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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在出什麽洋相？”威達板著臉，用叫人火冒三丈的嘲弄語調吼道。
    “你能不能不要總說叫人討厭的話。”茜雅飛快地爬起來，強忍著心頭的憤怒，“我隻是覺得這裏的花太香了，忍不住……就以為自己飛了起來。”
    “你最近，越來越會出醜，尤其當著所有人的麵。”威達不講情麵地，直戳到茜雅的心窩裏。
    她憤怒極了，簡直忍無可忍，更感到絕望。這全不是她想要的。她更沒想到，自己一次次幻想的某種親密接觸，都以這種叫人尷尬的景象告終。
    如果這兩次發生的事情都在威裏的身上，也許她還不至於這麽難過。可與威達在一起，無論是幹什麽，都叫她感到憎恨又絕望。
    她討厭他那雙看不到底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又討厭他總是霸道地阻攔自己幹一些事情。每次一看到他高高壯壯的身體，就叫她一陣咬牙切齒。她心裏琢磨著，如果他是歐文，那她一定見他一次就捶他一次。就像一個拳擊手，毫不留情地將對手的門牙捶掉似的揍他。
    “你不坐下，在這兒站著幹嗎？”威達兩隻眼睛咄咄逼人地瞪著，又叫茜雅一陣哆嗦。
    她認為自己即使想要捶死這個人，也得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好能得到更多的支援。現在她可不想雞蛋碰石頭。
    “好吧——但你找我有什麽事？”茜雅邊裝作和藹地問道，邊要溜到不遠處的椅子旁邊坐下。
    “難道你沒有明白，我叫你坐在這兒嗎？”威達放下書，用食指指著自己身邊的一小塊地方。
    “不！那太擠了。”茜雅馬上叫道，聲音聽起來簡直是一個絕望的人在哼哼唧唧。
    “過來。”威達又叫道，兩隻眼睛嚴肅得要命。
    茜雅不得不坐過去，“可是，你叫我來這兒要幹嗎呢？”
    “你不是想升級嗎？”威達叫道，“可是你不認為，你的魔法實在糟糕。除了會一些糊弄人的小把戲，簡直趕不上一年級的學生。”
    “你是在侮辱我。”茜雅磕磕巴巴地叫道。
    她承認，自己除了一堆小把戲，確實不懂什麽高深的魔法。甚至威裏都能趕上她了。
    “那好。你就把眼前這叢薔薇，變成玫瑰。”威達說。
    “這很好辦。”
    “你要讓玫瑰上的每一片花瓣，都長出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它們每一個人，都能說一句不同的話。”威達沉悶著嗓音說。
    “不，這個太難了。你是在欺負我！”茜雅叫道。
    “可這些你在六年級的時候都學過。”威達毫不讓步。
    “是啊，我學了，但現在不記得了。”茜雅說，“再說，這些考試已經過去了，用不著你再來教訓我。”
    她現在突然感到，媽媽盧雅菲校長確實是太寵愛自己了，簡直到了溺愛的程度。
    每一次魔法考試，盧雅菲校長都會將她不會的答案提前透露給她，才讓她到現在為止擁有所有女生裏最高級別的魔法石。
    可卻沒有什麽實實在在的本事。說真的，就是在卡希拉魔法學校裏，當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教師，她都無法做到。
    但接下來威達說的話，讓她什麽傲慢的想法都沒有了。
    “難道你不記得，最高等級八年級的魔法考試上，我也是考官嗎？”威達用叫人冷得發抖的陰森森的語調，說道，“你休想在一個王子麵前，蒙混過關。連你媽媽盧雅菲校長也不例外。”
    茜雅感到一陣難過。
    現在，威達已經是八年級的學生了。而且，他是波森斯芬的王子，已經開始擔任許多魔法考試的考官。
    她可憐楚楚地望著威達，“你不會很冷血，這我知道的。你可別忘了明天的約會。”
