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投身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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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安靜、晴朗的早晨,六安市區一角的某小院子裏。看門人老齊毫無表情地揮舞著大掃帚,“唰、唰”地掃著青石板地麵。
每天聽到這個陳調而又規律的聲音劉思敏都會按時醒來,這個不愛說話的老頭子簡直比懷表還準時!
他伸展著打個嗬欠,漸漸清醒,覺得身後有些擠壓,回頭看看,原來是那個十七歲的小保姆伏在背後,光滑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間。
她才來半個月就被劉思敏收在房裏了,他實在按耐不住。
她雖然不識字,但身材模樣與蘇櫻肖似,而且樸實、老實,劉思敏從她身上找回了刺激和自信的感覺。
看著她從被單裏露出的半個裸體,劉思敏不忍心驚動。他悄悄地拿起她的小臂,又將它慢慢放下,輕輕地起身下床。
飽受震動之苦的床架發出的每個細微“吱呀”聲都會讓他擔心床上的女人會被驚醒,好在平安無事。
“昨晚折騰得太久,讓她好好睡著吧。”劉思敏心懷歉意地想。
他來到外屋倒了一杯涼茶喝著,站在門邊呼吸院子裏清新的氣息。這小院落不大,西側種著一株橘子、一棵八角和兩、三叢薔薇。
清晨的陽光把樹蔭真實地投射在石板上,家裏豢養的小黃狗在那裏趴著,專注於落在花朵上、扇動翅膀的蝴蝶,對男主人的出現卻未關注或理睬。
這景象實在比大別山裏的硝煙溫柔得多了。
老齊卻走過來,道聲早,然後告訴他:“剛才有個小夥子來過,說胡先生約您早上一起吃早茶。”
“老胡?”劉思敏皺皺眉:“什麽時候?”
“早上嗬。”
“我是說,那人什麽時間來家裏的?”
“哦,不到半個時辰前。”
劉思敏感到煩躁,早上的良好心情全叫這姓胡的破壞了!
“吃早茶”不過是掩人耳目的約定暗號,是要他早上去處裏報到的意思。最近他越來越不願意去見胡先生,甚至有些躲著他。
自從他親眼看見姓胡的獰笑著把燃著的香煙按在蘇櫻身體最敏感的地方以後,劉思敏就無法忍受這個家夥了!
他認為自己可以抓過去的同誌、戰友甚至戀愛對象,但不能同意幫他們折磨這些淪為“嫌疑犯”的人,劉思敏還沒有墮落到殘忍、卑鄙這些字眼上頭。
一想起這些他就像又聽到了蘇櫻抑製不住發出的淒慘呼叫,這讓他頭皮發麻、關節戰抖,兩腿不由自主地打軟。
每次這種情況下就仿佛那姑娘扭曲、抖動的身體又出現在自己眼前,原本美麗的眼睛腫脹、失神,周邊到處是青紫的傷痕,綁在木杠上的手腕被皮帶緊緊紮住,現出道道勒痕。
劉思敏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新鮮的空氣……、空氣都到哪裏去了?
他抓住門框回轉身,踉蹌著衝到扶手椅那裏坐下,手指的抖動敲打在木頭上發出“咄咄”的聲響。
他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和專員的約定,也許現在是可以兌現那個約定的時候了。
他探頭看看,裏屋床上的姑娘還在熟睡中。她什麽也不知道,隻曉得自己的男人有錢、能養活她,哪裏想過那錢上有沒有血跡?
劉思敏有些猶豫,這個一落到他懷裏就渾身酥軟的少女令他難以割舍,這個寧靜地坐落在僻靜小巷末端的院子讓他留戀,甚至老齊搖晃的步履都已經非常熟悉,他真不願拋下這些。
可就那麽一會兒功夫,劉思敏從寒戰中醒悟過來,他不能不走!
自己手上的血債已經夠多,做為一個前保衛幹部他非常清楚,也暗自猜想可能對方的網正在收緊,索命人正拿著手槍向門前走來……。
不行,絕對不能陷在溫柔鄉裏!劉思敏抹著淚水,心中交織著希望和恐懼,暗自叫著“我還不想死,我還沒有活夠呐!”
他四下裏驚恐地看看,想應該在這牆上預先準備一個洞,也許該把錢全部存放到英國或者日本銀行裏去,自己走後如何打發女人和老齊,該把房子賣掉,可這件事托付給誰好呢?
直到他出門也沒想清楚這一切,畢竟人家還是上司,自己不可做得太過分,還是先去露個麵比較好。
離老胡的辦公室好遠就聽到他正在大聲斥罵自己的下屬:
“廢物,好不容易抓到的,怎麽讓你們過堂就給弄死了呢?我不要死人,我要的是口供,口供比屍體更有用知道嗎!”
接著就聽到一擊響亮的耳光。裏麵的人不知嘰咕了些什麽,胡先生吼聲:“滾出去,再有差錯我送你上前線!”
“出什麽事啦?”劉思敏問外麵坐著的文書。
“咳,活該三組的人倒黴。啥時候進去不行,非要在他找不到出氣孔的時候送上門來,可不是尋晦氣麽?”
