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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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大夫給出的理由足夠充分,曼曼這種情況盡管很少見,但也不能就說是異常。但在陳雲正強力的堅持下,程大夫給曼曼開出了藥調理調理。
    從始至終,兩個男人,好吧,盡管蘇曼曼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承認,陳雲正表現的很是大方、得體,像個男人樣,與程大夫有問有答,既謙恭有禮,又保持著他的矜持風度,最後敲定了藥方,他還裝模作樣的端詳了好久,又不恥下問的問了藥性,這才叫白術拿了診金送程大夫出門並順路抓藥。
    曼曼這才甩脫開陳雲正的手,沉著臉一言不發往外就走。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小脾氣發的好沒道理,可她憋屈啊。這叫什麽事?身份對調,她成了手無縛雞之力不能自保的弱者,行動都要陳雲正維護,甚至連女孩兒家最隱秘的私事他都顧及到了,這讓她的老臉往哪擱啊?
    她不想再看見陳雲正,他就代表著她的愚蠢和無知,她也是有尊嚴有顏麵的好不?她很想把自己埋起來,也不願意讓自己成了別人的笑話,尤其是成了自己一向看輕的小屁孩兒陳雲正的笑話。
    她能想像得到他得瑟的神情、肆意的嘲弄和刻薄的言語……
    陳雲正並沒攔她,也沒哄她。當然,他要真放下身段,低聲下氣的來哄,曼曼就該真發脾氣了。
    兩人冷了一晚上,井水不泛河水,誰也沒搭理誰。
    第二天一大早,曼曼才起床,廚房的婆子就端著藥碗進來,陪笑道:“曼曼姑娘,該喝藥了,等藥涼了,藥性就該沒了。”
    曼曼氣的一瞪眼,道:“我不喝。”
    那婆子見她麵色不愉,不敢招惹,隻訕訕的道:“奴婢廚房還燉著燕窩呢,姑娘趁熱喝,奴婢去忙了。”
    曼曼瞪大眼盯著那碗黑乎乎帶著苦香味的藥,眉都擰到一起了,她真想把這藥碗砸了。坐在桌邊支著下巴不去瞅那藥碗,望著窗外的玲瓏世界發呆。
    陳雲正的身影模糊的出現在窗外,曼曼就跟觸了電一樣唰一樣挪開了視線,卻清晰的聽見陳雲正低笑了一聲。
    曼曼攥緊了拳頭,鼻窩深處竟有些發酸。討厭,討厭,這小屁孩兒真討厭,嘴巴惡毒的要命,肯定沒好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隻聽陳雲正在外麵大聲吩咐白莪:“去街上買點杏脯蜜餞之類的來,滿院子都是苦味,我聞著都要吐了。”
    他是成心的,故意的,就是說給她聽的。
    誰跟他一樣吃個藥還要人三哄四勸,用什麽蜜餞甜嘴?曼曼回過頭,伸手端過藥碗,一閉眼,三口兩口就把藥喝去了大半。
    還剩下一小碗底,那濃鬱的苦味已經充斥了她整個食道和口腔,不斷的往上湧,已經湧到了喉嚨邊。
    曼曼死死的捂住了嘴。她不能這麽沒出息,連碗藥都吃不下去,那是小孩子才做的蠢事。
    一邊捂著嘴,曼曼一邊倒了杯溫開水,猛灌下去,總算衝掉了口腔裏那濃鬱的令人作嘔的苦味。盯著碗底的藥,再次閉上眼,猛喝了一大口,在口腔裏停留了好長時間,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咽了下去,又忙不迭的喝水漱口,苦的她連眼淚都溢出來了。
    曼曼本想等著陳雲正出了門再起來,聽了一會兒不見陳雲正再有動靜,這才放心大膽的拉開了門,不想正對著廂房門口的空地上堆起了一個雪人,正傻傻的酣酣的瞅著她。再往雪人後麵看,連外衣都沒穿的陳雲正雙頰凍得通紅通紅的,正拿著鐵鍬瞅著她傻樂。
    曼曼臉一紅,下意識的就要關門,待聽見了陳雲正毫不掩飾惡意的嘲笑聲,又硬生生停在那,瞪他道:“大冬天的,你這是作死呢?怎麽連外衣都不穿?”
    陳雲正笑道:“你終於肯出來了?我以為你要學熊瞎子,在屋裏貓一冬了呢。”
    你才熊瞎子,你一家子都是熊瞎子。
    曼曼無聲的指責,讓她更加可愛,那圓鼓鼓的雙頰,幽怨的眼神,看的陳雲正心頭癢癢的,他走過來,大大方方的一牽曼曼的手:“知道你怕冷,所以我替你堆了個雪人,瞧兩眼能凍死你,出來吧。”
    曼曼飛快的躲開他的手,道:“奴婢自己會走。”
    陳雲正微微有些不快,他很不喜歡曼曼和他如此的疏離和冷漠,好像他對她的碰觸,對她是多大的侮辱一樣。
    曼曼隨後又說了一句話:“隻有小孩子才玩雪人,奴婢是大人了,怎麽能陪六爺一起胡鬧?奴婢勸六爺一句,別給大人惹是生非,還是盡早回房添換衣服吧。”
    這不啻於火上澆油,陳雲正終於炸毛了:“一口一個小孩子,好像你多大了一樣,分明就穿上大人衣服假扮懂事的小屁孩兒,你還不是和我一樣?好意思和我強嘴麽?”