    一想到這，茜雅又感到渾身發冷。如果說明天她捉弄威達的話，自己的等級考試是無論如何也甭想通過了。
    她知道，這個學期以來，除了幾項必要的實驗，她幾乎連課本都沒有翻過。
    威達一定不會放過她。
    “這是兩碼事。”威達嚴肅地說，“我要對每一個升入最高級別的學生負責任。”
    “可我是一個女生，隻要畢業就好了。根本就不用去參加戰爭、城市的建設什麽的。”茜雅辯解道。
    “我可不會管這些。”威達說，“還是趕快試試吧。也許現在，我還可以教你點兒什麽。”
    “你敢肯定？”
    “我從不說謊。”
    茜雅心裏琢磨，也許今天下午，威達就能將考試的內容透露給她。
    “好吧，我就試一試。”茜雅說，“不過，如果失敗了，你可別取笑我。”
    威達點點頭，放下厚重的書，盯著茜雅。
    她走到薔薇前，使勁地吸了口氣，以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接下來，她足足花了十分鍾的時間來胡思亂想。
    因為她的腦袋裏對這個魔法實驗，根本就沒有任何印象。
    也許你也有這樣的感覺，當被老師或者爸媽，或者什麽嚴厲的人逼迫要做出某一道題，或者背誦點兒什麽的時候，你的腦袋裏總是空空的什麽也沒有，卻又不得不裝作你什麽都知道，隻是一時間想不出來而已。茜雅此時就是這種感覺。
    但她可不想讓威達看出來，故意顯得很為難地在他麵前轉來轉去，“我馬上就能想起來。這個實驗我很了解，你可別以為我真的什麽也不會。”
    威達輕蔑地哼了一聲，就像在看一隻正上躥下跳的猴子。
    直到茜雅覺得，自己不能再偽裝下去了，就將腦袋裏的一連串咒語都抖了出來。又利用啦法貝魔法石，將實驗需要的原料傳遞過來。可實驗結果，連她自己都不敢看一眼。
    幾萬朵嬌豔欲滴的薔薇，皺巴巴地縮成一團，就像被一場大火剛剛襲擊過似的。花朵團團簇簇地靠在一起，打起哆嗦，抱怨茜雅簡直是瘋了。
    “我隻是失手。”茜雅照著幾朵花的腦袋，狠拍了一下，轉身對威達說，“這一次，會非常棒。”
    她又將一大堆藥水和魔法水珠，都灑在花叢中。隻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上萬條惡心的黑色蟲子拱了出來。
    這些蟲子鬼哭狼嚎地叫著，“把我們變回去。變回去！”
    茜雅被吵得手忙腳亂，瓶瓶罐罐被摔了一地。等到她有時間喘口氣的時候，隻見無數個盧雅菲校長站在幹枯的花莖上，不是訓斥學生，就是念一些叫人頭痛的學校校規。
    她重重地吐了口氣，把通紅的臉轉向威達。
    “今天我實在太累了，我想，明天我會做到的。不過，現在也不賴。有這麽多個校長站在這，看著我們。”她認為這個無意之中使出來的招術，會令威達手足無措。
    可他冷靜得就像一座冰山，著實叫茜雅害怕。也可以說，茜雅是因為自己隻會這一個糟糕的實驗而羞愧。
    即使隻會這一樣，也是盧雅菲校長耐心地教給她的。盧雅菲校長可是能縱容自己的女兒做任何惡作劇。
    “你就想用這種糟糕透頂的魔法，通過八年級的等級考試？”威達站起來，走到茜雅麵前。
    他的下巴幾乎要碰到她的腦門了。這張不怒自威的臉，令茜雅害怕又討厭。她不得不退後一步，抬起腦袋，悄悄地覷著威達。
    “這可是很不簡單的實驗。”茜雅磕磕巴巴地咕噥道，“是媽媽教我的。她還會教我很多，你不知道的魔法實驗。等著……瞧吧。”
    “你就想拿這種實驗糊弄人？”威達步步緊逼。
    他嘴裏和身上的粗魯氣息，令茜雅感到一陣暈眩，膽戰心驚。雖然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可不想讓這種感覺繼續。
    “好吧。我不想糊弄誰，就讓我永遠地留在七年級吧，免得受你折磨。這樣，我還可以等著威裏。我相信他的進步一定非常迅速。我喜歡跟他一個班級。”
