺爺當樂山大佛用咩?
閑話少說,狩月停好車,我們就過去那棟爛尾樓。說也奇怪,明明隻有幾十上百米的距離,可走過去,卻像幾步就離開了繁華鬧區,有一種陰冷的感覺籠罩過來,讓人不自覺地縮脖子縮手。
到了和邦酒店樓下,望上去,整棟樓黑幽幽的,樓體的下部已經比較像現代化的酒店,上部卻殘留著水泥灰牆和腳手架的痕跡,一些窗戶沒有安裝玻璃,偶爾有幾條不知是窗簾還是什麽的破布鼓動出來,像召喚人進去的白色的手。
“過來吧,”狩月在前麵喊我,伸手推開那扇斑斑駁駁的玻璃轉門,發出長且刺耳的一聲“吱——”,我硬起頭皮,跟在他後麵進去。
“喔,怎麽有兩轉樓梯?配上這個格局,堪稱大破之相,福德才氣,左進右出,邪煞凶祟,凹之不去,難怪說這地方邪,”狩月打開手燈,一照,果然大廳左地各有一條大理石樓梯,對稱的盤旋而上。
我抿抿嘴唇,心裏浮起不祥的預感福德才氣進出那些我不管,可是兩轉樓梯的話……
果不其然,狩月轉過來,“來,我們一人一邊上去。”
“我……”
“放心,拿著這個,”他看出我的猶豫,笑著遞給我一隻小鈴,“有問題就搖,我立刻過來。”
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再表現出害怕,畢竟我也是伏魔使,這工作是我接的,難道還像個麻瓜一樣拉著他的衣角要保護嗎,於是一咬牙,“行!”
我選了左邊的樓梯往上,樓梯上落了很厚的灰,以至於一踩都是明顯的腳印,扶手一摸也是一手黑。拂去灰塵,倒能看出建設的材質很好,很有質感的大理石,但風格還停留在它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始建時的樣子,鑲了大片的金邊,現在看起來顯得有夠俗。
再往上走了三四層,華麗的裝修開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淩亂的建築材料,早已幹了的漆桶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上麵還有巨大釘子的粗糙木板堆得到處都是,牆角有些破爛棉絮,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一些三無人員留下的。
不過哪怕是三無人員呢,有點人氣就好啊,這會兒整個樓道隻回蕩我一個人的腳步聲,感到後背冷嗖嗖的,難道說,真像網上傳的,這裏連乞丐都不敢來住?
我走向那堆棉絮,讓人鬆口氣的是,有個拾荒大爺在那坐著,我連忙過去笑著打招呼,“大爺,在這裏多久了?還有其他人嗎?”
大爺跟我點點頭,憨厚地用一句四川話回答我,“黑多年了,這兒人黑悶多。”
“啊?”我抬頭四下看看,這聽起來是挺多人的意思,可我咋沒發現呢,也許上年紀的人,尤其在這種地方的,精神不太好吧,忙繼續笑著問,“聽說這樓鬧邪,您不怕嗎?”
“啥子鬼喲,我住黑多年老,從來沒看過鬼是啥子樣子。”
……
這句話聽起來是這麽地讓人安心,我的腳卻不自主地後退,到貼著牆皮,有點發抖,然後一點點蹭過去,到離他五六米外的地方開始狂奔。
因為大爺他是一邊梳頭一邊說的。
什麽?梳頭有啥可怕?
……那把腦袋拿下來梳呢?
我跑上了一層樓才轉回來,用力揉了揉眼睛,集中精神在靈視上,一看不打緊,好家夥,果然人頭攢動,破衣爛衫的,口歪眼斜的,頭上插了鋼筋的,胳膊掛著半根骨頭的,聚在一起或走或臥,還有的圍成一圈打牌,好不熱鬧。難怪狩月說這是成“凹”集煞之處,估計不止是在這裏出事的靈,方圓多少公裏內的都聚過來了。
我打個冷戰,搖搖頭把這些甩出視野,雖然證明這裏果然很邪,但他們並沒有強大的戾氣,跟我倒也井水不犯河水。
那麽我要找的靈體呢?還要上樓嗎?我想著,回過頭來,卻突然,隻覺得整個血液僵住了。
——我的身後,積滿灰塵的地上,赫然有兩排腳印!!