    曼曼被他噎的張口結舌,冷笑道:“我當然是大人,比你大很多的大人……”說出來嚇死他。
    不過,貌似說出來後死的人是自己吧?魂穿是沒有證據的,可一旦被本尊的家人認定她不是從前的蘇曼曼,她是會被這裏的人當成妖魔鬼怪被綁起來燒死的。
    曼曼說完了就有些心虛,因此剛才還十分有氣勢的話落在陳雲正眼裏就是不折不扣的色厲內荏。
    不過陳雲正還是乖乖的跟著曼曼進房去加衣服,他自詡大度的不跟曼曼計較,道:“好男不跟女鬥。”
    曼曼生了一會兒悶氣,覺得自己也太小題大做了,便和顏悅色的問陳雲正:“六爺今兒歇息嗎?”
    陳雲正瞪著曼曼,不無委屈的抱怨:“真不知道從早到晚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曼曼怔了:她這是又哪裏惹到這位小爺了?
    陳雲正見她一臉的茫然和無辜,更是氣憤,道:“早跟你說了,先生要回家過年,要到二月底三月初才會回來,今兒都臘月二十六了……你心裏根本沒有我,一點都不關心我的事情。”
    這頂帽子扣的有點大,曼曼又不是他娘,關心他的人和事幹嗎?但曼曼一想,這兩天自己似乎是有點魂不守舍,便賠罪道:“是奴婢疏忽了,這不是事情多忙糊塗了麽。”
    大奶奶李氏生產,又因為臨近年關,太太派人送了好些東西,曼曼又要清點,又要登記入庫,還要盤算這一個月的帳目,倒真是把陳雲正說過的話給忘了。
    他這幾天又一直往大爺的清雪院跑,故此她就更沒放在心上。
    曼曼懊惱的拍拍頭,道:“六爺有什麽打算?好不容易歇歇,您總不能一天到晚都悶在秋蘊居裏。”
    陳雲正斜了曼曼一眼,道:“天寒地凍的,坐車騎馬都不安全,我又怕冷,能去哪兒?”
    他說話都要諷刺她。曼曼心一橫,不跟他計較,笑道:“橫豎年底大家都沒事,依奴婢的意思,不如六爺到老爺、太太跟前多走動走動,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也算是盡孝心吧,雖然他和陳老爺、陳夫人鬧了那麽一場,但畢竟是骨肉至親,過了這麽久,他們的氣也該消了。
    陳雲正眼睛裏有什麽一掠而過,他從桌上拿了個大個兒的桔子,一邊剝皮一邊道:“成,那就聽你的,你收拾收拾,待會兒跟我去太太跟前請個安。”
    曼曼垂了睫毛,遲疑了一會兒,道:“剛才六爺不是說,天寒地凍,路上又滑,坐車騎馬都不安全嗎?奴婢膽小,又怕冷,還是不去了,免得拖了六爺的後腿,倒給六爺添亂了。”
    陳雲正問:“你不樂意去?”
    曼曼假笑:“哪能呢!老爺和太太對奴婢有重生再造之恩,不過是磕個頭請個安,奴婢怎麽會不樂意?”
    一聽就是假話,陳雲正放下桔子皮,將桔子瓣隨手掰開,將桔子上的小毛細擇幹淨了,順手就塞到曼曼嘴裏一瓣,認真嚴肅的道:“我娘就是那麽個脾氣,其實她人不壞,你可別因為先前的芥蒂就真的對她有了仇恨……”
    曼曼驚悚的瞅著陳雲正,被桔子噎著又說不出話來,忙囫圇咽了,對陳雲正道:“奴婢哪裏敢怨恨太太?”
    笑話,她怨恨人家幹嗎?就算陳夫人手段淩厲了些,那也是基於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護,她有什麽立場指責申斥?
    最最要緊的,自己又不是陳家的正經兒媳婦,陳夫人愛怎麽樣怎麽樣,跟自己一文錢關係都沒有,好端端的,跟陳夫人拉仇恨值做什麽?
    陳雲正一臉狐疑:“你當真不怨恨?”
    呃,一點怨恨沒有,那是假話,但她怨恨得著嗎?她就是怨恨陳夫人,陳夫人就能對她改觀並對她好麽?
    曼曼道:“太太……呃,拳拳愛子之心,奴婢感佩不已……”
    陳雲正微微有些失望,又順手塞了一瓣桔子,堵住了曼曼的嘴,道:“不要緊,你就是不喜歡她也沒關係,有我呢。”不讓她們生活在一起不就好了?
    曼曼又被噎了,眼淚汪汪的瞅著陳雲正:拜托,你別跟喂小兔子一樣好不好?這種隨手伺喂的舉動實在是傷人自尊啊。
    陳雲正卻笑道:“不要這麽感動吧?”
    曼曼一邊噎桔子一邊翻白眼:感動,感動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