    茜雅邊說，邊退步朝外走。可幾乎剛邁出腳步，她就感到胳膊和肩膀被一隻大手給鉗住了。
    威達幾乎用叫人驚悚的低沉語調，沙啞地問道，“你想和威裏一個班級？”
    “是……是啊。這有什麽不好？”茜雅的語氣沒那麽硬了。而且，後悔自己的魯莽，居然在這個密不透風的花牆裏，惹怒了人人害怕的王子威達。
    “你想得真是好極了！”威達的另一隻手，也抓住茜雅的肩膀。
    這時候，她才感到肩膀一陣劇痛，本能地揮起拳頭朝威達的手上捶打。可這對威達來說，簡直沒有任何作用。
    “你想與威裏一個班級，你想不要臉麵地蹲上五個年級，一直等到威裏升入七年級？而你還是一位貴族的公主，你媽媽是卡希拉魔法學校的校長？”
    “這個用不著你管！”茜雅著實感到自己被侮辱了，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尖叫著，拚命地撕扯威達抓著自己肩膀的手，“趕快滾開。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威達飛快地蠕動著嘴唇，好像要說點兒什麽。而且，他看起來氣憤極了。
    可他隻是更加用力地抓著茜雅的肩膀，“你必須升入八年級。而且，就是這次考試。”
    在他惡狠狠的眼神裏，突然又湧出叫人看了難過的憂鬱神情，就好像突然遇到了某件絕望的事情。
    茜雅的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她斷斷續續地抽噎著，卻不敢叫罵、也不敢哭了，直盯著威達的眼睛。
    “看著，笨頭笨腦的丫頭，希望這一次你會記住。”威達鬆開茜雅，回轉身，站在無數個盧雅菲校長麵前。
    隻幾秒鍾的功夫，所有的枯枝都複活了，結出一朵朵飽滿的花蕾，綻出了豔麗的玫瑰。
    茜雅忘記了剛才的憎恨與害怕，被威達的魔法驚呆了。因為他不但沒有使用任何道具，甚至沒用啦斯貝魔法石。隻靠兩眼之中傳出的意念，就叫所有的玫瑰花綻放。而每一片花瓣上，長出了一雙眼睛、一張嘴巴。
    令茜雅恐慌的是，這些眼睛裏，出現了無數個她與威裏從維利特的小屋裏出來的場景。嘴裏都是她與威裏剛才的談話。
    包括她邀請威裏，去參加魔鬼節的聚會。
    “你——偷聽我們的談話？”茜雅為威達的魔法驚呆了，以上所有談話和場景，竟然都被他用魔法界裏一種被公認的很少有人能學會的盜取記憶法術給移到了他的腦海裏，又傳遞到這些花朵上。
    茜雅又羞又憤，她感覺威達什麽秘密都知道了，更洞悉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威達聳聳肩，在一瞬間，又讓薔薇叢恢複了原來的麵貌。他用叫人捉摸不定的口氣說，“你也約了威裏？”
    “啊——是的。我想我們在一起，肯定十分熱鬧。”茜雅用蚊子似的聲音，咕噥道。
    威達雖然望著她，但眼神好像射到了很遙遠的地方。但他什麽也沒說，轉身又坐在椅子上，將升入八年級的魔法實驗考試答案飛快地記在一張紙上，遞給了茜雅。
    他打算找機會與威裏好好談談。
    “我想你不會介意的——明天，你會去吧？”茜雅心虛地盯著威達，接過配方。
    “當然。”威達沙啞著嗓子咕噥道，就好像一個在荒漠上行走了許多天，滴水未進的人似的有氣無力，眼神裏充滿了絕望。
    這讓茜雅覺得難受極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而難過。她小心翼翼地收起配方，和威達告別，走出了花園。
    直到躺在寢室的床上，她都沒有想明白，威達為什麽向自己透露魔法考試的試題答案。還讓自己和威裏的談話，出現在上萬片花瓣上。
    他到底是什麽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