這是我自己的,我自己的……我小心翼翼地將一口氣hold在喉嚨裏,這樣對自己說著,一邊慢慢伸出一隻腳,向似乎是多出來的那雙比去。
可惜……顯然不是,我作為一個八十年代的新一輩,穿36碼的鞋……是不可能纏過足的!
那一雙小腳的腳印,就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地一直延伸到我身後三米處,仿佛能聽到她走路時那節奏似的。
我倒抽一口涼氣,是下麵那些靈嗎?再用力瞪起眼睛,看下去。
可嚇到我的是,方才那熱鬧的景象,此時竟然已經變成一片空蕩,好像一陣強風吹來,雲氣散開得不剩一絲一毫,任憑我怎麽再揉眼睛,集中精神集中得太陽穴都痛,就是什麽都沒了。
這樣的情況,我聽說過一種原因
那就是,有一個至凶的東西出來,凶到其他惡靈全部退散。
我的冷汗又不爭氣地下來了,趕忙一手叫出小斬,另一手抓緊狩月給我的小鈴。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強大的壓迫感。
我不知別人如何,我隻能說,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那種陰冷的感覺,硬生生像是無形的繩索,讓人覺得手腳都僵硬不堪,貓著腰站不正直,同時寒意侵蝕入骨,一陣陣地打哆嗦。
我強壓下去這種難受,轉過來雙手捧住小斬,大喝,“現身!”
……
我很想知道,我叫它現身就現身,那如果叫“別現身”,它是否就不現身了,如果是那樣,我會很後悔……
因為就在話音剛落,平地便卷起一股陰風,腥寒之氣嗆得我眼睛都是刺痛的,接著一個灰白色的輪廓出現在我麵前,黑色的長發糾結如水草,支離破碎地擋住臉麵,露出的一隻爪子焦黑幹枯,如受過千百次刀砍火焚。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在此作祟,為害無辜?”我用刀尖指著它,硬著底氣大聲問。
對方卻似乎沒那個閑心答我,嗷地一聲,一抓就已經攜千鈞之氣過來。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慌忙用小斬格住,心裏已經狂跳不止,若用顏色來比喻,它的氣是黑色,我的氣是橙紅,現在遠看來說,就像是一團墨黑包裹一小塊橙紅,那種可怕的壓迫力將我整個人都鎖得動彈不得,手臂像負擔巨大的重物時,拚命撐得僵直,卻又不可抑製地抖個不停。
我斜下眼去看我的手鈴,已經不需要去搖它了,因為氣流的對衝中,它早已稀裏嘩啦響成一片。
可是,狩月為什麽還不來呢?