正說著,瞧見兩個結實的漢子耷拉著臉走出來。文書瞟著他們的背影冷笑說:
“傻蛋!那赤匪是自己咬舌死的與他們無關,卻嚇得要死不敢分辨。哎、劉隊長,你不會也是找胡先生的吧?勸你先回去,別招惹他為好。”
“自己、咬舌?”劉思敏暗自倒吸口冷氣,心裏又開始打鼓了。聽文書這麽說,趕緊故作鎮靜地回答:
“我、我有什麽好擔心?又不是劉某出的案子。咱倒是不想惹他呢,可是他派人找我去的,不來不行嗬。”
“哪個在外麵講話?是找我的就快點進來!”裏邊聽到外麵的說話聲立即威嚴地喝道。文書隻好做出副無辜、無奈的表情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是我呀,老胡!”劉思敏硬著頭皮走進辦公室。
胡先生抬眼看看,沒好氣地將手裏卷宗一丟,口吻意外柔和地抱怨:“哎呀呀,你怎麽才來?等得我好苦!那混小子也不來通報!”
“不怪他,我也是剛到。聽見仁兄正在發虎威,唯恐殃及池魚所以就稍微等了等。”劉思敏驚訝之餘大著膽子開了句玩笑。
“咳!對他們嚷幾句也罷了,怎麽會對你老弟無禮?”胡先生突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古怪,不禁讓劉思敏陡生警惕。
“你老弟是侯專員眼裏的紅人和寶貝,前途無量啊!我一個快卸任的人,就算發威也不過是馬後炮而已,有什麽用?咱們還是言歸正傳,說說交接的事情吧。”
劉思敏愣住了,但馬上又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盼著坐上這個處長的位置,不想睡一大覺醒來,就在他下定決心要離開這是非之地的時候,它竟然成真了!
這可令劉思敏心裏苦澀酸甜一齊湧上心頭,他強壓住慌亂,擠出笑容來回答說:
“胡兄忙什麽?就算上頭有這意思,小弟也不打算接。這六安城在老兄手裏治理到今天的程度,我怎敢撿便宜果子吃?
你先不急,小弟去看專員的意思。若是可以收回成命那最好,處長的位置我決不貪求。”
“啊?”胡先生也愣了,他沒想到劉思敏是這麽個誠懇的態度。想想興許他是裝的呢?於是冷笑聲,勸道:
“賢弟不要推辭了。年輕人上進圖功本來是好事,何必這樣?
我看你自從反正以來實心塌地辦事,要說這座城治安上的功勞本不在我,倒是老弟占有大半哩,專員決定自有其英明之處。
不過,他也沒虧我嗬,如今舉薦咱出任浙江署二區的副主任之職,倒也是個肥缺。
你老弟若不接印,可就斷了為兄的財路呢,知不知道?”
“這……。”劉思敏一時不知該怎麽說,隻得苦笑。
他忽然開始明白,老胡在本地經營這樣久幾乎已經成氣候,忽然升遷調任心裏自然不樂意得很,所以才有剛才那場無名火,兩個家夥真是倒黴極了。
另一方麵,侯專員將自己視為心腹,推到台上既有個擋箭的,而且還擴張了勢力、擠走了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家夥,乃是一箭三雕的策略。
看清他們裏麵的勾心鬥角劉思敏更覺得不耐煩,自己何必甘心做別人的棋子呢?他決定還是找侯專員辭去職務並要求他兌現諾言。
老胡還真沒想到這小子方才一番推辭乃是出於真心,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有點想多了。
這麽一來感情上反而顯得親近些,彼此都是人家盤上的棋子,何必自相殘殺?索性做人情,才慷慨地允諾暫時不撂挑子,等他見過專員回來再說。
“不過老弟,那可是個老奸巨猾的人物。我猜他不會這麽容易被你說得回心轉意,大半是你費了半天勁還得按他意思做才行。”
他帶著幾分同情地拍拍對方肩膀歎口氣:“你要是早明白過來,咱倆還至於今天這樣被人利用、牽著鼻子走嗎?
不過,凡事都要經過一次才知道。日後老弟要出息請記住老兄這句忠告,在別人鼓動你衝到最前邊的時候,肯定有個家夥在你身後竊笑不已呐!”
他的話確實應驗了。侯專員根本沒給對方推辭掉機會,他大大地褒揚了劉思敏一番,然後直接告訴他這個決定不是他,乃是更高級別人物下達的任命。
堵住了劉思敏的嘴以後又許諾撥給處裏十支德國造手槍、兩萬元經費、一部汽車和監聽電台,以保障他的工作。
同時許可劉思敏將偵查範圍擴大到整個皖西地區,從各警察分局中抽調人手,成立個特別分隊,專門從事圍捕、警戒等特勤任務。
麵對這樣的“期待”與“信任”劉思敏終於改變了心思,當他走出專員辦公室時重新找回了自信和勇氣。
“對嗬,要是身邊跟著警衛,家中住著警察,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倒是這樣的威風去哪裏找?難道還有第二個人能夠如此看重自己嗎?”劉思敏對自己說。
如此一想就放心多了,他不但沒有提及辭職和上學的事情,反而向侯專員建議在各區、鄉設立類似警察機關派出所那樣的機構。
專門負責收集基層情報、配合保安部隊防止、鎮壓可能發生的不穩事態。這個提法引起了專員的極大興趣,特地留他一起用午餐,細細地商議好久。