我胳膊上掛的手鈴在氣流對衝中已經搖得如風中弱柳,聲音在這空曠地方顯得分外響亮。
我不知道它響了多久,不過從感覺上說像是一年。因為手臂的酸沉和後背冰錐刺骨的感覺都越來越不可承受。
狩月會不會忘記交給我鈴子的事?他聽力有沒有問題?他不會跟這個東西是一夥的吧?一切平時想想會覺得荒謬的問題,此時一起湧上我腦中。
好在,就在此時,突然有鏘地一聲打破了蛋殼的感覺,刹那間有光刺入黑氣裏來,我耳邊一聲“曉薔!”,同時腰上被猛地一帶,那種快壓死人的迫感也終於猛地鬆開,我整個人飛了出去。
“林狩月!”我餘光掃過旁邊的人,簡直激動得想飆淚,那種劫後餘生的興奮與感動無法表述,唯有抓著他的手大叫出他的名字。
“哦……”狩月轉過來應我一聲,可聲音非常低沉,倒像是把極大的痛楚硬咽下去那種悶哼,我心裏不由一驚。
我沒時間看的更清楚,因為這一瞥的時間中,黑氣再度圍攏過來,無孔不入地向我們周身滲透。
“掩鼻塞耳,曉薔!它能從七竅裏吸走你的生魂!”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我聽身邊人這樣喊著,他似乎已經單膝跪了下去。
“怎麽了,狩月?你的靈刃呢?快叫它出來啊!”我也跪下去,激動地搖他的肩。
“對不起,我大意了,”短暫的沉默後,回答我的是伸過來的一隻手,手心有個直徑一公分的血洞,汨汨流出模糊的黑血。
我所有的說話戛然而止,同時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一身。
呼喚靈刃的時候,全身的氣都被逼迫著往手上走,所以用刃的手一定不能有傷口,否則幾分鍾時間內全身的血液都能變成噴泉,人直接掛了。
如果是小斬的話,左手有傷還可以用右手,可狩月是把弓……
老天,別開玩笑,這種時候讓狩月拿不出靈刃來?!靈力再強的伏魔使,沒有靈刃的話也談不上任何威脅性啊!
好在,狩月畢竟是狩月,在我傻眼的瞬間,他完好那隻手中突然發出幾束白色的帶狀光芒,所過之處將黑氣衝擊得分崩離析,叮地一閃,轉瞬化為一道簾幕,攜萬道幻彩光華,從我們身周協裹過去,形成一片半透明的圍牆。
“金鍾琉璃?”我叫出聲來,這是非常高段的一種結界符法,能在一段時間內將所有邪靈抵禦在外,不單所用的符紙材質稀少,更要依賴強大的靈力做憑依,能不做什麽準備就在一手間使出來的為我平生僅見。
但是,話說回頭,再強大的結界也是防禦狀態,那些黑氣被短暫擊退後很快又重新聚集,在簾幕外邊張牙舞爪,如同試圖襲擊一座玻璃房子的巨大章魚,而狩月臉上明顯能看出失血和耗靈所帶來的蒼白印象,眉頭也越來越緊皺。
“這樣下去不行,撐不到天亮……”他看著我,說話中間微微帶喘。
“你有契約獸嗎?”我緊張地問。
“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有……”他笑一下,道。
“我的已經叫了……可是……”
狩月會意地對我揮下手,讓我把後麵“來不來不知道”省略了,看來,某妖獸靠不住這點已經是路人皆知的事實。
“對不起,本來完全不關你的事的……”,我抱著頭跪下去,不知是恐懼還是愧疚,覺得自己鼻子很酸很想哭,“就算你要我衝出去引開它,我也願意。”
“不,不,曉薔,別說傻話,”狩月努力擠一個笑容給我,“試一試……你把刀叫出來……”
“我?拿刀我也打不過它……”
“聽我說……”,他急促地打斷我,“你靈力很強的,我有感覺……非常強,隻是沒有覺醒,隻要你同意,我來試著幫你引發這種力量。”
“你早說啊!”我一下跳起來大吼,“這種時候還廢話什麽?!”
“好的,那讓氣跟著我手指走……”
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對話都非常著急,隨著這一句,狩月已經開始用手指在我背後遊走一些圖形,而我也聚精會神地讓靈力跟著流動,仿佛潮汐受月球的吸引那樣,到了某些穴位的點上,我的氣會突然受阻,而此時更能感到他的手指虛懸在衣服之外,帶一種很強的力量,裏外呼應著,血管似乎都發熱跳動不止,到最後啪地一下貫通。
這種感覺非常神奇,我自己都能感到靈力滾雪球一樣被觸發,簡直像你眼睜睜看見自己每一分鍾在一厘米一厘米長高一樣。
我的心狂跳著,如果按這個平方級的增長法,全身的穴位過一遍,保守估計,我懷疑自己能擠進全深圳伏魔使前五名,不,前三名都有可能!
可是,就在這時,突然出了點意外。
“百匯!”
“……”
“百匯!”
“……”
“百匯!上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